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摘星樓上便可看見整個皇城,乞巧節(jié)那天晚上站在摘星樓上的大部分都是妙齡少女,她們眼中流露出的是對皇城的向住,可她們不知道那座城中圈禁了多少少女的青春。
北境依然寒冷徹骨,來犯的匈奴雖是被楚晉辭擊退了,但他們還時不時的騷擾北境的村民,他帶兵回到北境后從未回過家,這次的主帥是太子陳昱,楚家軍驍勇善戰(zhàn),這些年在北境的聲望日益增長,他們其中有一部人目空一切,太子陳昱初來北境,那些上過戰(zhàn)場的楚家軍們自是不服氣,這不,剛消停了幾天,軍中那些刺頭又開始鬧事了。
邵子成來找楚晉辭時,他正在軍帳中看兵書,昏暗的軍帳中那人坐在椅子上,手中的兵書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此人相貌堂堂,一雙眼中寒光四射,一身紅色的長袍略顯得他身資勻稱,他未穿戰(zhàn)甲,渾身周圍散發(fā)出的是武將長年征戰(zhàn)的冷冽肅殺之氣。
“將軍,軍中有些人不服太子殿下的管束和禁衛(wèi)軍打起來了?!鄙圩映伤较吕锖统臆妭兇蚝谜泻袅?,要他們見到禁衛(wèi)軍的那些大爺們讓他們繞道走,別給將軍惹事,這說了還沒幾天呢?就惹出禍事來了。
太子帶來的禁衛(wèi)軍是保護皇宮的,這次只是抽調(diào)了一部分人,皇帝知道楚晉辭鎮(zhèn)守北境多年,那些楚家軍定是不服毫無建樹的太子,臨行之時圣上便給了他禁衛(wèi)軍。
楚晉辭前去時,兩邊鬧事的人都已經(jīng)被拉開了,楚晉辭呵斥道:“都是大酈的將士,為了什么事讓你們對自己的人大打出手,真是目無軍紀。”
邵子成上前示意其他兵士將拉住的人放開,他們單膝跪地,說道:“將軍,您的楚家軍公然藐視太子殿下,此事若是傳出去對將軍和楚家軍都會有影響,到時候傳到圣上面前,將軍怕是也不好交代?!闭f話的那個人正是禁衛(wèi)軍的統(tǒng)領(lǐng)。
邵子成蹲下身子問面前跪著的楚家軍,“他說的可屬實?”那人回道:“是末將的錯,還請將軍按軍規(guī)處置。”確實是楚家軍有錯在先,這或許是太子在試探他,他要是對那些犯了錯的楚家軍從輕發(fā)落,勢必會落人口實,傳到皇帝那又是一番猜忌。
“將他們帶下去杖責(zé)五十軍棍,罰俸三個月。”這五十軍棍下去,他們怕是一個月都下不了床了,他們被帶了下去,楚晉辭自行去了太子帳中,他的人犯了錯,他這個做將軍的自是要前去請罪。太子帳中布置簡單,他坐在帳中看書,旁邊的侍從在一邊磨墨,他單膝跪地,紅色的披風(fēng)在他身后劃出了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末將手下的人犯了錯,末將已經(jīng)按軍規(guī)處罰過了,身為將軍,手底下的人犯了錯,自應(yīng)前來向太子殿下請罪。”
陳昱早就聽人稟報過了。但他還是想看看楚晉辭是怎樣處理的,沒想到他處理的倒是滴水不漏,他面上很是平靜,看不出任何不悅或者生氣的表情?!俺④娛值紫碌娜朔噶隋e懲罰一下就過去了,可你是我大酈的有功之臣,本宮怎會牽連與你,起來吧!以后見本宮不必行此大禮?!?p> “末將謝過太子殿下?!背x辭走后,伺候太子殿下的趙公公說道:“太子殿下為何不借此事殺一殺他的銳氣。”