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擦肩而過
落都的秋天雖不那么寒涼，可當(dāng)微風(fēng)不經(jīng)意地灌入衣領(lǐng)時，仍會止不住渾身起個激靈。
秋日的太陽落的很快，當(dāng)他們走出蘭雅閣時，迎接他們的便是一片燈火通明的夜色。
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車水馬龍的街道，沿街叫賣的小販，隨意不禁感嘆，當(dāng)真是凡間獨(dú)有的煙火氣息。
待二人經(jīng)過一家成衣鋪子時，隨意的目光瞥見里頭一套紅色霓裳，竟鬼使神差的停駐了片刻。
一旁的裘安自是察覺到了，他探了探頭，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只見那一襲紅色拖地霓裳羽衣，內(nèi)襯淡粉色錦緞裹胸，胸前的衣襟上繡著幾朵金色的蝴蝶，一直延伸到腰際，再到裙擺那層薄薄的絹紗。實乃典雅又不失撫媚，確是佳作。
“隨意姐姐，你想要那件霓裳？”
隨意聞言怔了片刻，她在九重天當(dāng)上神時，確是最鐘愛于各色鮮艷明亮的物什，衣物也不例外。
可自從五百年前被貶到冥界當(dāng)陰差后，去的都乃是人間最悲涼之地，便也不再著鮮艷霓裳，而是一身素衣。
想至此，她收回了目光，復(fù)又搖了搖頭，一甩衣袖瀟灑朝前走去。
身后轱轆著的馬蹄聲娓娓而來，隨意聞聲旋即側(cè)了側(cè)身子回頭看去。見是一輛鑲金砌玉的馬車，四面絲綢裝裹，誰人見了不道一聲奢侈。
車夫揚(yáng)著馬鞭大聲喊道：“喂，讓開！快讓開！”
聽見車夫的聲音，隨意這才發(fā)現(xiàn)裘安仍在后面望著鋪里那件羽衣，全然沒有察覺到馬車就在其身側(cè)飛馳而來。
她不禁瞪大了眼眸，迅疾朝他而去，長臂一撈便將其往里一拉，避開了奔馳著的馬車，嗖嗖的疾風(fēng)從二人臉上刮過。
“你發(fā)什么呆??？”
被隨意這么一呵斥，裘安才反應(yīng)過來，摸了摸自己的后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忽然一旁傳來一道幽幽的男聲，聲音中還帶著一絲曖昧調(diào)侃的意味。
“我說你們兩怎么單獨(dú)出來呢，都抱一起了？”
隨意聞聲一愣，旋即松開了環(huán)抱裘安的手，憤憤的剜了江流一眼，雙手抱環(huán)道：“你怎么也出來了？”
江流輕笑一聲，下巴往一側(cè)點(diǎn)了點(diǎn)，“是你的兩個徒弟，見你走了非要出來找你。”
隨意順著他的下巴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真看到了藏在人群中的元辰與元楚。
只見二人皆探出半邊腦袋，訕訕笑了笑，怯聲道：“師父，我們什么也沒看見。。?！?p> 隨意聞言一個趔趄，抽搐著嘴角，“本來就沒什么。”
一番嬉鬧過后，五人前前后后走在這落都城道上，伴隨著一晃一晃的酒家燈籠，與沿街雜耍的攤檔。
若他們當(dāng)真為凡人，此景象也不失為一副美圖。
*
約莫半年前，落都城寧國公府李家出了一名女嬰，生來便不會哭鬧，可把李家上下給嚇壞了，都以為是生了個鬼胎。
李家只有李震華這一根獨(dú)苗，娶了幾房夫人都不見有所出。十年過去，好不容易二夫人有喜，誕下了李家唯一的孩子，雖是女孩，卻也被重視的緊。
可沒想到，竟是個不會哭的娃娃。眾人都以為，這是中了邪。還有人說，是受了詛咒。
直到三日前，二夫人前去少華寺祈福時，有幸遇到了一名高人，稱若在寒衣節(jié)前將家中女嬰送到少華寺，便能為其消詛解咒。
二夫人聽聞，欣喜萬分。二話不說便辭了行，命家仆駕車回府，馬不停蹄的回了落都城。
在城內(nèi)，還險些撞了一名俊俏的公子。
......
夜已過半，隨意等人尋了家客棧落腳。
剛回到自己房中，便聞一道敲門聲。
叩叩——
開門便瞧見江流那張帶著幾分邪氣的臉。隨意悠悠然一抱手，攔在門口并不打算讓其進(jìn)去，長眉微微一挑，“何事？”
“我需要離開些時日?！?p> 聞言她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可以?！?p> 言畢，只見江流抬眸欲再說些什么，不過片刻后又恢復(fù)了往常，微微頷首后便消失在了客棧內(nèi)。
隨意旋即扣上了門，轉(zhuǎn)身面向房內(nèi)，沉聲開口，“你怎么來了?！?p> 而此時站在她對面的女子，正是無瑤。
無瑤抬眸淡淡地將隨意瞥了一瞥，甩甩衣袖道：“聽聞，無極回來了？”
隨意聽聞蹙了蹙眉，心想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見其不語，無瑤又道：“我能和你一起嗎？”
“不能。”隨意毫不猶豫道。
“為何？我都還沒說一起做什么呢！”見她這般決絕，她皺了皺眉，眉間夾雜著一絲急促，“你是怕我對無極手下留情嗎？”
隨意聞言抬眸將她一望，語氣平淡，“你不會嗎？”
無瑤言語一頓，有些凝噎。她抿了抿唇，只道：“我只是。。。如果他一定會落得那般下場，我希望由我親自了結(jié)他?！?p> “你親自了結(jié)他？”隨意揚(yáng)高了聲調(diào)重復(fù)著這幾個字，復(fù)輕笑了一聲，“你也太小看你兄長了。雖說當(dāng)年他被抽了神靈，可我和他交過手，如今的他，武力絲毫不在當(dāng)年之下?！?p> “他將我耍得這般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你以為，就憑你這一根筋的腦袋，能動的了他嗎？”
被隨意這般呵斥，無瑤不禁急了眼，走上前揪著她的衣領(lǐng)，“你！”
隨意大概猜著她會如此，并無訝異，只是靠在門上任其揪領(lǐng)。
見她這般模樣，無瑤也順了順氣，松開了她。輕嘆一息后放軟了語氣，“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這樣說，就是怕我見到無極會難過吧？”
聞言隨意的眉間不著痕跡的動了動，她目光瞥向別處，撇了撇嘴，“少自作多情?！?p> 只見面前女子輕笑一聲，“你撒謊的時候就會看向一旁?！?p> 被拆穿后，隨意不免有些尷尬得清了清嗓子。推開了她走去床榻，仰身一躺，翹起一腿搭在另一條腿上，雙手枕在腦后，輕閉雙目，“你走吧?！?p> “隨意?！睙o瑤喚了喚她的名字，語重心長道：“我是真的想幫你?！?p> 只是言落，仍不見榻上之人有何言語。她嘆了嘆氣，從袖中掏出了什么東西，放在桌上。
“如果你改變主意了，就用它喚我。”
待無瑤化作一片輕風(fēng)消失后，躺在榻上的隨意終于緩緩睜開了雙眼，眼神中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