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龍頭軍
小廝幫忙擦著高廷嘴邊的臟物,公公看不過眼,走過去幫忙扶起高廷,一面走一面詢問:“對了,聽說你家公子家中有個黃主管,是管數(shù)目的,這人能一目十行,真真是奇人也?!?p> 小廝眼底有絲慌張,公公留意到他的嘴巴微微張開,好像有驚訝之意。
不過他的慌張就在瞬間,小廝平靜自然道:“你說錯了,黃主管是管家,不是管數(shù)目的。”
“那就是公公我記錯了。”
“前些日子,你家老夫人去寺廟參佛,聽說崴了腳,不知好點了嗎?”
小廝笑了一下:“公公你從哪里得來的假消息,我家老夫人病床三年,不曾出過寺廟。”
“這人老了,記憶就容易錯亂?!惫ь^看了看天,嘴角露出一笑。
等到公公前腳一走,孟子柏睜眼,醒來第一時間一掌劈去,小廝倒地。
他知道涉及公主,禁軍中的人是萬不能知道此事。當(dāng)機(jī)立斷啟動了當(dāng)初跟他鞍前馬后的龍頭軍,夜黑了,龍頭軍聽到命令,如天神降臨在高府里。
武豐激動地道:“五爺,你終于叫上咱們了,還以為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召集我們了?!饼堫^軍個個虎軀威猛,橫眉立目。
有個龍頭軍送上一封信函:“剛才過來突然收到的,是勇者寫給五爺?shù)男??!?p> 孟子柏攤開信,勇者說玉瀾公主為了追隨他,趕了一條最近番地的路,途中遇到刺客,公主的宮女受傷,公主以性命要挾,要勇者帶宮女回宮治傷。后來,公主孤身上路尋找他。
他的手在顫抖,從沒有一刻,他有過這般感覺,慌亂如麻、不知所措。
心撕裂著,痛得他四肢無力。
“去醉夢樓。”
龍頭軍你望我,我望你,大晚上叫齊兄弟五個,難道去尋花問柳?不似五爺?shù)男宰影 ?p> 醉夢樓。
一場風(fēng)雪狂吹,滴水成冰,醉夢樓的生意不如前晚,天氣一冷,客人懶得出門,錢財少得可憐。
春娘在門前罵罵咧咧,指天痛罵,仆人好心替她撐傘遮雪,春娘尖酸刻薄一腳踹在他的身上:“多管閑事,老娘需要你自然會叫你,沒叫你哪來的哪回去,滾!”
仆人以滾回的方式滾回醉夢樓,春娘得意地轉(zhuǎn)過頭,突然肩膀一沉,她不耐煩地吼:“又怎么?”
擰頭一刻,一把長劍橫在脖子邊,春娘大驚失色:“俠士,有話好好說?!?p> “白露在哪?”
說話的是一位面容俊美,身高八尺以上的男子,他的脾氣似乎不是很好,劍往一寸移去,削斷春娘的發(fā)。
春娘嚇到魂不守舍,扯著嘴:“她她她在甲字廂房?!?p> 春娘鬼精的人兒,一進(jìn)入里面,呼天搶地地喊人。
她養(yǎng)了一群打手,武功高強(qiáng),是番地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
男子身邊的下人更是暴脾氣:“這婆娘不安分,讓我一刀了絕她?!?p> 孟子柏瞪了一眼武豐。
武豐不敢輕舉妄動,作了一個殺的動作,春娘不敢叫喊了。
“五爺,甲字廂房在三樓?!?p> 不知從何處冒出幾個高大蒙面的男人在樓上把守,春娘這才意識到,難怪叫喊沒有引來人,原來這群窩釀廢被制服了。
等這事過去了,她就換了這群飯桶。
孟子柏的腳步?jīng)]有如此沉重,他的五感極好,從上樓那一刻起,他聽到甲字廂房里傳來女子的凄厲哭泣聲,還夾雜著男人的呼吸聲。
他心尖上的公主在受難,他有過想立馬自殺死去。
一想到公主已……
孟子柏心口裂出一道痕,深覺,自己不可原諒。
永生永世不可原諒!