陳昱微微一笑,那笑讓人有一種如沐暖陽的感覺,“他手握兵權(quán),手底下的楚家軍又是他的親信,本宮若是借此事處罰了他,恐怕楚家軍會心生異心,到時候父皇的計劃恐怕就行不通了?!?p> 他早就知道父皇將靜儀嫁給楚晉辭的目的,為了鞏固皇權(quán),父皇毫不猶豫的犧牲了靜儀,這一刻,他心里有些對不住靜儀,她生的美麗,性格也溫順,這樣干凈的女孩子,竟也成了政治的犧牲品,深宮中長大的公主與皇子享受著別人不曾擁有的錦衣玉食;過著別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可他們寧愿來生粗茶淡飯,也不愿今生錦衣玉食,他們沒得選,他也沒得選,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靜儀嫁給她不喜歡的人,在那個冰天雪地里望著京城的黃昏和日出。
靜儀何曾想過自己會嫁給威震四方的楚大將軍。她從小對皇后娘娘尊敬有加,對嫡姐也是百般的討好,她總想著皇后娘娘會念著這些年她對她的孝順和恭敬,會成全她和尚書府公子,可沒想到提出讓她嫁給楚晉辭的竟是她從前萬般討好的人。
皇后生有一子三女,太子陳昱,嫡長公主陳佳祺,前些年被冊封為宜安公主,小公主陳渺珠年僅八歲,皇帝特別疼愛她,因此在她出生后不久便冊封為心平公主。靜怡是淑妃所生,皇帝將所有的疼愛都給了皇后所生的孩子,這些年他早已忽略了靜儀,她沒有封號,宮中的人便稱其為靜儀公主。
“珍兒,現(xiàn)在幾時了。”珍兒是靜儀的貼身丫頭,見靜儀起身,珍兒便前來將帳簾拉開,俯身回道:“公主,時間還早,你多睡會兒。”自從皇帝將她賜給了楚晉辭后,她夜里總是睡不好,往往都是睡一會兒就醒了,她穿上繡花鞋后,徑直走向了銅鏡面前,寬大的裘衣將她曼妙的身姿隱藏在了其中,如墨的長發(fā)盡數(shù)披在了身后。眼瞳中帶著淡淡的憂傷。
珍兒推開門,那人影便進了屋,他將遮臉的黑紗取下,一聲靜儀,讓端坐著的靜儀瞬間淚如雨下,珍兒關(guān)好門守在了外面,她轉(zhuǎn)身抱著那個人,眼中的凄楚是那般的明顯,“瀟然,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彼е龁伪〉纳碜?,眼中滿是疼惜,“靜儀,我?guī)汶x開這里,我們找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過我們自己的日子。”
靜儀松開他的腰身,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們?nèi)羰翘恿?,整個尚書府和惜竹宮的人都會受到牽連,我不能看著他們被處死,我不能?!倍螢t然抓緊她的雙肩,力道大的讓她感覺到了他的憤怒,“你是不是想嫁給楚晉辭,你是不是看上他了?!膘o儀被他搖晃地兩眼冒金星,她伸手推他卻被他反手將她禁錮在了懷中,突如其來的吻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和柔弱無骨的身軀讓他著了迷,情迷之間他伸手解開了她裘衣的帶子,瞬間衣服敞開,在感到冷意后靜儀清醒了許多,她使出渾身的力氣將段瀟然推開,自己則因用力過猛摔倒在了地面上,連帶著摔了梳妝臺上的胭脂盒,珍兒聞訊便推門進了屋,進去的那一剎那,她驚呆了,公主衣衫不整的摔倒在了地上,段公子則一臉痛楚地僵在原地,他現(xiàn)在大概是真的傷心了吧!靜儀選擇放棄了他,明明是他先遇到她的,可因為那人手中握有軍權(quán),他便只能將她拱手讓人。
