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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神話

84,瞧,不死

我有一個神話 四海升平時 3292 2021-03-16 07:56:08

  1,

  十年前,后羿在神箭的指引下,去過三星洞,卻因為拜師之心不誠,被拒之門外。

  回到羿山的十年之中,他也有過再訪三星洞的沖動,卻多方打聽,都無人知曉此地,這讓他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后來,他入深山打獵,遇到了只身在山中采藥的嫦娥。

  那時的嫦娥,父母已逝,才剛剛十二歲,就一個人住了——哥哥常平結婚前,常平媳婦就要求常平在結婚之前,必須跟嫦娥分家,否則不進常家門,理由就是那個算命先生說的:嫦娥命硬,克一切親近之人,嫦娥父母就是最好的證明。

  嫦娥雖然分得了一塊地,卻并非種田的好手,所以不得不靠山中采藥來維持生計。

  剛開始,她也只敢在距離人煙近一些的前山尋找草藥。

  有人煙,狼蟲虎豹就少。

  但狼蟲虎豹少,去采藥的人就多,所以十天半月過去,這些地方值錢的草藥,也就沒了。

  迫于生計,嫦娥不得不硬起頭皮,一點點試著,向深山里找。

  她總覺得,是自己運氣好,進到深山中采藥,十幾天了,居然一個野獸都沒遇見。

  然后,她膽子越來越大,居然跑到后山去采藥了。

  她數(shù)著數(shù)呢,這四年來,在后山共計遇到了九次猛獸襲擊,后羿搭救了她九次。

  事實是,嫦娥第一次進深山采藥時,就遇到了在山中打獵的后羿。

  后羿看到她一個小孩子,居然獨自到深山采藥,既好奇,又擔心。

  找不到三星洞,義父也失去了蹤跡,后羿徹底變成了一個人。

  無牽無掛,是自由之身,也是無根之萍。

  或者,也有些無聊?

  就如無聊時,有人會靜靜地看螞蟻上樹一樣,他靜靜地觀察著這個小女孩。

  順手,將那些試圖襲擊嫦娥的猛獸,一一射獵。

  有時候,他在默默做這些善事的時候,也會有點羞愧:這小女孩,似乎成了自己放給禽獸的一個誘餌?

  所以,他也羞于見嫦娥。

  每次將那些靠近嫦娥二三十米的禽獸射殺后,后羿都是做賊一樣趕過去,拖了戰(zhàn)果就又藏了起來。

  嫦娥呢,也會聽到動靜。

  有時候是禽獸的慘叫聲,有時候是一道人影,一閃而逝。

  起初,她也只當遇到了打獵的,并未多想。

  2,

  直到有一天,同時有六只狼,從三個方向圍獵嫦娥,后羿在連發(fā)兩箭、連殺二狼后,第三只狼已經(jīng)攻進嫦娥身邊十米之內(nèi),后羿的第三箭射出,那頭狼倒在了嫦娥的眼前。

  其它狼只逃走后,留下了驚叫連連、瑟瑟發(fā)抖的嫦娥。

  后羿只好現(xiàn)身,去安慰嫦娥,“小朋友莫怕,有叔叔在呢,叔叔會保護你的?!?p>  那時候的嫦娥,瘦得皮包骨頭,完全就是一個小可憐,后羿以嫦娥的叔叔自居。

  了解了嫦娥的身世后,后羿那種靜看螞蟻上樹的無聊心態(tài),悄悄變了。

  后羿:“這只野兔,你拿回去吃吧,叔叔今天還打了只豺,肉多的吃不完?!?p>  嫦娥:“謝謝叔叔?!?p>  后羿:“這是狼腿,全是瘦肉,叔叔送你了?!?p>  嫦娥:“謝謝叔叔。”

  ……

  兩年不缺肉吃,營養(yǎng)趕上了,嫦娥變得容光煥發(fā),越變越好看。

  深山中采來的草藥,賣多的余錢,也能買幾件飾品了,嫦娥稍加打扮,就有些超凡脫俗之感。

  “這只山雞,你拿回去吧?!焙篝嗖灰允迨遄跃恿恕?p>  嫦娥:“謝謝叔叔?!?p>  后羿:“……”

  “這只虎皮,送你了,你拿回去做個襖,暖身?!?p>  嫦娥:“謝謝叔叔。”

  后羿:“別叫叔叔,都把我叫老了,叫哥?!?p>  嫦娥:“……”

  嫦娥回去,做了件虎皮襖,卻又送給了后羿,“叔叔,這襖子做的太大了,我穿不了,你試試身?!?p>  后羿一看,確實太大了,就搖搖頭,“你針線活這么差勁啊,要好好練練了?!?p>  一邊說,一邊穿到身上,大小正合適,“哎,還好沒浪費,我穿上正合身。”

  嫦娥就低頭輕笑。

  后羿就數(shù)落她,“讓你給自己做個襖,你做成這樣,還好意思笑?可惜了這張虎皮了。明天我去打幾只狐貍,你做個狐皮襖吧?!?p>  ……

  也不知道從哪一天起,守護嫦娥,就成了后羿活著的全部念想。

  三星洞什么的,找不到,那就不找了吧。

  再后來,嫦娥開始改口,叫他后羿哥哥了,這不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嗎?

  所以,土地公讓他去蓬萊仙山學仙術,他拒絕了。

  所以,三星洞,他也忘了。

  3,

  今天,后羿遇到了三星洞來的測字先生。

  當他為測字先生解圍,說這世上確有“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時,關于三星洞的記憶,他全想起來了。

  尤其是,那個仙童。

  “哦,你去過三星洞?”測字先生裝出一副錯愕的表情,“我怎么沒見過你?”

