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輅不動聲色的看著許白和袁彬,從他們的說話中,他判斷兩人應該是熟稔的,而且,這個姓袁的指揮僉事的到來,顯然也出乎許白的意料。
不過,區(qū)區(qū)一個指揮僉事,不管是自愿來的,還是礙不過情面來的,他需要在乎嗎?
別看他現(xiàn)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王府侍讀,但是,曾經錦衣衛(wèi)的指揮使到了他的面前,也是得小心翼翼的人,三元及第、翰林院侍讀出身,以及曾經的內閣行走,他的心氣就是這么高。
他在乎的是許白的那句話,沂王是要在這件事情當中發(fā)出點聲音,顯示一下存在的。
“人是可以放的!”他悠悠的開口,正好許白正在猶豫該用什么態(tài)度來對待袁彬,聽得他說話,頓時如釋重負。
“這位是……?”
袁彬不認識商輅,但是這是在錦衣衛(wèi)的南鎮(zhèn)撫司,他一個讀書人在這里敢搶許白這個千戶的話頭,實際上已經很說明一些事情了。
“老夫商輅!”商輅看了一眼袁彬:“一個陪沂王讀書的腐儒而已!”
“沂王殿下的意思是?”袁彬輕輕點了點頭,對方點出了沂王,他再糾結對方的身份就沒意思了,他又不是剛剛進官場的毛頭小伙子。
“我說,人是可以放的,但是,總得得我們個理由??!”商輅臉上沒什么笑容:“像石彪這種惡徒,傷天害理,人人得而誅之,既然已經落入了法網(wǎng),以許趙兩位千戶的嫉惡如仇的性格,說放就放,那豈不是置朝廷法度于無物,甚至還落了個畏懼權貴的名聲!”
“許兄弟?”袁彬轉頭看了一樣許白。
“商先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許白有意無意的說道:“今天晚上,商先生能到我南鎮(zhèn)撫司坐一坐,也是沂王的吩咐,就我這地方,平時請他,他還未必會來呢!”
“就憑忠國公只要吩咐一聲,這南鎮(zhèn)撫司的糧餉,就一兩銀子都從北鎮(zhèn)撫司那邊撥不出來,這個理由行不行?”
袁彬歪頭想了一想,問道。
“這個倒是沒事?。 痹S白哈哈一笑:“那我南鎮(zhèn)撫司就得好好查一查北鎮(zhèn)撫司的兄弟們平日的做派了,這種話沒意思,大家自己兄弟,彼此為難自己,讓別人看笑話,僉事大人換一個理由吧!”
“會昌侯爺不再追究趙千戶的冒犯之罪呢?”袁彬沉吟了一下,繼續(xù)問道。
“別別別!”趙虎臣連連擺手:“我親自去侯爺府上去賠罪,這個就用不著忠國公他老人家在中間說話了,我趙家豁出臉不要,還是能找那么幾個和事佬的,頂多是多給侯爺賠多點銀子!”
“那這就難辦了!”袁彬有些發(fā)愁了,他來的時候,可沒想到會遇見這種情況,眼下看來,事情到他手上,大概要辦砸了。
“要不這樣,這位僉事大人帶話回去,既然你拿不出什么好的理由來,那我就冒昧替許千戶提幾點要求,如何?”商輅淡淡的說道。
“商先生請說!”袁彬送了一口氣,帶話回去,他還是辦得到的,其實這樣更好,他可不想和許白鬧出什么不愉快來,他能到這里來,可不就是哈銘指著他和許白的那點交情,真要不愉快了,那點交情也就沒了。
“石彪犯下的惡事,忠國公全部都得給他料理清楚,侵占他人的財物田地,悉數(shù)都要還給人家,若是有死人的苦主,要賠償賠罪,忠國公自己清理門戶,教訓自家的子侄,對忠國公也是一樁美談!”
“南鎮(zhèn)撫司這邊,我剛剛聽說好像目前最大的官員,就是許千戶吧,錦衣衛(wèi)那邊,也不要再送個什么鎮(zhèn)撫來了,干脆就讓許千戶做這個鎮(zhèn)撫算了,這點事情,別人辦起來要費點功夫,忠國公應該辦起來不難!以后南鎮(zhèn)撫司這邊,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就不勞他惦記了!”
袁彬靜靜的聽著,不說話,也不點頭,只是將商輅的話都記在心里。
“還有嗎?”
“所有這些事情做完之后,石彪的案子,不能這么無聲無息的就結束了,石彪必須得伏法!”商輅看了一樣袁彬,慢慢的說道:“至少,在京城百姓官員眼里,石彪必須得伏法!”
“我好像懂了,就算忠國公答應了這些條件,石彪也不能大搖大擺的離開這里,只能無聲無息的離開,在別人眼里,他還是在南鎮(zhèn)撫司關押,沒準過上一段日子,就在獄中暴斃了!”袁彬點了點頭。
“這個我不管,你們不會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商輅是太清楚官場里的這些陰暗勾當了,哪怕他不屑特意打聽,但是這些年坐下來,下面的人做事情膽子有多大,他還是知道的。
反正沂王狠狠的掃了忠國公的面子,將他違法亂紀的侄兒抓起來這件事情,必須得張揚出去,要不然,沂王今天晚上派他到這里來,豈不是白派了。
至于賠償苦主,幫許白要官,那都是次要了,不過,既然占了上風,這些要求,商輅提了就提了,他不怕對方不答應。
“那就是讓石彪離開這里之后,深居淺出,最好是少露面了!”袁彬自言自語道。
“僉事大人,這人最好是離開京城!”許白笑了一下,商輅的這番操作他倒是很贊同,除了石亨和石彪郁悶以外,所有人的都有好處,在商輅果然是辦事情周全到滴水不漏。
“這件事情,和僉事大人說無妨!”他沉吟了一下:“沂王殿下每十日就要進宮一次,去拜見太后和陛下,到時候天家之間,肯定是有些話兒要說的,這懲治京城惡少這種事情,倒是一個很好的話題,所以,石彪即使不死,還是有多遠走多遠吧,免得到時候太后和陛下想起這事情來,隨口一問,知道他還在京城好好的,那就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了!”
“當然,若是忠國公秉公執(zhí)法,那我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反正石彪認罪的口供和人證都在這里,到時候直接往宮里一送,沂王殿下臉上光彩,忠國公也落了個大義滅親的名聲,豈不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