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北荒大地上,夜幕已至。
一道身影在月光下迅速的爬上了一棵大樹上,身后還跟著一團黑影,大約有一只豹子那么大。
兩個黑影爬上樹,在一根橫生的粗壯樹干上并排坐著。
月光清冷明亮,照著樹干上的人和那團黑影,仔細(xì)看去,那團黑影是一只體型頗大的山貓。灰白的皮毛,眼睛在月光下透出幽幽的藍(lán)光。
而樹干上的人,身形嬌小,身上裹著不知是什么動物的皮毛,一張沾滿泥漿的臉隱約透出一絲如月光一般潔白的膚色。
白日里的荒原很平靜,也很安全。但一到夜間,所有危險的動物都出來覓食了。
她要在夜間捕殺獵物,才能保證她和山貓第二天不餓肚子。若是一夜都沒有捕到獵物,那第二日只能餓著等天黑了。
風(fēng)吹過樹梢,樹葉沙沙作響,凜冽的寒風(fēng)凍得她顫了一下。
遠(yuǎn)處傳來一陣刨土的聲音,她和山貓都警覺的朝著發(fā)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有東西要出來了!
月光下,只見地上的土拱起一個小土包,半晌后土包中間探出了一個黝黑的蟲腦袋,腦袋上長著兩根觸須,迎著風(fēng)微微晃動。
山貓把屁股往后蹲了蹲,做了個預(yù)備前撲的動作。她立即伸手?jǐn)r住山貓,山貓看了她一眼,停止了動作,眼睛死死盯著土包。
獵物還沒有完全出來,現(xiàn)在上去恐怕它瞬間就鉆回地底不出來了。
蟲怪探出頭環(huán)視四周,似乎并沒察覺到有危險,于是晃著腦袋從地底鉆了出來。
那蟲怪身上的硬殼在月光的照耀下黑得有些發(fā)亮,大腿粗細(xì)的身軀約莫有半丈長。
這種蟲怪外殼堅硬,里面的肉卻極鮮嫩,只不過這樣一只小的蟲怪怕是不夠她和山貓裹腹,山貓的胃口極好,比她吃得多。
眼見著蟲怪緩慢的移動著,離它出來的洞口越來越遠(yuǎn),她收起垂在半空的雙腿,蹲在樹干上,擺了個和山貓一樣的姿勢。
伸手從背后的腰帶上抽出一把用石頭磨成的武器,迅速跳下樹干撲向蟲怪,山貓幾乎也在她落地的同時著了地。
蟲怪聽見聲音,扭頭就往洞口游去,快到洞口時尾巴卻被山貓咬住了。
山貓拖著蟲怪的尾巴左右晃動,蟲怪來回甩著腦袋,想回頭去攻擊山貓,身上堅硬的外殼把地面上凸起的巖石撞得粉碎。
這時,她撲了上去,翻身騎在蟲怪的腦袋處,用手中的武器狠狠往它腦袋上砸去。蟲怪受擊,更加瘋狂的甩著腦袋,想將背上的人甩下去。
她舉著武器重重的砸下,一下,兩下。
“咯噶!”
硬殼被砸破了。
她伸手從破掉的硬殼縫隙中抓住一根類似脊椎的東西,用力一扯。蟲怪瞬間沒了動作,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山貓松開嘴,抖了抖身子,緩步走到她身邊,把鼻子湊到她手邊聞了聞。
她手上沾了一層透明的液體,應(yīng)該是蟲怪的血。
月光下,一人一獸拖著一條蟲怪,回到了樹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為何在此。
身邊的山貓原本該是她的食物,只因一條巨大的蟲怪跟她搶奪,她只好將蟲怪殺了,把山貓帶了回來。山貓受了傷,也逃不了,她本想留著等肚子餓時再把它殺了。
后來又不想殺了,于是多了個伴兒。
山貓起初對她很是兇,還咬了她一口,畢竟是她把山貓弄傷的。
后來在山貓受傷的期間,她分給它肉吃,山貓漸漸的也不再沖她呲牙了,一人一貓便開始在這荒原上搭伙過日子。
北荒的夜總是特別難熬,要防著各種奇怪的動物,還要抵御嚴(yán)寒??杀绕鸢滋?,她還是更喜歡黑夜,沒有黑夜,就沒有獵物。
抓來的蟲怪掛在樹枝上,山貓總是盯著看,若不是她攔著,恐怕這蟲怪等不到天亮就會被山貓吃掉。
次日清晨,她拖著蟲怪從樹上跳下來,大樹的右側(cè)不遠(yuǎn)處有一條河,平日她和山貓口渴了都會去那里喝水。
蟲怪堅硬的外殼在地上摩擦出“咯咯”的聲音,一路被她拖著到了河邊。
從背后摸出那把用石頭磨成的武器,麻利的將蟲怪的硬殼撬開,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肉。
山貓蹲在旁邊看著,舔了舔嘴巴。
蟲怪的肉能吃,這是她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當(dāng)時她餓極了,本想著要是這肉有毒,吃了也好做個飽死鬼。
沒想到的是,不僅沒毒,味道好像還不錯,至少比那些只長了一只腳的鳥好吃,鳥肉都是臭的。
將獵物洗拔干凈后,她扯了一大半給山貓,剩下的一塊帶回了樹枝上。
山貓在樹下趴著啃,她坐在樹枝上啃。
遠(yuǎn)方有一片密林,密林的右側(cè)是萬丈高的懸崖峭壁,那峭壁上有許多的巖洞,她一直都想去。
不為別的,有巖洞可以棲身,想必會暖和些。
近來的天氣逐漸變冷了,尤其是在夜里,躺在樹枝上著實被寒風(fēng)吹得受不住。
本來想著為了食物再堅持堅持,可這兩日越來越覺得堅持不下去了,吃完這一頓,她打算帶著山貓去密林邊的峭壁上找個巖洞。
在樹枝上啃完肉后,她把手往旁邊的樹干上擦了擦,跳下來后又回頭看了一眼,那截她躺了好久的樹枝,心里有些不舍得。
片刻后她轉(zhuǎn)過頭來往前走去,山貓在樹下坐了一會兒,見她走遠(yuǎn)了才小跑著跟上去。
一人一貓,一前一后,在這偌大的荒野里,她只有它,它也只有她。
北荒的密林,危險遠(yuǎn)比荒原來的多。
密林里的動物不會像蟲怪一樣只在晚上出來,白天也會隱藏在樹叢沼澤里等著獵物送上門來。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是她在北荒這幾年里悟到的真理。
密林和荒原的交界處有一條清澈的小溪,路過小溪時她和山貓都趴到溪邊去喝水。
溪水潺潺,嘩啦啦的流向遠(yuǎn)方,她盯著小溪發(fā)呆,總覺得這聲音好像在哪里聽過,卻又怎么都想不起來。
她還記得當(dāng)初在荒原的一條大河邊醒來時的場景。
湍急的河水把她沖到岸邊,醒來時身上穿著的紅色紗衣破了好幾個洞,頭疼欲裂。
她坐在岸邊想了好久,始終沒有想起來自己是誰,為什么會在那里。
天快黑的時候,她開始害怕,大聲的朝四周喊去,喊了好久都沒有人回應(yīng)她,仿佛這天地間就只有她一個人。
肚子餓得不行時,她啃過樹皮,吃過澀得發(fā)苦的樹葉。
天黑的時候,她被地底鉆出來的大蟲子追著,滿荒野的跑。
后來有一天,被逼得實在跑不動了,她撿了塊石頭打算跟大蟲子拼了。
最終大蟲子成了她的獵物,她也發(fā)現(xiàn)了不餓肚子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