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宮里。
鄭皇后最近心情尤為不好,自從年宴上,容嬪受了驚嚇,皇上似乎像變了個人,命人將落雨閣圍了個水泄不通,不準進出,不由地讓人猜測是不是容嬪命不久矣。
后宮里議論紛紛,可沒一個敢在這個時間尋皇上的晦氣,眼下前朝事多,皇上忙的腳不沾地,可仍隔幾日就要去落雨閣留宿一二。
鄭皇后曾旁敲側(cè)擊的詢問一二,可皇上當下扔了筷子,看著她的眼神冷的厲害,于是她只能閉口不言。
下面幾個不安分的,最近也鬧騰的厲害,麗妃和吉嬪似乎也想往落雨閣打聽些什么,可半分消息還沒打聽出來,送去的人就已經(jīng)被皇上打死了,隨后斥責就下來了。
她心里愈發(fā)有個猜測,可卻不敢斷言,只能派蘭芝細細觀察落雨閣的吃食用度,期待能佐證她的猜測。
......
“皇上,臣覺得有些蹊蹺?!?p> 衛(wèi)臨城和齊岱已經(jīng)數(shù)日住在宮里議事,眼下說話的正是齊岱。
“說?!鼻厮竞獾纳ぷ由硢〉牟恍小?p> “這些人似乎在與我們周旋一般,每當我們沒有線索,他們就會送上一個線索,引導我們跟著這線索走,臣斗膽,”齊岱抬眼看了上首的秦司衡,頓了頓才說下去,“這似乎是一個圈套?!?p> 衛(wèi)臨城有些忐忑的看了眼齊岱。
秦司衡與齊岱對視良久,終于沉聲道,“是啊,可朕,不得不入網(wǎng)了?!?p> “皇上.....”
“不必多言,”秦司衡抬手制止了他,“朕的影衛(wèi)帶人去了滄州,你留下替朕輔政,不出半月太后即將歸朝,到時由你領(lǐng)內(nèi)閣與中樞處理內(nèi)務(wù),一概事務(wù)交予鄭太傅與太后過目,遇到尤不能決地,派人送八百里加急?!?p> 齊岱良久不能應(yīng)下,眼眶微紅,“臣,領(lǐng)旨?!?p> 衛(wèi)臨城拍了拍齊岱的肩,示意他冷靜下來。
“臨走前,朕會替你和榮親王收拾掉一些麻煩,不到萬不得已,務(wù)必不要露出馬腳?!?p> 齊岱屈膝跪下,行了大禮,“臣受陛下所托,必肝腦涂地,還請陛下......”他難得地正經(jīng)和詞窮,哽咽不已,“保重?!?p> 秦司衡抬抬手,示意他二人起來,“去吧?!?p> 齊岱一把抹了臉,轉(zhuǎn)身大步出了殿門。
衛(wèi)臨城握了握腰間的佩劍,眼神愈發(fā)堅毅。
秦司衡望著殿外漆黑一片,殿內(nèi)卻亮堂的很,他起身往外走,跨出了門檻,發(fā)覺都已快天亮了,一路慢慢走,走著走著就到了落雨閣外頭。
林守德提著燈遠遠的跟在后頭,不敢走的太近,這些日子萬歲爺總是這般。
秦司衡推門走了進去,里頭什么也沒動,她栽的花還在,做的秋千架也在,再往里去,一應(yīng)擺設(shè)也在,分毫不差。
可是里面的人,怎么不在了呢?
他有些頭疼,倒在床鋪上,上頭依舊是她最喜愛的山茶花的香味,淡淡的,好聞的很,很快,他閉了眼。
門外,秋橘和林守德對視著,眼底說不出的陰霾,冬棗干脆搬了小凳和家伙事,和秋橘咋廊檐下理起了繡線,夜真深啊,冬天都快過去了,這天還是這么冷啊,主子最怕冷啊了,多做些衣裳,一回來,就能給她換上了。
秋橘看了眼門,小聲地問了一句,“這回可有什么準確的消息嗎?”
林守德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線索又斷了。”
冬棗手抖了一下,咬著牙繼續(xù)理起來,她低頭,一顆晶瑩的淚,滴在了里頭。
約莫一個時辰多一些,門開了。
秦司衡身上的衣裳皺巴巴地,他精神有些不好,聲音啞的厲害。
“過些日子,你們就遷去泰山行宮,對外,朕會說是容嬪病重,挪出去養(yǎng)病,你們行事仔細些。”
秋橘和冬棗福禮應(yīng)了,“是,奴婢遵旨。”
秦司衡抬腳往外去了,冬棗卻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斗膽追了上去,在秦司衡身后幾步停下,“皇上。”
“您會把主子找回來的,是嗎?”她話里有些顫抖,似乎帶這些不確認,又有些害怕得到答案。
秦司衡轉(zhuǎn)頭看著她,有些發(fā)愣,終于回過神,“嗯?!?p> 十日后,盧家一案宣判,虧空國庫,中飽私囊,犯上作亂光是這三條罪名,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更別說私采礦山,豢養(yǎng)私兵,盧家三族被判凌遲處死,不足十歲的流放三千里,下六族皆罰沒家產(chǎn),三代不得從軍,為首盧家父子按律被判腰斬。
于此同時,曹家被告強搶民女,侵占良田等多重罪名,大理寺嚴查之下,竟涉及三十多樁命案,天子震怒,曹家被抄,按律判斬的判斬,抄家的抄家,據(jù)說抄出的銀子成箱成箱的從府里搬出來,足足兩百多箱金銀珠寶玉器首飾,全部被罰沒入庫。
葉家更有幾個蔭庇子弟,被查出考場舞弊,被革了功名。
先帝重臣,盧家曹家隕落,葉家被示意警告,這就放出了一個危險的信號,這位威望極高的真龍?zhí)熳?,也是不容小覷的狠辣角色。
除卻皇后母家鄭家,只有一個鄭太傅與一個兄長在朝入職,其余子弟皆紛紛退避,為的就是怕天家嫌外戚專權(quán)。
顧家?guī)状页?,為大?yún)死傷無數(shù)顧家子弟,秦司衡連頒三道圣旨予以褒獎。
恩威并施,加上與盧家一戰(zhàn)中建立的威望,至此,穩(wěn)住了戰(zhàn)況下人心渙散的朝綱,更鎮(zhèn)住了一些搖擺不定的臣民。
終于,到三月初九,齊太后回朝。
衛(wèi)臨城早已暗中點齊了一小隊兵馬和暗衛(wèi),整裝待發(fā)。
榮親王秦追云也被秦司衡已議事之名,留于宮中。
容嬪因病重需養(yǎng)傷,被挪至泰山行宮。
天色漸漸黑了,秦司衡一身輕裝,腰間的配劍擦的極亮。
“林守德,替朕守好了?!?p> “皇上放心,老奴等著您回來?!绷质氐滦辛藗€大禮,俯首就已紅了眼眶。
秦司衡俯身扶起他,拍拍他手臂,轉(zhuǎn)身往太后的壽康宮去了。
黑夜里,他步子走的極快,帶著無堅不摧的銳利之氣,仿佛要將整個黑夜劈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