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濤母親夾起一塊外賣的菜來送進嘴去，嚼了幾下，接著跟自己置氣似的，把筷子扔在餐桌上。
萬濤端著煮好的面，邊吃著邊從廚房走了過來，他見母親還不曾動筷子吃飯，便開口問道：“看來這飯菜你也吃不下，我給你也煮碗面吧?！?p> 萬濤母親急忙開口說道：“濤兒，不用，媽不餓?！比缓蟀雅R近的椅子拉來離自己更近些，又說道：“來，你來坐好，媽想和你聊聊?！?p> 萬濤在那椅子上坐下來，大口吃著面。
萬濤母親看著萬濤的吃相，又看看桌上的四菜一湯，一時間，她計劃好要和萬濤好好聊聊的決心便開始動搖了。他覺得她對萬濤的關(guān)懷，就像桌上的這四菜一湯，本來豐富卻又省事，但卻讓萬濤無法下咽。萬濤想要的，是家里的一碗面，是親手煮的一碗面，可是在她的印象里，她親手為萬濤煮面的次數(shù)，也是寥寥可數(shù)的，并且像萬濤說的那樣，還總把鹽放多。她回憶著那些放鹽的經(jīng)過，究竟是自己粗心的大意呢？還是自己分心的敷衍？總之不管怎樣，大概在兒子的潛意識里，她這個當(dāng)母親的，是連一碗面也無法為他煮好的。
萬濤母親認(rèn)為，她已經(jīng)沒有管教萬濤的資格了。她想，即使是收養(yǎng)的小貓或者小狗，你若對它沒有傾注足夠的愛心，它不逆反的躲你、撓你、咬你，你就該感到滿足和欣慰了，難道還要奢求能夠訓(xùn)練它給你叼回投出的線球或飛盤？更何況是自己生養(yǎng)的孩子呢？
萬濤母親覺得，萬濤對她這個母親的包容，已經(jīng)容不得她去對萬濤的事情做太多的干涉，包括兒子的戀愛，甚至包括兒子因為戀愛而造成的退學(xué)。
關(guān)于萬濤的戀愛和退學(xué)，萬濤母親或許還會過問，只是呢，恐怕她早已不奢求要得到一個怎樣理想的結(jié)果了。
萬濤吃完了面，抹一抹嘴，故意端正地坐直，問道：“媽，你說嘛，我倒想聽聽，你今天是怎么了，放著自己的正事不干，早早地回來想要和我聊些什么?！?p> “濤兒，在你心里，我一定是個不合格的母親，對吧？”萬濤母親突兀地問道。
“啊？”萬濤做一個疑問的表情，然后努力地?fù)u頭。
“濤兒，你認(rèn)認(rèn)真真回答我，在你心里，我這個當(dāng)媽的，是不是不稱職不合格？你要給我說老實話?！比f濤母親仍然追問道。
“合格與不合格以什么做為標(biāo)準(zhǔn)？”萬濤調(diào)皮地反問道。
“我對你的關(guān)心和照顧是不夠的，我在你身上花的時間太少，我把心思和時間都花在打麻將的消遣上了。所以我是個不合格不稱職的母親。”萬濤母親說道。
“我們一直不都是這樣過的嗎？我覺得我們這樣很好啊，沒有什么不妥?！比f濤嬉笑著說道。。
“你真的覺得我們這樣的生活方式?jīng)]有什么不妥？”萬濤母親問。
“我覺得沒有什么不妥?！比f濤說道
“濤兒，那你告訴我，你爸要知道我們把日子過成這樣，他會責(zé)怪我嗎？”萬濤母親問。
“我們倆過得很好，他能責(zé)怪你什么呢？”萬濤回答道：“你今天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和我聊起這個？”
“濤兒，你真的覺得我們過得很好？”萬濤母親問。
“很好?！比f濤拉起母親的手，做出極其肯定的表情一字一字地地說道：“沒有更好了?！?p> “那就好，那就好。”萬濤母親似乎得到了極大的安慰，放寬心來說道。過了好一陣，她才突然記起這次要和萬濤聊天的正題來，于是問道：“濤兒，我聽說，你因為在學(xué)校和女同學(xué)談戀愛而被學(xué)校處理，退學(xué)了，真的假的？這事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退學(xué)了，是不是意味著你不能參加高考了？”
萬濤也不慌張，笑嘻嘻地說道：“重點來了，我就知道，恐怕這才是你今天想要和我聊的正題吧？”說道這，萬濤認(rèn)真起來：“實際上，我并沒有真的退學(xué)。我確實談戀愛了，可能你也知道，這事確實鬧得挺不愉快，為了平息這件事，我主動向?qū)W校申請，校長特批我可以不去學(xué)校上課，在家自學(xué)，所以你放心。這事我本不想瞞著你，我只是擔(dān)心你會把這事透漏給我爸，讓他在外面替我操心。”萬濤拉起母親的手來，操縱著母親的小指與自己拉上鉤，接著說：“媽，君子協(xié)定，我不干涉你的日常，你也不能參合我的私生活，這樣，我們才能相安無事，日子也可以繼續(xù)像現(xiàn)在這樣，過得很好。我離校的事你既然知道了，也不必去深究，我有自己的打算和分寸?！?p> 萬濤母親想一陣，說道：“由著你吧，反正不管怎樣，在學(xué)習(xí)上，你現(xiàn)在不會比以前更加糟糕。但是，我問你，離校這件事，你有沒有覺得被人欺負(fù)？有沒有覺得受了委屈？如果有，讓你爸給你撐腰?！?p> “你不要多想，我說過了，離校在家自學(xué)，是我自己的主意，我每天都在云江他爸開的書店里自學(xué)，不會耽誤高考。”萬濤說。
“那么，關(guān)于這件事，我能為你做些什么？”萬濤母親問。
“真有一件事，要你幫我，學(xué)校需要你的一紙墨寶，證明你同意我退學(xué)在家自學(xué)的請求?！比f濤說道。
“那就快去筆墨來。”萬濤母親說道，半點也沒有猶豫。
不一會兒，萬濤母親便把萬濤想要的證明寫好了，但她并不急著交給萬濤，她把那證明在萬濤眼前來回晃蕩，威脅萬濤道：“給我說說你的女朋友吧？之前，我和龍成母親偶然在廠區(qū)碰見過你們，當(dāng)時你們正一起學(xué)習(xí)，所以我們沒有露面打擾。龍成和湯薇薇我是熟悉的，那女孩我卻從沒見過，給我說說她吧?！?p> 萬濤傻笑一陣，然后趁母親不備，快速搶過母親手里的紙來，說道：“她叫蕭倪兒，新轉(zhuǎn)學(xué)來的。其余的，我改天再細(xì)細(xì)給你說?，F(xiàn)在，我要學(xué)習(xí)去了?！比f濤說完，得勝似的走進自己的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