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妖女
沒過二刻鐘,拋開那位被閻禹擱置在外的小簡子,閻禹便隨著二女,進(jìn)入了一座染著檀木清香的客房。
“閻禹,這里的環(huán)境很不錯吧?要不然……你就在這住下吧?!?p> 聽聞初音所言,閻禹朝著房間內(nèi)部稍稍環(huán)視,僅是剛嗅到一絲香囊微冉,便拿定了主意。
“如此,在下便找小二來,確立下事項。”
朝著初音淡然一笑,閻禹微微抱拳,道謝一聲,而少女看了,卻是好奇地學(xué)起了閻禹的動作,趕緊學(xué)著閻禹,也是捏了捏小拳頭。
“不用謝……唔……是這樣的嗎?”
“哈哈,初音大可不必學(xué)我。”
看著初音些許笨拙的動作,閻禹不禁恍然一笑,隨意找了個小桌凳,便坐至一旁,輕晃錦扇,看模樣好不愜意。
“閻禹,你是從哪里來的呀?”
或許是想更多地了解面前這位還不太熟悉的男子,閻禹只見少女錦繡一甩,便坐到了他的身邊,按住雙膝,好奇地等待著閻禹的回答。
初音的一系列動作,毫無一絲大家閨秀之態(tài),令得這位君王不免再次多慮了起來,細(xì)細(xì)思考著少女的來歷,嘴上也是回答道:
“在下只是城外一個進(jìn)京趕考的書生,未曾想過剛來京便遇到了姑……初音你?!?p> “原來是這樣……”
“可我聽說丞相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官喔,你惹了他的兒子,不會有事吧?”
或許是覺得閻禹會有些為難,初音便一拍小胸脯,剛想保證自己絕對會庇護(hù)閻禹,巡音就止住了她的動作。
“小姐……”
看著巡音面上的冷笑,初音不禁身子一抖,趕緊坐下身來,不敢過多發(fā)言,而對此,閻禹也只是微微一笑。
“在下雖只是名郊外的書生,但家中還是有些實權(quán)的,你大可放心,就算那位公子前來惹事,我也自有安排。”
閻禹的笑容如春風(fēng)般和朗,令得少女也是懵懂地點了點頭,一股莫名的安心感,正充盈于她小小的心胸。
“那,那我們先去吃飯吧!”
不敢再對上閻禹的視線,初音側(cè)過頭,大叫一聲,便朝著外邊走去。
“抱歉公子……我家小姐有些……”
看到初音如此灑脫的模樣,似乎是找不到形容詞,巡音有些難以啟齒,而見此,閻禹只是搖了搖頭,便側(cè)去,看向少女身影消失的木門。
“你家小姐,甚是活潑。”
“算是吧……”
“不知,閣下承何方何氏,為何在下從未見過……有如此絢麗之發(fā)色?!?p> 錦扇朝著巡音的粉發(fā)一點,微皺著眉,閻禹示意道。
“……在下只是一介侍衛(wèi),陪同小姐出游而已。”
“我所指的是,不知你家小姐,來自何地?”
“……東方?!?p> 見巡音只給出一個這么混淆的答案,閻禹便也不再多問,剛想回身出門,就聽到一陣小二的大吼。
“都說了,滾開,你這個妖女!”
“我,我不是……!”
“嗯?”
隱隱約約察覺到一起不對勁,閻禹和巡音立即邁步出門,而門外的小簡子見狀,也是急忙跟了上去。
剛到閣樓一層,只見一位怒目圓瞪的高大伙計,正托著手上的盤子,不耐煩地看著面前的初音,少女的身材過于嬌小,在伙計的阻隔下,僅留出一抹蔥翠的發(fā)絲。
“我只是……想買一點東西吃……”
“妖女,滾開!”
又是一聲大吼,徹底擊垮了初音的心智,只見少女顫著小身子,緊捏著雙拳,輕咬下唇,卻是怎么都不敢再次開口。
“發(fā)生了何事?”