珍兒連忙拉著段瀟然說:“公子還是快些走吧!你如此冒犯公主,奴婢賠上這條命都無法贖罪?!倍螢t然本想多留會兒,可見靜儀這般,他也只好和珍兒說道:“照顧好你家公主?!背弥谝贡阆г诹诉@偌大的宮中。
珍兒趕緊拿來了披風(fēng)披在了靜儀的身上,繼而跪在地上說道:“公主恕罪,奴婢私自放段公子進來,讓公主受了委屈,奴婢該死?!?p> “以后就不要放他進來了,我和他再無可能了。”見公主身上沒有其它的傷口,她忐忑的心才放了下來,公主是要嫁去北境的,那楚大將軍神通廣大,好在公主還是處子之身。
“珍兒,給本宮梳妝吧!”珍兒給她換上了一件粉色繡有蓮花的衣裙,皇家的公主生得好看,珍兒看靜儀公主生的要比嫡公主宜安公主還要漂亮。
幾日后北境大勝匈奴的消息傳來,舉國歡慶,皇城中百姓們都在喊太子殿下英明神武,這一戰(zhàn)果然歸功于太子陳昱,他也收獲了一批民心,高頭大馬,軍隊整齊地往城中進發(fā),楚家軍自是留在了北境,蘇青禾在人群中一眼就瞧見了那個披著深藍色披風(fēng)身穿鎧甲的人,她身后的珠珠看她家小姐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一個人看,她打趣道:“小姐怕是看上那少年將軍了吧!這眼睛珠子都快掛到人家身上了。”她是一個女孩子,聽了這話自是覺得不好意思,她臉上有紅暈,“珠珠,我只是……隨便看看?!彼倚〗隳樇t的時候和昭陽還挺像的。
“那奴婢看著小姐的眼睛從未從那位少將軍的身上移開過。”被身邊的丫頭看穿了心思,她害羞地跑開了。
楚大將軍大勝歸來,靜儀的婚期不遠了,第二日上朝之際,皇帝便下旨冊封靜儀為永安公主,隨楚大將軍前往北境完婚,因北境尚未整頓,楚晉辭便留在了北境,邵子成則進京接公主前去北境,圣旨已下,她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那晚皇帝單獨召見了靜儀,對于這個女兒皇帝心中有些愧疚,他強行壓下心頭的不適,“靜儀,這些年朕冷落你了,你可否怪朕?!?p> 靜儀低著頭不曾抬頭,“父皇日理萬機,兒臣怎會怪父皇?!备概g本來應(yīng)該是親密無間的,可他們之間明顯生疏了許多。
“朕將你許給楚將軍,委屈你了?!?p> “父皇要吩咐兒臣做什么就直說吧!”她在皇宮中長大,她自然明白皇帝話中的含義。
“楚晉辭功高蓋主,已嚴重威脅到了皇權(quán),他已有謀反的心思,朕要靜儀做朕的眼睛?!彼獨⑺皇仲n婚的駙馬,這是多么可笑的事??!
突然間一股悲涼漫上了心頭,“父皇這是要殺他?就因為他功高震主,父皇便要兒臣沒了夫君,父皇,你可真是冷血啊!”靜儀出言頂撞皇帝,一旁的高公公為她捏了一把汗。
“靜儀,想想你母妃,朕既然可以封她為淑妃,也可以將她打入冷宮?!彼蜗掳l(fā)髻上一枚翠色珠釵丟在了皇帝的面前,那珠釵使她生辰之日,皇帝親自給她戴上的,她視若珍寶?!案富?,這珠釵是您在兒臣生辰之日賜予兒臣的,兒臣視若珍寶,可現(xiàn)在兒臣不喜歡了?!?p> 她轉(zhuǎn)身離去時回頭又說道:“父皇,你把父子之間的愛全給了長姐和小妹,可唯獨對兒臣沒有給予一分,當(dāng)你權(quán)衡利弊下犧牲的卻是兒臣,父皇,兒臣到底做錯了什么?讓你如此的對待兒臣。”她不是不怪他,而是把這些委屈藏在了心里,在承受不住的時候爆發(f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