他為什么出行時不跟公主商量清楚?
公主因追隨他而來遭此劫難。
他不敢去想,有一瞬間不敢去踢開房間的門。
玉瀾公主跪在地上,手經(jīng)綁帶束縛,口中被塞滿布條。她的頭無法移動,固定得死死的。
她人藏在柜子里面,四處黑暗。
柜子里有開窟窿的洞口,能看清對面床上的光景。她無法閉眼,春娘命人在她的眼窩處涂了辣椒油,一旦閉眼,眼睛辣辣的,疼痛不已。
她厭惡這里,厭惡春娘喊她為瘦馬,厭惡學(xué)習(xí)取悅男人的技巧。
六日的時間,漫長又艱苦。
玉瀾公主曾是多么的高貴典雅,多么的活得肆意,她的權(quán)力,她的徽音殿,她的公主頭銜,通通在番地變?yōu)榕萦啊?p> 那些經(jīng)歷好像前半生一樣。
公主身上寸有的高傲,她快磨沒了。
度日如年,不知時日。
她不怨孟子柏,是她太輕敵,太愚蠢,才讓自己落得這個下場。
門一腳踹開,柜子門震了一下。
床上的男人叫罵起來,女人尖叫,一個高大的身影率先走到床邊,看見陌生的樣貌,拳頭握緊,面上暴躁:“她到底在哪?”
“白露在柜子里?!贝耗镫p腿發(fā)抖,指著后面的柜子。
一串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靠近,越來越近,走到柜子前腳步放輕。
連帶龍頭軍也緊張起來,有人用劍警告床上的男女不要聲張,否則殺無赦。
“公主,我救駕來遲?!?p> 孟子柏徒手劈開鐵鎖,打開柜門,伸手進(jìn)去。
玉瀾公主奮力回應(yīng),奈何她的頭無法移動,一只強(qiáng)而有力的臂彎摟住她,她終于脫離了快窒息的黑暗。
人落在剛強(qiáng)的懷抱,孟子柏把她的障礙清除,緊張地抱緊:“沒事了,公主?!?p> 她枕在寬厚的肩膀,張了張口,無聲地說:“孟子柏,我害怕。”
孟子柏冷清的眉骨含著殺氣,抓著她的肩,身子驚得顫抖。
她嘴巴發(fā)出無聲,公主的嘴型說了什么,他能準(zhǔn)確猜測說了什么。
孟子柏痛恨地看著春娘,春娘打了一個寒顫,被人踢一腳膝蓋,跪了下去:“俠士饒命啊,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白露不,是這位姑娘服了十日啞,還……”
武豐的劍不客氣地?fù)]了下去:“快說,老虔婆?!?p> “還點了啞穴。”春娘三魂不見七魄,如實招來。
孟子柏解了公主身上的啞穴,公主張了張嘴,依然是無聲無息,眼角里落出滾燙的淚,控訴了她這幾日的不安。
這下他察覺到柜子的窟窿口子,視線剛好看到床上,原來安放公主進(jìn)柜子是另有目的。
他以為,春娘藏公主是為了嚇唬公主。
“你竟敢讓她學(xué)這種東西!污了她的眼睛?!泵献影乇┡搅藰O點,語氣擲地有聲。
春娘繼續(xù)求饒:“白露是白羽業(yè)公子內(nèi)定的人,奴才收了銀子答應(yīng)把人明晚送進(jìn)白府,奴才這才讓她學(xué)……”
“該死。”
大手輕輕地掩蓋她的眼睛,孟子柏沉穩(wěn)的聲音如羽毛滑過耳畔:“公主別看,我們就快回家了?!?p> 春娘的話沒完,一劍封喉。
“龍頭軍,查?!?p> “把醉夢樓燒了,不要留下痕跡?!?p> 龍頭軍明白,先徹查公主為何進(jìn)了窯子,后燒掉醉夢樓。
