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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君墨梨

第二十九章 穹月皎然綻煙光,雨夜往事秋暮霜

彼岸君墨梨 隨仙鶴神 2604 2023-12-17 03:36:24

  靈鷲山月宮內(nèi)最近熱鬧了不少,風逍祭司遣人到中原購置了不少煙火,月宮內(nèi)的男女使徒都忙碌準備著。

  小葉子手捧著一個精致的炭爐,倚在欄桿上,沐浴在溫暖柔煦的陽光下,臉色卻是一如既往地蒼白,唯獨身上的朱紅披風給這具嬌小柔弱的身軀添了些顏色。

  小葉子不經(jīng)常離開自己的房間,來往的使徒侍從經(jīng)過也只是躬身點頭示意,他們與小葉子都不熟識,但知道她身份尊貴。小葉子則是頗費一番力氣擠出一抹溫柔和善的笑容作為回應。對于小葉子自己來說,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彌足珍貴的,雖然自己每天被各種藥劑所包攏,哪怕出來曬曬太陽都得挑一個沒有風的日子,但她仍覺得很開心,至少,離開了那處金碧輝煌——密不透風的“囚籠”,來到嬈疆。

  “再等一些日子,等一切都準備妥當了,我?guī)闳タ礋熁?,我知道,你最喜歡看煙火了?!辈恢螘r,風逍已然出現(xiàn)在小葉子身邊,并幫她整理了肩上的披風。

  小葉子微微一笑,白凈的面頰宛若曇花輕輕綻放,讓人憐惜。

  “中原的那幾位客人何時離開呢?”小葉子輕聲問道。

  “怎么了,他們來過?”

  “沒有,先前我不經(jīng)意間看到那人背影,莫名覺得似曾相識。”小葉子用微弱的聲音答道。

  風逍聞言一笑,“你怎么可能會覺得似曾相識,他啊,和我們不是一類人,或者說,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風逍說著,又突然打住,似乎覺得和小葉子說這些東西不妥,便又說道,“大抵是你離開中原太久思家的緣故,所以見到幾個中原人便會覺得似曾相識?!?p>  “嗯?!毙∪~子點頭默認,但腦海中不斷翻涌著過往的記憶片段,她篤定,那個背影的主人,她一定見過,但到底在哪里見過,她無論如何也是想不起來。一時竟覺頭部陣痛傳來。

  “不要想那么多了,如今我是拜月教祭司,你的病我一定有法子幫你治好,你不是想要騎馬么,等你身體痊愈了,我陪你去漠北,騎馬看雪。”風逍幫小葉子系緊了點披風。

  “好?!毙∪~子微微一笑,她知道她這病無藥可醫(yī),但有面前這個男人陪伴著,她總是有著很踏實的安全感。

  二人相伴,看著月宮的樓臺花草,周遭使徒信女來往忙碌,一片祥和。

  月湖湖畔,一襲黑衣魏巍佇立,雙手負后。

  “老大,你找我。”蛇面洛青來到千面侯身側(cè)。

  “青,你跟我多久了?”千面侯緩緩開口道。

  “不記得了,好像一直都在老大身邊。”洛青愣了一下答道,思緒卻回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洛青不過才五歲,母親在家里養(yǎng)蠶紡織,做成的衣物與鄰居換一些生計所需。而父親是個賭徒,每次去賭,不管輸贏都會找一個酒樓醉酒,輸了還會打砸店家東西,被一頓暴打。然后便拖著鼻青臉腫的樣子,回到家里再對洛青的母親一頓怒罵,很多時候還會拽著母親的發(fā)髻將母親蹂躪暴打。這樣的事情自從洛青有記憶開始便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

  洛青從來沒有在母親臉上見過笑容,只有母親在喂養(yǎng)蠕動的白蠶和紡織時,洛青才能在母親臉上看到一片祥和。洛青不懂母親為什么一直忍受著父親的暴打折磨,許多年之后這仍然是洛青心中的疑惑,為何母親不逃離那個家。

  那時的洛青只想快一點長大,然后帶母親逃離那個地獄。

  這個現(xiàn)狀在一個雨夜被徹底打破。

  洛青記得很清晰,那天雨下的很大,外面風雨瀝瀝,屋子里燭火安靜的燃燒著,洛青依偎在母親身旁,靜靜地看著母親做針線活。

  突然一陣炸雷響起,同時屋門被狠狠撞開,一個散發(fā)著濃濃酒味的身軀被人當做牲畜一般扔在屋子里,這個軀體的兩個臂膀已然被利器活活斬斷,面容血肉模糊,斷肢處緩緩滴著血,此人正是洛青那個嗜酒的父親。

  他面容已然如同死人一般慘淡,全憑著那鮮血偽裝出來一絲血色。

  “走,快……走?!边@是這個軀體最后說出的一句話。

  洛青和母親二人皆是手足無措,面露恐懼,但洛青母親還是把洛青緊緊護在身后。

  一把刀只是輕輕在脖頸處一抹,那個軀體便徹底失去生機,安靜的躺在地上。

  兩個披著雨具的男人,身材魁梧,室內(nèi)燭火微弱,斗笠之下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兩人的面容。其中一人用地上那人的衣衫拭去血跡,提刀入鞘。

  “看這寒酸的破地方,怕是也沒有什么抵債的東西。這畜生的女人看樣子年歲也是老了,賣到青樓怕人家也不要?!逼渲幸蝗苏f完便大笑起來,目光卻直盯盯的看向尚且五歲的洛青。

  另外一人脫掉雨具坐在一個竹椅上,開口道:“你丈夫欠了賭場三十兩銀子,兩條胳膊各抵十兩銀子,還剩十兩銀子,夫人想如何清算?”

