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怪人
跑!
這是谷單單現(xiàn)在唯一能想到的事,并且付諸于行動。她轉(zhuǎn)身往外跑去,但是邁開的腳遲遲無法落下,也無法再前進半分。
手腕被擒住了,谷單單閉著眼睛,不敢回頭。
“你...果然...能看...得到...我!”那個聲音沙啞非常,每個字都遲緩而又費力,短短一句話就好像耗盡了生命,但那語氣卻又雀躍無比,就如烏云散去后的明月。
“鬼大爺,我也不想看到你啊!”谷單單哆哆嗦嗦地回答,一時忘了將手抽出。
“我…我不是…鬼……”那人繼續(xù)說著。
谷單單見他只說話不動手,應(yīng)當(dāng)不想對她做什么,便將信將疑地問道:“那你是人…?”
“…吧?!?p> “好大哥,好大爺,說話不帶這么大喘氣啊~~~?。 惫葐螁慰迒实?,方才的僥幸又碎成一地渣渣。
“我已經(jīng)…很久…沒和人…說話了,和我…說說…話吧?!?p> 明明說話這么虛,手的力氣倒是大的很,緊緊箍著她的手腕,雖然不覺得疼,但又無能為力。谷單單所幸放棄道:“既然這是你的愿望,那你快說完投胎去罷!”
“我不知道…”那人突然語氣悲傷彷徨,“我…是誰?!?p> 那人斷斷續(xù)續(xù)地講,谷單單只能斷斷續(xù)續(xù)地聽。
她起初是害怕,繼而驚訝,隨后又覺得滑稽不可信,最終只覺有一種莫名的哀愁攏在心頭久久無法散去。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該是何等的孤獨啊。
我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我從哪里來。起初,我以為大家無視我是因為我不起眼,直到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是他們?nèi)伎床灰娢?,我嘗試過一切方法,但最終只是被別人認定是“鬼”罷了?;蛟S我真是……我走了很久,漸漸地,我忘了我走過哪里,我又為了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所以,我選擇了放棄,將自己圈在原地,以前偶爾有行人經(jīng)過,后來建起了房子,房子又被推平,又建起了牢房……
“我就一直呆在角落,看著許多人進來又出去,又或者……出不去,然后,你也出現(xiàn)了?!?p>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睡在角落,直到你對我說那句話,我……”
絮絮叨叨中,他說話越加連貫起來,谷單單這才知道,他原是那時在牢房中所見到的人,也難怪獄卒只送一份飯了,也難怪他一動不動。如果……如果那時候沒有多嘴說那句話,他是不是就要這樣一直活在黑暗之中,既無法死去,也不知為何而活,甚至,不知是不是活著。
谷單單嘆了口氣,可她又能幫他什么呢?
“喂……”谷單單回頭,但大腦又再次受到了沖擊。
為什么?為什么這人頭上也有好感度?
只見那人蓬頭垢面,頭上卻掛著“好感度:50”的提示信息。
系統(tǒng)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什么連“鬼”都可以成為男主的?這要怎么攻略?殉情嗎?谷單單掩面無淚。
“你……怎么了?”那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帶著一絲卑微和試探。
谷單單突然蹲下,反握住他的手,看著他,許久才道:“不許騙我,否則……”
“否則就弄瞎自己嗎?”那人害怕得連聲音都不自覺提高了三個調(diào),繼而篤定道:“我沒有騙你,我不會騙你?!?p> 谷單單不禁嘴角抽了抽,她本想說無視他,怎么就變成自廢雙目了呢?她又不像《天O八部》里的阿紫姑娘那么決絕。不過,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要是反駁的話倒顯得自己太矯情,“……嗯?!?p> “你要不放心,我們拉鉤立誓?!蹦侨艘詾樗莫q豫是源于不信任,于是急于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
“那倒不……唉唉唉?!”谷單單話還沒說完,就見他自顧自地勾起小指,大拇指互相蓋章,算是誓約完成。
“這下放心了吧,呵呵呵?!彼Φ萌缧『⒁话悖蓛艏兇?。
“是啊?!惫葐螁毋躲兜乜粗约捍竽粗干系暮谟。豢趷灇獠恢涝趺词柰??!澳氵€是先去洗洗吧,臟死了?!?p>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谷單單下意識地站起身子擋在前面,只見月奴探出了身子,瞧見谷單單煞白的臉時,她恍若無意地掃視了下廚房。
“姑娘在這啊,小姐和公子正找你呢。”月奴笑瞇了眼。
谷單單眼角留意著那個縮在角落的身影,聽她這般說,才松了口氣,果真是看不到啊?!罢椅沂裁词拢俊?p> “那當(dāng)然是好事?!痹屡脠?zhí)袖掩唇,笑意從眼睛里透出來,谷單單辨不出是真情還是假意?!翱祀S我來?!?p> 見谷單單踟躕,月奴問道:“還是姑娘在等誰?”