天色漸光,孟子柏抱著她,走在路上。她把頭縮進(jìn)他的懷里,聞著陽剛的男子氣味,內(nèi)心尋求一片安心。同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挺矛盾的,不時看著他的臉,眼睛睜得大大,睡意來襲,怎么也不肯睡下。
孟子柏猜到她的不安,醇厚如酒的聲線響起:“公主,我在?!?p> 之后,龍頭軍看見五爺抱著滿臉淚水的公主回到高府。
龍頭軍幾人緊隨其后,沒有五爺之命,誰也不敢主動說話,就這樣你瞪我,我瞪你一群人跟在身后,進(jìn)入寢房。
誰也沒想到一向高冷不近女色的五爺,面對公主源源不斷的眼淚,英氣的五官跟著不悅:“公主你別哭了,我心都要碎了。”
接下來他的舉動,龍頭軍覺得五爺被鬼上身了,不可能的。
五爺珍重地親了公主的額頭,眼睛深沉,且?guī)е环N濃濃的眷戀:“公主說得對,我是渾人?!?p> 玉瀾公主氣得一把推開他,氣鼓鼓地張嘴,手指著眼睛,無奈極了。
紅腫眼睛瞟到一處的筆和紙,往那兒指了指。
武豐去取紙筆,公主在上面寫了幾只大字,眼有辣椒油。
孟子柏有些吃驚:“去取熱水來?!?p> 他替她拭擦干凈,不時緊張地問:“還有哪不舒服嗎?”
公主又在紙上寫了幾個大字,求你不要動手動腳,人多著呢,渾人。
孟子柏輕咳一聲,朝龍頭軍抬眉,要他們散去。
武豐上前提議:“可以找稜彩過來,她會醫(yī)術(shù),又是女的,能保護(hù)公主?!?p> “準(zhǔn)了?!?p> 當(dāng)晚一場大火燒掉了整個醉夢樓,災(zāi)火差點禍及池魚,臨近醉夢樓的茶樓幸好發(fā)現(xiàn)得早,要不也是一場紙醉金迷的灰燼。
這場大火是番地歷史以來最大的火災(zāi),死亡六十人,無人幸免,可惜那才貌雙全的白露姑娘跟著香消玉殞了。
白羽業(yè)聽聞醉夢樓失火,親自到案發(fā)現(xiàn)場去尋白露姑娘。番地人紛紛圍觀,只見這位貴公子在燒得破破爛爛的地方,契而不舍地搬動燒焦的木柱,最終他見到一具尸體,衣裳一角保留得好好的,跟丹青里穿的衣服一模一樣。
白羽業(yè)兩眼淚汪汪:“安排下去,好好安葬白露姑娘?!?p> 然后他神不守舍地離開了。
一步之遙,他只差一步就可以見到丹青里的真人。
白羽業(yè)懊惱著,望了望天,一個大男人當(dāng)街仰天痛哭。
大概睡到響午,玉瀾公主的肚子咕咕地作響,她翻了翻身,想到這會該要起身學(xué)女子撒嬌術(shù),要不然春娘會扒她一層皮的。
公主一個鯉魚打挺,映入眼前是一位陌生的女子,女子慌忙收回端詳她的視線,告訴她:“公主,我是稜彩,是少爺派來保護(hù)你的下人?!?p> 玉瀾張了張嘴,嘴巴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喪氣地耷拉著腦袋。
“少爺有要事,他吩咐公主要好好吃飯,他一旦回來,就過來看你?!?p> “公主中了十日啞,只要過了十日,聲線如舊,不必?fù)?dān)心。”
稜彩的聲音有男子的硬朗,也有女子的剛毅。她許久沒有聽到如此中性的聲音,心里艷羨。
玉瀾公主點點頭,摸了一下空空的腹。
春娘那個老太婆,為了讓她的身子骨更瘦,不讓她吃飽飯。她天天喝白水,餓了吞水,醒了吞水,人快水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