  “實不相瞞,我去三星洞,被擋在門外,只見著了一個仙童。他說師傅不愿收我,我就回來了?!焙篝嗳鐚嵳f道。

  “仙童??!”測字的老先生眼睛笑成了一條縫,“你說說是個什么樣的仙童,看看我認得不認得?!?p>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現(xiàn)在他應該有二十出頭,變化許多了?!焙篝嗾f道。

  “錯錯錯,那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是什么地方?你這人間十年,不過是它那里的須臾之間!十年前他什么樣,現(xiàn)在也必然是什么樣,變不了,變不了!”測字先生說到得意處,搖頭晃腦。

  “咦,老先生,我只聽說過‘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你倒好,牛逼吹得更大了!這人間十年,只是你三星洞的須臾之間,難道你們這三星洞,比九重天更要奇妙?”有人聽了老先生這番話,忍不住出言譏笑。

  “就是嘛,你那一眨眼,人間就十年?這等癡人說夢的話,當我們是傻子?”

  ……

  測字老先生這番話,引來一陣群嘲。

  測字先生也不急不惱,只是又問后羿,“快說快說,你對那仙童,還有什么印象?”

  后羿撓撓后腦勺,然后比劃了一下“長得不高,大概有這么高吧!”

  老先生翻了個白眼,“他才十三歲,不低了!”

  后羿看了看有點生氣的老先生,心中嘀咕:我十三歲時,比他高一頭了,他這還叫做不低?

  “長得眉清目秀,風姿卓越,一看就不似凡人。”后羿接著說道。

  老先生嘿嘿一笑,支起耳朵,認真地記下每一個字,“還有呢?”

  “心地善良,他見我傷心,還給我托了個夢?!焙篝嗾f道。

  先生:“還有呢?”

  后羿:“沒了。”

  “沒了?”測字先生臉上笑容瞬間不見,“你在三星洞見他一次,夢中又見他一次,就記住了這么點東西?”

  “那我再想想?!?p>  “好好想!”

  “想不起來了,真沒了?!?p>  4,

  “真失敗?!崩舷壬f了這么古怪的一句話,又瞪著后羿說道,“師傅說了,這十年你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三星洞的大門,早晚為你開著。”

  后羿怔了怔。

  什么叫“我這十年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

  上廁所也算?

  守在嫦娥臥室門外,也算?

  那他能不能看到臥室內(nèi)的嫦娥???

  難道說,神仙都是偷窺狂?

  他想起義父曾經(jīng)給他講過的一個故事:

  有一位老神仙,在異甸園里,收養(yǎng)了兩名孤兒,男的叫碭亞,女的叫蛙夏。

  老神仙告訴兩個孩子,蘋果樹上的果子有劇毒,不能吃。

  碭亞和蛙夏光著屁股長大,一直到了十八歲。

  有一天,異甸園的烏鴉告訴碭亞和蛙夏,那個蘋果樹的果子,非常好吃,吃了能讓人變得聰明,知道善惡,知道美丑。

  碭亞和蛙夏就偷偷摘了一個蘋果,各自咬了一口。

  他們并沒有被蘋果毒死。

  烏鴉笑著說,“瞧,不死吧?老東西騙你們呢!”

  偷吃了蘋果的碭亞和蛙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就害羞了!

  鳥還有個羽毛呢!

  咱倆光著屁股,露著胸,還露著那,整天被鳥獸看著,被老神仙看著,多羞恥?。?p>  兩個人趕緊摘下樹葉,做成衣服,遮住了隱私。

  老神仙回來了,看到兩個人居然穿上了衣服,大怒,就以偷吃蘋果的罪名,把他們從異甸園里趕了出去,不讓他們再做仙童了。

  碭亞和蛙夏,從此背上了偷蘋果的罪名,成了凡人,這也成了他們的原罪。

  但是,在老神仙心里,二人真正的原罪是什么,誰也說不清楚。

  那時候的烏鴉,也是異甸園里最漂亮的靈鳥,唱的歌也是最動聽的。

  老神仙將烏鴉全身的羽毛都變成黑色,帶著那個被咬過的蘋果,趕出了異甸園。

  老神仙指著烏鴉通體發(fā)黑的羽毛,對碭亞和蛙夏說道,“瞧,我說有毒吧,你看烏鴉的毛都被毒素污染了。”

  烏鴉依然嘴硬,用翅膀拍著那個被咬過的蘋果,大聲回敬道,“瞧,不死!”

  ……

  想到義父講的這個故事,后羿打了個寒顫,忍不住看了嫦娥一眼,越想越煩惱,還有點生氣,就壓低嗓門,問測字先生道,“我做的所有事,師傅都看了?”

  “那當然了,師傅是誰,神通大著呢!你做的所有事情,他老人家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睖y字先生神氣活現(xiàn)地答道。

  后羿脊背發(fā)涼了。

  結婚后,沒法洞房了??!

  他苦著臉看了嫦娥一眼。

  晴空萬里,微風不起的集市上,突然吹過了一陣風。

  那風也不大,居然將測字先生吹了個跟頭。

  測字先生慘叫一聲,從地上坐起,支起了耳朵,似乎在聽風言語。

  少頃,測字先生哈哈大笑,眼淚都笑出來了。

  笑了半天,測字先生才解惑道,“咱華夏的神仙,女媧娘娘定了個八字規(guī)矩,叫做‘非禮勿視,非禮勿聽’。臥室與茅房,任他是神仙,看了也瞎,聽了就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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