見狀,閻禹皺下臉,快步走至初音身前,左手輕輕護(hù)住少女,冷眼看向了伙計。
而四周的坐客們見了,皆是紛紛看起戲來,就仿佛是這個特性,是與生俱來一般,除了閻禹,誰也沒有開口,有的,僅僅是笑話而已。
“喂,這位公子,那妖女護(hù)不得!”
“妖女?”
聽此,閻禹剛想尋聲望去,伙計便再次粗魯?shù)溃?p> “這位客官,這女子長一頭這樣的頭發(fā),不是妖女是什么?!”
“要不是掌柜的心腸好,怎么可能讓她在這住!”
“早就看她不爽很久了!這妖女還敢自己找上前來,真當(dāng)我的心腸很好嗎!”
說罷,伙計便冷眼回身,初音的身子卻是越發(fā)顫抖了起來,不敢再抬起頭,令得閻禹滿是心疼。
“姑娘,你先將初音帶至樓上?!?p> “嗯……”
【若是憑發(fā)色來判斷一個人的好壞,簡直是無中生有……】
【就當(dāng)是朕……今日好好教育教育朕的子民!】
見初音已經(jīng)上樓,閻禹巡視一番周圍的食客,皆是嘆息地?fù)u了搖頭,好像是為沒有把初音趕出去而感慨,看得閻禹更是惱怒。
“少爺……這該如何是好?”
“你如此……”
對著小簡子低聲吩咐了幾句,見小簡子便知意離開,而閻禹也是徹底淡漠了神色,朝著柜前大吼道:
“小二!給我上壇酒!”
“來啦——客官!”
這一聲,徹底震到了周邊的人,看著四周人有些嫌惡的眼神,閻禹只是冷笑幾聲,看著面前這位有些瘦弱的伙計,便道:
“叫剛才那個伙計來?!?p> “哪個伙計?”
小二有些不明所意,撓撓頭,不解地問道。
“那位身材高大的?!?p> “喔……我懂了懂了,客官請稍等?!?p> 伙計點點頭,沒多久,剛才那位對著初音怒斥的伙計,便不情不愿地走了過來。
“敢問客官……是有什么需要的嗎?”
“給我來三十斤女兒紅。”
閻禹頭都不抬,隨意找了處空位,便不客氣地說道。
“三十斤?!”
聽閻禹一番話,伙計看看閻禹單薄的身子,不禁有些懷疑。
“客官別逗笑了,這你怎么喝的下三十斤?”
看閻禹的服飾,雖知道閻禹應(yīng)該是個有錢的主,但這也不代表自己愿意被人隨意消遣。
“我說過是我要喝的么?你拿來便是。”
“這……好?!?p> 為難地點點頭,伙計便扭身離開,沒多久,就扛著一個大酒壇子,慢慢地走至閻禹面前。
“客……客官,這是你要的三十斤女兒紅?!?p> 氣喘吁吁地將酒壇放置桌上,伙計擦擦額,算是明白了閻禹為什么要指定自己來做。
“不錯,那再給我來四十斤竹葉青?!?p> “什么?”
自己剛搬完三十斤的女兒紅,可謂是累的半死,這下閻禹又讓自己再提四十斤竹葉青來,這究竟是什么意思?
見伙計為難的目光,閻禹看都沒看那女兒紅一眼,只是冷笑道:
“怎么?莫不是這百客居,連竹葉青此類的名酒都沒有?”
“有是有……只是客官……”
“那你提來便是?!?p> “好……”
饒有深意地看了看閻禹輕松的模樣,伙計心中暗罵一聲,便繼續(xù)執(zhí)行起閻禹的命令來。
“客,客官……這是四十斤竹葉青……”
大約一刻鐘不到,伙計將一壇沉甸甸的竹葉青擺至閻禹身前,按著桌面,不斷吐著濁氣,額上已泛出大量粗汗,而見此,閻禹點點頭,便站起身來。
還以為閻禹要結(jié)賬了,伙計剛想欣喜地喊一聲,閻禹便當(dāng)著他的面,一掌推翻了酒壇。
只聽嘩啦一聲,清涌的酒水便滿地狼藉,惹得閣內(nèi)的眾人,皆是紛紛望了過來。
“客官……這是何意?”
