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看見對面的年輕武夫拔出刀的時候,黑蓮的心中還充滿著鄙夷。
在他的氣機感應(yīng)中,在場眾人,一個能打的沒有,否則他也不會跳出來。
城主府中那個老怪物也已經(jīng)被他恐嚇住了,選擇了犧牲王家。
他唯一需要擔(dān)心的就是多管閑事的繡衣使,他必須要在對方來臨之前吞噬了福德金靈,然后迅速逃離。
福德金靈蘊含著極大的福氣,能中和很多負(fù)面狀態(tài),對于干壞事如家常便飯的鬼修而言簡直是居家生活旅行......咳咳,日常修行的必備良藥。
他曾是十大宗門之一的九幽洞執(zhí)事,在因故叛出九幽洞之后,四處劫掠,如今已堪堪觸摸到了洞玄境的門檻,福德金靈對他境界提升很有作用,他早就覬覦已久,勢在必得。
所以,對于八風(fēng)和尚等人看似凌厲浩大的攻擊,不想浪費一點時間的他連閃都沒有閃,目光炙熱地直直朝著靈柩掠去。
陳三更看著他傻不愣登直直沖來的樣子,心道:老同志,可不是我要偷襲你的啊,是你自己不閃的啊。
感受著黑蓮的強悍氣息,陳三更決定對這一個他出道以來遇見的最強敵手多幾分尊重。
當(dāng)平平無奇的金絲大環(huán)刀揮出,金色刀光像是一條金龍,呼嘯著升空。
在外人看來黑蓮果然是沒有閃,就這么直直地迎上了那一刀。
但只有黑蓮知道,他沒有大意,他只是閃不過,因為那一刀,太快了。
陰風(fēng)頓歇,日頭重現(xiàn),天地間再無黑蓮的身影。
陳三更淡定地收回刀,心中道:桀桀怪都該死。
寂靜。
絕對的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就連被人匆匆牽出來的狗都不叫了。
誰也沒有想到,氣勢最盛,逼格最高,口氣最囂張的黑蓮死得最干脆。
而他們更沒有想到,做到這一切的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年輕武夫。
劉昭明神色激動,在他眼里,陳三更的身形漸漸化作了一條堅實的大腿;
八風(fēng)和尚驚駭?shù)乜粗袂闊o比震驚;
還站在廣場中的紫衣道士則是眼泛異彩,一雙丹鳳眼將陳三更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不住點頭。
不管神色如何,眾人心頭的想法是一樣的:任憑他們?nèi)Τ鰮簦瑢Ψ揭稽c反應(yīng)沒有,但陳三更只一下,對方就直接灰飛煙滅,這是何等的能干!
他立在那兒,就像是一根金剛降魔杵!
這時候,一聲怒喝炸響在空中,“繡衣使薛律在此,安敢放肆!”
......
三星繡衣使薛律在房頂間兔起鶻落,來得很快。
身為繡衣使衙門中僅有的三位洞玄境繡衣使之一,他是這次繡衣使被殺案的主事人。
不像城主府中那個掌控城池大陣的老怪物,能夠感應(yīng)到城中一切強大的修行氣息,純粹是王家大宅離得太近,他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一個強大的陰物,怎么能不引起他這樣真漢子的激動。
尤其是這個陰物雖然強大他又能打得過,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所以,在這短短的一段路程中,他的腦子半點沒有放松,在費勁地思量著一會該如何亮相更讓人印象深刻。
【兀那賊子!還不放開小娘子!】
咳咳,場景不對。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也不對,這又不是兩軍陣前。
【繡衣使在此!還不束手就擒!】
可以是可以,但終究少了些創(chuàng)意。
......
一邊沖著,他一邊愈發(fā)清晰地感應(yīng)到了剛才那股強悍的氣息,也聽到了來自城主府的怒吼,和王家宅中的威脅。
黑蓮?
薛律的神色陡然一喜,這可是在繡衣使衙門也有卷宗的?。?p> 如果抓住了他,哪怕這次查不出什么結(jié)果來,回京之后,令使大人想必也不會苛責(zé)我,甚至還會給我獎賞!
一念及此,他更是全力奔襲,心中暗暗吶喊著:王家的人,你們可要給本使挺住??!要是放跑了黑蓮,本使可饒不了你們!
輕巧地落在王家大宅一旁的一間房頂,薛律右腳猛地一點,用盡全力高高飛起,準(zhǔn)備一會來一個瀟灑而霸氣的落地。
急速升空的路上,他果然看見了黑蓮沖向靈堂的身影。
靈堂的房頂已經(jīng)被掀翻,所以,他也瞧見了那個年輕人拔刀的樣子。
一腔熱血,螳臂當(dāng)車,當(dāng)真是可歌可泣。
這副面孔,就這么死了真是怪可惜的。
既然本使看到了,放心去吧,汝妻兒吾養(yǎng)之。
剛好升到最高點的他氣沉丹田,用上真元發(fā)出一聲暴喝。
然后,他便看到了令他瞠目結(jié)舌的一幕。
他連忙捂住嘴巴,但為時已晚。
“繡衣使薛律在此,安敢放肆!”
