入夜,汴京城。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梆!——梆,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梆!——梆,梆!”
汴京城此刻已是深夜,萬籟俱寂,只有打更人在街上巡邏,敲梆子聲在城內(nèi)各處回蕩。
六扇門內(nèi),“梆梆梆”的聲音傳來,包拯放下手中的江湖日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伸了個懶腰。
“已經(jīng)是三更天了嗎!”包拯有些驚詫,又自嘲一笑。
若是在廬州,他恐怕早已進(jìn)入夢鄉(xiāng),和周公下棋去了。不過現(xiàn)在,他卻還不能休息,需將這些資料看完,找出對付林鵬的辦法。
隨著對林鵬調(diào)查的愈發(fā)深入,特別是相國寺一行,他越發(fā)覺得此人的危險,不僅僅是武功,還有他的行事風(fēng)格,與整個大宋都格格不入,更可怕的還是,他有足夠的能力把把他的諸多想法付諸于現(xiàn)實。
瘋子不可怕,若是一個能毀滅的世界瘋子,那才是真的可怕,對于林鵬,包拯就是這種感覺,皇上的擔(dān)憂不無道理。
散發(fā)了一會兒思緒,聽著那梆子聲遠(yuǎn)去,包拯正打算重新拿起日志,繼續(xù)研讀時,一只白皙的手掌突然在包拯眼中顯現(xiàn),直接將桌上日志拿走了。
“公孫策,你不要……”
包拯有些無奈的開口,說道一半,他猛的反應(yīng)過來,公孫策現(xiàn)在根本不在六扇門,而且他剛才也完全沒有聽到有人進(jìn)來的聲音。
他想到了某種可能,迅速順著那人的手往上一瞧,當(dāng)他看到那個人的臉時,心中暗道一聲:果然。
不過那人卻沒管包拯的舉動,也沒管自己是否會被人發(fā)現(xiàn),仿佛是此間的主人似的,一邊踱步,一邊將日志上的內(nèi)容念了出來:
“飛天盜,本名翟勝,以輕功聞名于江湖,擅長燕子三抄水,三起三落間,可瞬間飛越數(shù)十丈,流竄于江南作案數(shù)年,因其輕功了得,無人可制,犯案無數(shù),天圣二年,六扇門探明其巢穴,以漁網(wǎng)之陣,飛網(wǎng)落燕,抓捕其歸案……”
等到那人將這一段將其念完,才轉(zhuǎn)頭看向包拯,笑道:“你倒是沉得住氣,若是其他人,或許已經(jīng)按耐不住,一邊大聲求救,一邊朝屋外狂奔了。”
對于眼前這個隱組首腦會來尋找自己,包拯其實已經(jīng)有所預(yù)料了,他直白的道:
“若是一般小賊,或是殺手,我或許也會這樣做,不過對于你這個隱組首領(lǐng),通緝榜上賞金最多的人來說,恐怕用處不大?”
“自然沒用,不過人總是不甘心死亡,想要試一試,這樣的人我卻是見多了,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在我面前,越是妄動反而死的越快。”林鵬回答道。
“見多了?!卑粲兴?,沒有說話,細(xì)細(xì)品味的這個‘多’字,不知道這個‘多’字是多少亡魂鑄就的,或許他今天也會成為其中之一。
林鵬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將手中的日志一放,然后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道:
“我剛剛念的那一段,好像有點意思,漁網(wǎng)陣!你覺得這招怎么樣,這個是否可以抓得住我?”