“沒有!”谷單單聞言立刻往外走去,催促道:“走吧走吧?!?p> 所幸,那人沒有跟上來,不然站在旁邊,那既視感怪恐怖的,不過,月奴方才說小姐?所以秦淮鳶也來了?聽聞她雖與大哥相識,卻不怎么踏入笑春風(fēng),先前搭救時也止步于笑春風(fēng)外的五十米處。
難道說……他們要成親了?
谷單單停了下來,而十步外便是秦朔昭的房間。
月奴已到門前,先向房內(nèi)打了招呼,又轉(zhuǎn)到向谷單單招手道:“姑娘,怎在那里站著?”
見人遲遲未進,秦淮鳶迎了出來,柔荑牽起谷單單的雙手,往屋里頭走,“單兒,想去瞧瞧醉風(fēng)河嗎?”
谷單單來了興趣,這醉風(fēng)河她倒是聽說過,風(fēng)景絕佳,尤其是夜景,上百支畫舫游于河上,結(jié)燈千盞,才子吟詩,佳人歌舞,胭脂香、酒香味飄千里不散,一曲美人歌繞梁九日不去,多少人醉生夢死其間,正如其名。
她點點頭,又看了眼秦朔昭,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有些陰沉,是傷口疼嗎?
“這幾日有貴客駕臨,聽阿昭說你喜歡熱鬧,應(yīng)是喜歡的?!鼻鼗带S繼續(xù)道,聲音溫柔如水,“要不要去看看?”
哦,不是成親啊,谷單單下意識彎起嘴角,未發(fā)現(xiàn)秦朔昭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什么貴客呀?隨隨便便去應(yīng)該不太好吧。”
“無礙,你跟著我就行,畫舫上還有許多好吃的?!鼻鼗带S徐徐善誘。
“可阿昭大哥還沒有吃飯……”大哥對不起,拿你當(dāng)擋箭牌,只是這邀約怎么看都不太對勁啊。
秦朔昭聞言,臉色好了幾分,只是正常人觀察不出他的表情變化,所以還是覺得他臉色陰沉得很。
“什么?畫舫!”
小胖人未到聲音先至,谷單單忍不住吐槽,這耳朵尖成這樣,是成精了?不一會兒,他就提著藥小跑進房,“我也要去!”
隨后瘦猴端著一碗面過來,用袖子擦了擦汗,“老大別跑這么快。大哥,吃面?!?p> “秦姐姐,我也想去。單哥,這種好事不帶上我!”小胖質(zhì)問道,這幾日靠著葉牌賺了不少錢,他也不去街邊乞討,衣服也換了新,看著人模狗樣。
“這……”秦淮鳶遲疑道。
谷單單眼珠子一轉(zhuǎn),“小胖、瘦猴去的話我就去。”
秦淮鳶和月奴對視一眼,片刻,才點頭道:“好吧,那便明日吧。”
“好耶!我也要坐大船了!”小胖歡呼。
谷單單臉上也堆滿笑意,內(nèi)心卻疑惑:秦淮鳶不可能不知小胖容易鬧出事,可為什么她非要讓我上畫舫呢?難道是那位貴客?這果然是個副本吧!
秦朔昭端著面,只覺毫無胃口,只是反復(fù)想著先前秦淮鳶所說的話。
“……她不會如我們般流離失所,會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阿昭,別忘了我們的使命,別忘了……我們?yōu)槭裁磿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