見閻禹一手推翻了那壇女兒紅,伙計強(qiáng)抽嘴角,抬頭看去,卻只見閻禹滿臉戲謔之色。
“手滑?!?p> “客官……你這!”
“既然這壇翻了,那本公子也不能如此了之,這樣吧,你再尋一壇五十斤酒來,任由貴賤,憑你選擇?!?p> “五十斤?!”
只聽伙計驚叫一聲,隨即反應(yīng)了過來,便朝著閻禹怒目而視。
“客官莫不是在耍我?”
“正是?!?p> 閻禹冷笑一聲,身體一動,便朝著另一壇竹葉青一腳踢去,只聽嘩啦一聲,清澈的酒水便灑滿了伙計的下身。
“客官,莫要無理取鬧!”
朝著閻禹大吼一聲,看著伙計忿然之態(tài),閻禹僅是輕搖折扇,笑道:
“怎么?若是因為這點,你便開始大動干戈,那先前,為何不停下嘴,反倒要去污蔑那位姑娘?”
聽到此,伙計終于明白了,面前這位身著黑袍的公子哥,是來給那妖女出氣的。
“那只是個妖女!”
“你再敢稱呼她為妖女!”
四次三番,面前這位小二不斷強(qiáng)調(diào)著初音是一名妖女,惹得閻禹甚是心煩,沒有直接斬了他,已經(jīng)算是莫大的慈悲。
“呵,莫不是閣下看上了那妖女?!”
“是又如何?!”
閻禹冷眼一橫,便厲聲呵斥了回去,而聽此,在閻禹看不見的樓梯拐角處,初音身子一顫,便蹲下身,死死抱住了自己的雙膝。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我不是妖女……閻禹,我不是妖女……】
【謝謝,不要……謝謝……】
見初音如此難受,巡音站立一旁,想要撫撫少女纖背,又會被女孩一手推開,連安慰都做不到,令得她只得嘆息一聲,便暗自觀察起閻禹的一舉一動來。
“呵,那也足以見得,客官你并非正人君子!竟看上那位妖女!”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是那所謂的正人君子!”
聽得閻禹怒吼一聲,這份怒氣實在是無處安放,卻將那伙計震懾了一瞬,看向閻禹的目光頓時卑微起來。
他總感覺,閻禹的身后,突然浮現(xiàn)了一片血海深淵,每一只骸骨都在止不住地哀嚎,怒嘆著自己的所作所為。
“發(fā)生了何事?”
現(xiàn)在才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一位身材發(fā)福的頂帽男子,輕撫胡須,便朝著這邊快步走來。
“掌柜的來了,這下有好戲看了。”
“我聽聞?wù)乒竦脑诔杏杏H戚呢……怕不是那位公子兇多吉少……”
“你看他旁邊跟著的人,不就像個太監(jiān)模樣嗎?”
“那位公子竟為那妖女惹事這般……妖女果然是妖女?!?p> 聽到周圍人的竊竊私語,閻禹強(qiáng)忍下心中的殺意,冷眼看向了姍姍來遲的小簡子。
“發(fā)生何事?”
只見掌柜橫眼環(huán)視一圈地面,花白的胡須頓時微張,頭一轉(zhuǎn),便向旁邊的小簡子歉意道:
“抱歉……簡公公,讓你見笑了?!?p> “無事,本公公也只是奉少爺命令?!?p> “掌柜,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伙計將自己的那份希冀,遞向了自己的主子,而見此,掌柜也只是冷哼一聲:
“你先退下,你的事我自有分寸?!?p> “好,好……”
見此,伙計得意地朝閻禹抬了抬下巴,卻見閻禹根本沒看向他,心中頓生忿意。
“不知少爺在哪……?”