  “家里除了油鹽糙米再無值錢東西,我一月紡織可掙十文錢,二位大人可否容我慢慢還這十兩銀子?”洛青母親緊緊抱著洛青用顫抖的聲音乞求道。

  “二十文?你得還到猴年馬月去?”門口的那位男子罵道。

  那男子說著便向洛青母親走去,一把死死掐住洛青母親抵在桌前,另一只手向自己腰間探去。洛青母親死死掙扎卻并無半分用處,洛青大哭著想要推開那男子卻被一腳踢到一邊。

  洛青母親聲嘶力竭地喊道:“阿青快跑?!?p>  洛青拖著疼痛的身體再次向母親奔去想要拯救母親,卻被那人拽住衣領狠狠甩到墻上,五歲的洛青癱軟在地,再無半分掙扎力氣。

  “小兔崽子,別急啊,還沒輪到你呢?!蹦侨艘荒樢?,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陰森。

  坐在竹椅上的那位男子見同伴預謀不軌,便徑直起身,抽出腰間利刃,朝洛青母親脖頸間用熟練地手法輕輕拭過。

  洛青母親雙眸間的生機迅速消逝,脖頸之間,鮮血從那道劃痕間慢慢滲出,一滴一滴地滴落到地上。

  另一旁的洛青眼睛死死盯著已經(jīng)死去的母親,眼淚嘩嘩落下,嘴唇顫抖,卻說不出來一句話,整個身體止不住地發(fā)抖。

  外面風雨聲越來越大,似乎遮住了這小小屋子里的所有悲苦。

  “你干什么,純心壞老子事情是不是?”欲行不軌的那名男子松開已然漸漸冰涼的洛青母親尸體,狠狠看向那人。

  “困了,趕緊把這女孩送到青樓抵那十兩銀子交差回去睡覺了?!蹦悄凶拥?。

  “你困了,老子可不困,等老子爽夠了再把這女孩送到青樓?!闭f著便向洛青走去,眼神里的罪惡與齷齪讓人不寒而栗。

  “把這女孩弄臟了人家那邊不要上頭怪罪下來責任你去擔。”另外一人還試圖阻止。

  “哈哈,老子和那個老鴇有交情,到時候給點好處問題不大,這場面你既然看不慣就出去等著?!薄鞍验T給老子帶上。”

  “畜生?!绷硗庖蝗说吐曋淞R了一句便向外頭走去。

  “都是一般貨色,裝什么正人君子?!蹦侨诉艘豢谕倌澙返叵蚵迩嘧呷?。

  門打開的那刻,一道閃電從天空劈下,亮光一下子照亮了庭院,欲離開的那人赫然看到面前兩個穿著蓑衣的人,一高一矮。正欲拔刀應對,卻被矮的那人利落的抹了脖子,速度之快,宛若天上驚雷一現(xiàn)。劍鋒已過,尸體卻仍佇立在那里。

  “不是,你不想看就出去,墨跡什么呢?!蹦侨丝赐閬辛⒃陂T前久久不動,便向門口走去,還未碰到那人身體,那人便直直倒下,然后便看到兩具深邃的面具,雨滴答滴答落下,那面具之后彌漫許久的殺氣讓他感受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又是一聲驚雷,雷光閃爍在劍鋒之上,冷冽寒光乍現(xiàn),男子還未做出任何反應,便被矮個子那人割下頭顱。

  動手的那人嫌棄的把頭顱隨手扔到院子里,任由雨水拍打洗刷,隨后走到屋檐下,用雨水清洗雙手和利器。

  身材高大的那人走進屋內(nèi),屋內(nèi)慘狀皆映入眼簾,但卻不語,連聲嘆息也沒有,只是安靜地走到洛青身邊,看著洛青渾身發(fā)抖,把頭深埋在懷里,仿佛一只受到驚嚇的貓。

  “跟我走,或者,自己活下去?!蹦侨说溃谶@平淡之間,又似乎夾雜著幾分冰涼。

  洛青不答話,依舊顫抖著,甚至不敢抬起頭來看。

  那人便解下腰間干糧袋和銀袋,輕輕放在洛青身邊,并把腰間一只短小精致的匕首放在一旁,便轉(zhuǎn)身離開。當那人剛剛走到門口,便覺身后有人拽自己的衣服。

  “我跟你走?!蹦侨嘶仡^看去,瘦小柔弱的洛青一只手緊緊攥著那把匕首,另一只手拉著他的衣角堅定地說道。

  那人不說話,脫下頭上斗笠為洛青戴上,然后牽著她的手向雨中走去。

  “處理干凈。”

  “是,將軍。”另一個戴著面具的人應道。

  磅礴大雨,茫茫黑夜,那間屋子里的燭火靜靜地燃燒,隨后火苗越來越大,直到把整個屋子點燃,伴隨著地上的三具尸體,在這雨夜里,燃燒起熊熊大火,縱使雨勢很大,卻也無法澆滅。天曉時分,洛青的家已然化為一堆廢墟,院外新起了一座低墳,不管是那堆廢墟還是那座新墳,又或者連同那個冷冷的雨夜,都一同湮沒在那片時空里。

  十年之后,洛青武功已非泛泛之輩,學成不久之后,洛青便獨自一人回到家鄉(xiāng),調(diào)查清楚當年的一切,將當年那座賭局和那兩人隸屬的討債機構(gòu)的人殺了個干干凈凈,當然還有當年那所青樓的老鴇。

  “罷了,隨我去見一位故人吧?!?p>  “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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