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積翠峰。
“尹兄,你從這條小路走到底,便可以出山了?!?p> 尹劍平點了點頭,看著眼前這個質(zhì)樸純善的小兄弟,心中是萬分感激,道:
“吳兄弟,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哪里還有命在。”
吳慶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道:
“不要這么說,要不是你來了,我的母親這幾天也不會這么高興,特別是你看到我母親那些鬼畫符似的東西,竟然能說出一番見解,哄得我母親如此開懷,病痛也減輕了許多,讓我也是很感激?!?p> “那些可不是鬼畫符,吳老夫人實在是學究天人,我在從中獲益良多……”尹劍平剛想解釋一番,就被吳慶打斷。
“你不用說我母親的好話,我看了這么多年,什么也沒看明白,不是鬼畫符是什么?!?p> 尹劍平聽著,想到吳老夫人這么多年以來也沒有將真相告訴自己的兒子,顯然是因為他資質(zhì)有限,實在無法領(lǐng)會這上面的武功精要,那自己也不好戳破,就不再解釋,轉(zhuǎn)而告辭道:
“吳兄弟,后會有期,等我忙完了緊要之事,再來看你們?!?p> “好說,慢走!”
尹劍平拜別了吳慶,又繼續(xù)前行,回想起這個月的經(jīng)歷,當真是稱得上是驚心動魄。。
岳陽門滿門喋血,最后也只有他憑借那塊避毒玉玨得以逃出升天,后來他先是去了雙鶴堂,通知恩師米如煙,可惜米恩師性格執(zhí)拗,不愿離開,最終還是慘遭丹鳳軒之人殺害,自己激憤之下,便暗中偷襲于甘十九妹。
可惜不是甘十九妹的對手,為其所敗,逃走時又被阮行用暗器“丹鳳簽”偷襲,中了七步斷腸紅之毒,就連避毒玉玨也不能化解,性命垂危之際,幸得一位吳老夫人救助,才解了這無人可解的劇毒。
一問得知,她也是水紅芍的仇家,其丈夫就是死在七步斷腸紅之下,此后她便帶著孩子東躲西藏,一邊躲避水紅芍的追殺,一邊鉆研七步斷腸紅的解毒之法和水紅芍武功的破綻。
數(shù)十多年過去,她不但成功制作出七步斷腸紅的解藥,也終于創(chuàng)出了一套克制水紅芍的奇功,承蒙她老人家的看重,將這門功夫傾囊相授。
學了這門武功,他對后來的路途不再迷茫,他相信一定能夠打敗甘十九妹、水紅芍,振興岳陽門。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事,還是要先去蓬萊迷仙宮,將甘十九妹的事情告知樊鐘秀才是,思緒一定,他便挺拔身姿,踩著矯健的步伐迅速向山外走去。
吳慶看著尹劍平離開的背影,便也回去了。
他家在積翠峰一個隱避的山腰處,三間草屋,外加一個大籬笆將其團團圍了起來,淡淡的煙云繚繞,倒是一個隱居避世的好地方。
吳慶剛回到家中,便看見一個斷了一只手,身著怪異,綁著一根小辮子的黑臉男人走了過來。
來人特征如此鮮明,瞬間讓他想起了一個名字,阮行。
在尹劍平口中描述,這個阮行殺人如麻,是個大大的惡人,還曾直言不諱的說過什么殺人,對他來說如同捏死一只臭蟲一樣的類似的話語。
惡人?
心下不由得閃過一絲慌張,又勉勵鎮(zhèn)定下來,上前質(zhì)問道:“你們是誰?來我家做什么?”
阮行陰陰一笑,上下打亮了他一番,不答話,反而問道:“小子,你一直住在這里?近日可有看見一個深受重傷的年輕人,或是一具尸體?!?p> 吳慶他知道言多必失,直接開始趕人道:“什么尸體,沒見過,這里不歡迎你,快點走!”
阮行自小生活在丹鳳軒這個弱肉強食的環(huán)境里,察言觀色是必不缺少的技能,一瞧吳慶這個楞頭青一臉慌張的樣子,心中頓時有了計較,道:
“小子,我一眼就看出你不對頭,還不跟我說實話。”
吳慶把頭一撇,仍是爭辯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見狀阮行也不廢話,直接走進了庭院之中,想要把尹劍平找出來。
吳慶看著他直接闖了進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出手,起料阮行在靠近他之時,左手短棒瞬間擊出,一連在他身上點了三下,讓他整個人動彈不得。
吳慶從小接受他母親的教導,武功其實不弱,不在阮行之下,可惜自小長在深山之中,不知道人心險惡,也缺乏臨陣對敵的經(jīng)驗,一下子就被制住了。
阮行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繼續(xù)往里走去,吳慶看著他直接闖向了他母親生病休息的臥房時,霎時間瞠目欲裂,可惜被點住了穴道,一動不能動,沒有任何辦法。
砰!