回過視線,掌柜討好地朝小簡子笑笑,而小簡子也是到了閻禹身邊,俯身道:
“少爺。”
“嗯,辦得不錯。”
“什么?”
看著面前這位大驚失色的掌柜,閻禹冷冷一笑,便收起了折扇,淡漠道:
“想必,小簡子都和你說清楚了吧。”
“是,是!”
不敢再正眼看向閻禹,掌柜驚恐地俯下身子,拱手示意道:
“少爺前來,老夫有失遠(yuǎn)迎,實在是抱歉!”
“掌柜的,這是怎么回事?!”
不光是伙計,原先等著看戲的眾人,皆是驚呆了臉。
百客居,雖談不上京城第一規(guī)模旅舍,但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階層,身為掌柜,卻向著面前這位年輕人低聲下氣,這怎能不讓人震驚?
有些明事理的食客,看向閻禹的視線,也多了一分震撼。
“放肆!”
只見掌柜一聲厲喝,便喝斷了伙計想要繼續(xù)為自己謀不平的寬臉。
“面前這位公子,如今才是這百客居的掌柜!”
“什么?!”
聽到掌柜的喝聲,伙計不可思議地看向了閻禹,見閻禹仍舊是戲謔的神色,頓時明白了什么。
“公子,公子!是小的不對!”
“公子!公子!放過小的吧!”
看著伙計“砰“的一聲便跪下,便是立馬丟下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黃金,就差跪來抱住閻禹的大腿。
對著這個已經(jīng)沒有任何價值的小人物,閻禹也只是淡漠一笑罷了。
畢竟某些人,永遠(yuǎn)都無法明白某些事。
“少爺……此人該如何處置?!?p> “公子,公子!”
看前這位壯漢正止不住地扇著自己耳光,閻禹眼中,卻沒有閃過一絲憐憫。
自己手上已經(jīng)沾滿了無數(shù)鮮血,饒是無數(shù)皇宗貴戚,他都可以眼睛不眨一下,親眼見證他們的頭顱被斬下,沒有必要再去可憐一個自討苦吃的飯桶。
當(dāng)然,他并非暴君。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閻禹嘴角突然彎出一絲邪魅,朝著小簡子悄聲說就幾句,只見小簡子眼中閃過幾分可憐,便點頭示意道:
“喏。”
“公子,公子可是放過我了?!”
“啊,當(dāng)然,我并非無惡不作之人?!?p> 錦扇輕掩嘴角,閻禹笑道。
“謝,謝謝!公子大恩大德,我終身難忘!”
“你先隨這位公公,到時候他自然會告訴你該如何?!?p> “是,是!”
見伙計還在不斷磕著頭,閻禹收起扇子,便朝著掌柜示意道:
“我將這間旅舍的管理權(quán)交給你,你仍然是這家百客居的掌柜?!?p> “我只有一個要求?!?p> “請盡情吩咐!”
掌柜趕緊拱手俯身,生怕有一點細(xì)節(jié),閻禹就不滿意了。
畢竟,面前這位貴公子,可是剛強(qiáng)行花了八千兩銀子將百客居全盤買下。
關(guān)鍵還無法反抗。
“將紫星間的二女安置好,以后百客居有什么好的,都先給她們呈上去,保證一切讓她們滿意,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你們怠慢了,你也隨著那位小二去吧?!?p> 朝著正跟著小簡子的伙計抬頭示意一眼,不知為何,冷汗頓時淋滿了掌柜全身。
其實也沒什么,只是受個宮刑而已。
鑒于這伙計的嘴巴不受管教,閻禹特意吩咐順便把他舌頭割掉,保證不死,放出來繼續(xù)當(dāng)個啞巴小二,也是可以的。
“是!”
掌柜頓聲應(yīng)下,而閻禹見此,也是滿意地拍了拍掌柜的肩。
“好好干,本少爺自然不會怠慢你。”
“嗯,嗯……”
見掌柜答應(yīng)下來,閻禹也是點點頭,便朝二層走去。
畢竟現(xiàn)在,只有他的小仙女最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