聲音如雷霆滾滾,炸響在下方每一個人的耳邊。
他精心設(shè)計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在他臉上。
聲音有多大,耳光就有多重。
他為了讓自己的大名能夠響徹這天益城,甚至傳到天京城,刻意加上了名字......
他為了確保每一個人都能聽見,刻意用上了真元......
他想轉(zhuǎn)頭就跑,但實力不允許,只能徒勞地從天而降......
他仿佛已經(jīng)感應(yīng)到了一道道看過來的目光,就連落下的風(fēng)聲,都帶著一絲嘲諷的味道......
他想死......
人落地,灰塵起。
眾人目光匯聚的中央,一身黑色繡衣,上繡金星三顆的薛律低頭站著,身材高大,黑衣冷峻,三顆金星作配,樣子不可謂不威風(fēng)。
但是,懂的都懂......
不過到底是繡衣使衙門的高層,薛律沒少見過大波大浪,很快就鎮(zhèn)定了下來。
他目光凌厲地悄悄瞪了一眼王家家主王悅之,到底是商賈之家磨煉出來的,王悅之立刻從劫后余生的慶幸中反應(yīng)過來,快步走來恭敬招呼,“薛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還望恕罪。”
薛律順勢笑著接過話頭,“無妨,王老爺子一生為國為民付出不少,本使既然恰逢其會,理應(yīng)前來吊唁?!?p> 鬼話扯起來臉不紅心不跳,誰說繡衣使不是官?
工具人王悅之的使命完成,薛律便不再理他,看著陳三更道:“這位小兄弟看起來器宇軒昂,不知是哪家宗門的高足啊?”
陳三更連忙抱拳,“草民陳三更,乃是武安城萬??h順風(fēng)鏢局的鏢師。”
劉昭明、八風(fēng)和尚以及那個道士俱都嘴角一抽,你這修為,鏢師?天地鏢局的吧?
薛律心中卻猛地一跳,想起了剛才發(fā)生在繡衣使分部衙門里的事情,莫非吳春雷那胖子不是在信口開河,那我豈不是錯怪他了?
他正待要說點什么,忽然一道金光墜落在他的身旁,化作一個身子瘦小,慈眉善......綠豆眼的老道形象,但身子虛幻,顯然只是一個投影,他看著陳三更,微微一笑,眼睛更小,“這位小......鏢師,可愿來城主府一敘?”
氣宇軒昂的社死大師薛律立刻開口道:“前輩,明明是我先來的?!?p> 綠豆眼老道頭都不扭,淡淡道:“這是天益城,我的地盤?!?p> 薛律眉頭一皺,猶豫了一下,咬牙道:“前輩莫非是要以勢壓人?”
眼看著氣氛不對,陳三更連忙道:“二位大人請息怒,我就是個小鏢師,除了送鏢啥也不會的!”
老道立馬換上笑臉,“無妨,那我就托一趟鏢,請小鏢師來城主府接鏢?!?p> 既然已經(jīng)得罪了綠豆眼老道,薛律也不再猶豫,冷哼一聲,“明明是我先來的,托也應(yīng)該我先托,小鏢師請先隨我去一趟繡衣使衙門吧?!?p> “等等?你們真要托鏢?”陳三更開口問道。
兩人這次倒是異口同聲,“對??!”
“那個?!标惾q豫了一下,“你們會給錢的吧?”
?????
錢?
老道和薛律俱都神色一滯,若非親眼見證了陳三更的強大,他們永遠(yuǎn)也想不到會從一個一刀干掉一位入微境巔峰鬼物的年輕人嘴里聽到這個詞。
像這樣的年輕人金錢和女人那還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莫不是在試探我等的誠意?
人年輕,這腦子就是轉(zhuǎn)得快些,薛律立刻開口道:“當(dāng)然給!以小鏢師的身手,這鏢利怎么不得三五百兩!”
兩三百兩?!
夠順風(fēng)鏢局吃一年的了吧!
陳三更的眼中閃爍著光芒。
“低了,我覺得至少五百兩?!崩夏耆司椭v究一個謀定而后動,后發(fā)制人。
“八百兩!”薛律也很鎮(zhèn)定,他在狡兔三窟的花魁娘身上都愿意花這個價錢,更何況是為了陳三更。
“一千兩!”老道眼都不眨。
......
王家眾人和劉昭明等目瞪口呆地看著,誰能想到,城主府中的老怪物和三星繡衣使薛律為了請動陳三更,竟然在這兒哄抬......鏢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