一聲巨響,就在阮行靠近房門之時,草屋窗戶轟然炸裂,突兀的出現(xiàn)一根鳩杖,夾雜著碎裂木片直接向他襲來。
阮行心下一驚,但手腳確是不慢,看準來勢,左手短棒一點,精準的擊在與那鳩杖上。
大力涌來,如驚濤駭浪般,讓他的身形急速后退,直到退出了庭院,這股力道才消失,那鳩杖也是被他擊飛到空中。
這時一個灰色身從屋里飛出,接過空中的鳩杖,落在了吳慶的身旁,是一個鶴發(fā)雞皮,一臉病容的老太太。
這位老太太伸手解開了吳慶的穴道后,聲音沙啞得斥責道:“無用的東西?!?p> “兒子我……”吳慶一時覺得有些羞愧。
“哼!”吳老夫人沒有理睬兒子,而是惡狠狠的向阮行道:“大膽狂徒!青天白日,你如此肆意擅入,意欲何為?”
阮行驚魂未定,不過看著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病弱老婦,冷笑一聲,道:
“老乞婆,倒是沒看出來,你還是一個練家子,失敬,失……”
說著,突然身子一蹬,騰空而起,又如同飛鷹直撲而下,雙腳連環(huán),踢出數(shù)道腿影,瞬間遮蔽了胡老太的視野。
吳老夫人見怪不怪,鳩杖一甩,做出一個類似魁星踢斗的怪異姿勢,直接將阮行的攻擊盡數(shù)躲避,隨即一式“盤龍翻天”,鳩杖直接抽打在他身上。
本欲趁勢追擊,不料吳老夫人身子突然一軟,后繼乏力,只得以鳩杖拄地,原地喘息,讓阮行脫得身去。
“你……你這是什么武功?”阮行臉色驚疑不定,出口問道。
剛才他出手偷襲,卻沒想到眼前這個老乞婆似乎洞悉先機,招式也隱隱克制自己,讓自己絲毫沒有占到便宜。
此時,他的右臂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因為這種功夫路數(shù),讓他想起一個人來,當時也是如此,自己以施展渾身解數(shù),卻仍是避不過那一刀斷手。
吳老夫人病痛發(fā)作,一臉慘白,但仍是神情高傲的道:“這是我獨創(chuàng)的專門對付你們丹鳳軒的武功,怎么樣,怕了吧?”
“你竟然知道丹鳳軒?看來我要找的人你果然見過?”阮行聞言神色一動。
“是又如何?老婆子我雖然身罹重疾,但如若你膽敢再上前,定叫你血濺五步,命喪……當場!”
此一番威脅,瞬間激起了阮行的狂傲之心,他當年初入丹鳳軒之時,武功也曾一度與甘十九妹并駕齊驅(qū),只是后來她的武學天資越發(fā)恐怖,自己才逐漸落后。
現(xiàn)在自己雖說斷了一只手,但并不代表連一個重病的老太婆都能欺負到他頭上來的地步。
“老乞婆,你已病入膏肓了,竟然還敢大言不慚,看我不好好教訓你?!?p> “有種你就上來試試!”
“我還怕你不成,老……”
“阮行,年輕人自當尊老愛幼,看你這樣子,是不是連另外一只手也不想要了!”
一道悠遠的聲音,霎時間讓阮行一頓。
他午夜夢回,此人的身影不知道在他腦海中出現(xiàn)過多少遍,因此這個聲音一出來,他便知道是誰。
“林鵬?。 ?p> 阮行大吼一聲,朝著聲音方向,怒目而視。
只見那草屋之上,不知何時躺著一個清雋俊逸青年,嘴上叼著一根茅草,這面帶笑意的看著眾人,正是林鵬。
他掏了掏耳朵,縱身飛了下來,輕飄飄落地,不帶起一絲塵埃,有些不滿的對阮行道:
“叫那么大聲做什么,都快把我耳朵震聾了,不過……”
又仔細打量了阮行一番,道:“不過你這獨臂人的打扮倒是不錯,若是拿個破碗,那賣相更佳,我很看好你哦!”
林鵬不說還好,一說瞬間激起了阮行的憤怒,隨即便把吳老太晾在了一邊,手中鐵棒揮舞著,沖了上來,厲喝道:
“林鵬,拿命來!”
他在這一個月中,痛定思痛,在養(yǎng)傷之余,同時苦練左手棒法,現(xiàn)在他的左手甚至比他右手更靈活。
相比于阮行沖上來的架勢,林鵬出手卻是不帶一點煙火氣息,輕飄飄的,沒有一絲勁道,好似孩童玩耍般,隨意一指點出。
阮行瞧著這一指,明明是點在空處,卻給了他一種莫大的危機感,強行按捺下心中的不適,繼續(xù)揮棒攻擊。
眼看這一棒就要落在林鵬的身上,喜上眉梢的阮行卻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定住了,一動也不能不動,不知何時,林鵬的那一指,已經(jīng)點在了他的身上。
一旁的吳慶看著有些傻眼,瞬間有些懷疑眼前這阮行是否冒牌貨,因為在他眼中,林鵬就只是伸手擺出了一個出指的動作,而阮行卻直接傻乎乎的往林鵬的手指頭上撞,自己把自己定住了。
他樂呵呵的跟吳老夫人道:“娘,你看這個阮行莫不是一個傻子。”
“我看你才是個傻子?!?p> 吳老夫人自然不會跟他兒子一般沒有見識,指著林鵬,嘆道:“此人的武功顯然以達到驚世駭俗的地步,這阮行在他面前,不過是只提線木偶罷了?!?p> 隨即她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不知為何感覺此人的手法自己似乎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