“本來我不確定,但看到你現(xiàn)在的樣子,我就知道這東西對你來說,就如同孩童的玩具般,不值一提。不過……”包拯頓了頓,直言道:
“不過對付你可能沒有效果,但對付隱組的其他人,我想還是應(yīng)該有些效用的?!?p> “你倒是不客氣,敢這么和我說話,要知道,你的性命可是我在我的手中?!绷柱i將拳頭一握,故作威脅道。
“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重于泰山,只是可惜我還有事沒有完成?!卑行└袊@。
“對我而言,可不能讓你把這些事完成。”
“也是。”包拯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道:“你動手吧,我只希望你不要牽連其他的人?!?p> 說完,包拯便閉目待死,良久,卻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反而聽到了鼓掌之聲。
他睜開眼,看著林鵬雙手輕拍,眼中露出淡淡的欣賞,贊道:
“包拯不愧為包拯,你若是剛才痛哭流涕,向我磕頭求饒,我自是不會讓你侮辱包拯這兩個字,下手無情,不過現(xiàn)在,我倒是有些欣賞?!?p> “想不到我包拯二字在你心中有如此分量。”
包拯自然不知,到了后世,這兩個字并不光光代表他,還代表著一種剛正不阿,公正無私的形象,寄托著后世人們對清官,好官的向往。
林鵬也不做解釋,繼續(xù)道:“你可是天下第一聰明人,自然夠分量,分量足夠到讓我親自前來,邀請你加入我們。”
包拯一聽,斷然拒絕:“看來我這個天下第一聰明人要做蠢事,此事絕無可能?!?p> 林鵬并不意外,他也早有預(yù)料,不過總是要問上一聲:“看來我是白來一趟了,我本以為你經(jīng)歷過貍貓換太子一案,對這朝廷早已失望透頂。”
“是有些失望,但皇上賢明,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p> “那如果是皇上背叛你呢,你當(dāng)如何?”林鵬問道。
包拯一愣,隨后又冷笑道:“你這個問題真是好笑,你以為說這些就能夠動搖我的意志嗎。”
林鵬搖搖頭,道:“在我心中,世界最齷齪無恥的地方便是朝堂,簡直比青樓勾欄還要骯臟十倍,去青樓,起碼還要付些嫖資,可是在朝堂之上,為了某些人所謂的大義,就犧牲他人之事屢見不鮮,就連八賢王也不能幸免,出淤泥而不染,何其難也,恐怕到了最后,你也不會例外?!?p> “利小刀!”包拯口中默念一聲,回憶起了這個名字,有些傷感。
不過他自高麗太子被殺一案開始,一路走來,早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書院的學(xué)生,他明白宋朝盛世繁華的背后,確實存在一些陰暗面,但正是因為種種的不好,他才考科舉做官,為的就是了做好官,做清官,造福于百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絕不僅僅是口號,更多的在于身體力行。
“茍利國家,不求生死!”
想到這,包拯心中便豁然開朗起來,道:
“朝廷或許如你所說,存在一些問題,但當(dāng)今皇上賢明,年輕有為,我等臣子輔佐君上,必定能革新利弊,造福于民?!?p> “造福于民可沒這么簡單,我還是比較崇尚于平衡之道,這個世界有光就有暗,光影相隨,宋廷雖在這陽光之下,但暗處的陰影隨處可見,而隱組雖藏身于黑暗,卻心向光明,兩者相互制衡,才能走得更加長遠(yuǎn),我們的想法其實并不沖突?!?p> 包拯心思已定,自然不會更改,道:“你不必再說,我包拯認(rèn)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所以,我勸你現(xiàn)在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會和你做對到底?!?p> “什么殺不殺的,你卻是小瞧于我,我不會殺你,這點你盡可以放心?!绷柱i解釋道:
“因為這世上,若是少了像你這樣的聰明人,豈非少了很多樂趣。”
“況且,我也從未將你放在心上,雖然你很有智慧,但你缺少一樣?xùn)|西,注定不會對我造成威脅?!?p> “哦!我缺少什么東西?”聽包拯的語氣,擺明不信。
林鵬不答,提示道:“你一路走來,屢破大案,除了你的智慧外,你還依靠了什么?”
“自然是一個理字。”
“理?雖不中亦不遠(yuǎn)矣?!绷柱i聽了,回答道:
“世間的理法和道理是一種力量,朝廷的官兵軍隊也是一種力量,可惜這些力量都不是你自己的,虛無縹緲,你空有智慧,本身卻毫無力量可言?!?p> “你指的是你的武功?”包拯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
“自然是,我在此世最引以為傲的便是我一身武功,均是我辛辛苦苦一點一滴積累而成,每日苦練不綴,甘之如飴,因為我相信,即使碰到再大的困難,都能憑此殺出一片天地來?!?p> “此蠻力也!”包拯評價道。
“智力,智力,某種程度上,力要比智更加重要,智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需要背靠著力才能發(fā)揮出作用?!绷柱i不可置否道:
“就好比現(xiàn)在你擁有智,我擁有力,我的力可以殺了你,你的智卻奈何不得我,所以你不會是我的對手,因為無論你給我?guī)硎裁礃拥穆闊?,我只需要消滅你這個麻煩的根源就可以了,你無法阻止我。”
包拯無法反駁,最后只得道:“或許如此吧,但人生在世,豈是簡單的生死所能概括,道之所往,至死不悔?!?p> “看來我今日沒有辦法說服你?!绷柱i搖搖頭,繼續(xù)道:
“不過你身上的那股殉道之意倒是讓我有點收獲,給你個提示吧,隱組的下一個目標(biāo),金龍寺!”
“金龍寺!你什么意思?”
林鵬不答,只是道:“我們還會再見的?!?p> 話音一落,林鵬縱身一躍,消失于黑暗之中,六扇門還是一片靜悄悄,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
不過今夜有人注定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