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惡鬼の卷 ·【殺】
在久保康貴他提出那份詭異的婚約時，新九郎便一直等著這一刻，只不過，沒預(yù)料到真正見面的是對方的兒子而已。
青年久保謙太，暗道對方果然是聰慧之人，施施然活動了下手腳，說道：
“哎，父親珍視臉面，自己不親自出馬，卻把兒子推入了險境。”
他說完又解開手中纏繞的黑布，一柄約二尺五寸的打刀暴露出來。
久保謙太提著刀，作出了個略不標(biāo)準(zhǔn)的起手式，刀尖遙對新九郎喊叫：
“沒看錯的話，你手里也是刀吧，剛?cè)ヮ仲彽玫?？我也不仗著人多，一對一如何?！?p> 邊說完，他便下令其余四人退后。
久保謙太身后的四人相互對視了一陣，方才齊齊后退了十余步。
新九郎審視一番久保謙太的起手式，晃了晃頭：
“我不打，久保家要什么？說不定我會給?！?p> “組頭職位，”久保謙太直接出聲，似乎想欣賞一下對方的反應(yīng)，“你們家世代相傳的組頭身份哦，如何？也給？”
日本此時，村中莊園的職務(wù)中，以名主為最高，主管全村村政，名主之下一般也設(shè)置了幾個組頭（組長），組頭的職責(zé)是輔助名主管理村政。
然而，組頭和名主之間，雖有下上級之分，但名主是無法干涉組頭的任選，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兩者職位皆是世襲傳承，此前新九郎的組頭身份便算是死去父親傳下的財產(chǎn)。
也因此，組頭的存在，自然常被那些有野心的名主們，視為自己權(quán)力的流失，極度憎惡。大藏村的久?？蒂F，便一直希望自己在世時，久保家在擔(dān)任名主職位外，也能添一個組頭職位世襲。
在新九郎的父親病危之際，他便敏銳注意到這個難逢的機(jī)遇，對方家族日漸衰微，竟只需搞定唯一的獨(dú)子新九郎，便可以將其組頭職位掠奪過來。
但是，因久?？蒂F必須顧忌村中另外兩個，亦擁有組頭職位的家族，不愿激起他們的敵愾和反抗之意。
所以，久保康貴也便不能粗暴脅迫新九郎直接交出，只能謀劃一番，才有后來婚約一事發(fā)生。
山道上，新九郎低下頭，似乎認(rèn)真思考了一番說：
“可以”
“開什么玩笑！”久保謙太脫口罵了出來，儼然不信新九郎，他認(rèn)為對方故意麻痹自己，以作緩兵之法，“我再提醒你，那可是世襲職位啊，你也別想著耍偷襲的陰謀，快拔刀吧！”
久保謙太晃了下手中的打刀，刀光閃爍山間。
新九郎仍是搖了搖頭：
“沒戲弄你之意，我刀術(shù)不好，所以組頭身份，我可以讓出?！?p> 久保謙太凝視新九郎片刻，終于確認(rèn)對方是認(rèn)真的，才一收刀杵在地上，盯著新九郎，吐了一句：
“懦夫”
新九郎也不惱火：
“那如何讓出？”
“放心，父親他都給我們備好了?！本帽Ｖt太恢復(fù)最初面無表情的樣子，在衣裳里摸索著。
少頃，他從懷里取出張薄紙和黑色印泥，隨手丟在地面上，又識趣后退至身后四人處。
新九郎見狀，邁步上前，才發(fā)現(xiàn)驟然又是一份契書，只不過和屋拓哉早上那份內(nèi)容不同。
契書上大致寫著：新九郎主動請求久保康貴，愿將氏族傳承的組頭職位轉(zhuǎn)讓給久保家，以此作為代價，求娶久保家的久保白穗為妻，最后日期落款：文明二年，十一月十一日。
正是新九郎被久?？蒂F在田間叫住之日。
新九郎看完，便用拇指蘸印泥按在紙面上，抬起頭示意久保謙太。
久保謙太等新九郎重新退回到原來位置，才上去拿起契書，仔細(xì)查看完畢，簽名畫押一應(yīng)俱在其上，他的臉上卻驚疑不定起來。
“這下，久保家應(yīng)該也如愿了，我可以離開了？”
新九郎的聲音順著山風(fēng)，遞送到久保謙太耳邊。
依舊沉默半晌后。
“可以”
于是，新九郎望了望山道，見到久保謙太僅斜了他一眼便再度低著頭，其余四人亦沒有動作。
新九郎低聲自語了一句：
“今夜，還是去找間民宿壓驚罷?！?p> 說著他便轉(zhuǎn)身，背對著久保謙太眾人，朝城下町的方向，不疾不徐走去。
適時，天幕漸垂。
山道另一側(cè)，久保謙太還在蹲著，手中抓著那份契書，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新九郎離去。
他身后的四人，剛才全程默默站立，一語不發(fā)，直至此時，其中一褐色袴服的男子匆匆上前，半跪在久保謙太身側(cè)，低聲道：
“少主！”
久保謙太轉(zhuǎn)頭怔怔望著袴服男子：
“為什么？明明都買了刀，不應(yīng)該做好誓死捍衛(wèi)尊嚴(yán)的覺悟了嗎？”
“少主，恐怕此人，比先前想得還要聰慧，”袴服男子低著頭，徐徐分析著，“無論是少主準(zhǔn)備的兩面夾擊，還是在下之后計謀，讓您故意模仿‘一騎討’，用單挑的方式引他上鉤，皆被他看破?！?p> 久保謙太當(dāng)然也明白了過來，心中頗有些亂，恨恨著說：
“早知道，還不如早上就下手！”
其實按照原定的謀劃，今日清早，久保謙太等五人便已埋伏在山道上，但當(dāng)時，見新九郎和屋拓哉兩人走在一起，多出旁人在場，便無奈放棄襲擊，只能另于對方歸家落單時再次動手，然而，不料變數(shù)再起，對方手中又多出柄刀。
袴服男子也知自己少主亂語，沉思須臾，猛然出言：
“此人不能留！”
一語出來，彷佛風(fēng)也肅殺起來，卷得山林沙沙作響。
“殺人？！”即使是久保謙太，亦被袴服男子嚇了一跳，聲調(diào)顫了些。
袴服男子盯著久保謙太的眼睛，緩慢點(diǎn)頭。
“可……可父親只是想個組頭職位而已，”久保謙太遲疑一會，看著手中刀刃，“即便這刀，也是嚇嚇?biāo)T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