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二人在夏良鎮(zhèn)客棧好好地歇息了一晚上后頓覺精神飽滿,早早的結了賬繼續(xù)趕路。
一路又行了數(shù)十里,此處有一條大河喚作‘洛河’,西連鄱州瀾庭湖,東接揚州棲霞湖,一路貫穿整個中州乃是晉國境內僅次漓江的第二大河。
洛河的水涓細平波遠不及漓江川流迅猛,途經(jīng)鳳華穿過天京一路下來吃這條河水長大的人不計其數(shù),江逸二人此時也駐馬來到河邊取水。
祝寶喝飽后又將水袋打滿,忽然他看見不遠處也有一人牽著馬在岸邊,卻不喝水而是看著他們,“少爺,那個人好奇怪啊,一直看著我們。”
江逸定睛看去,那人身著略顯破舊的淡藍長袍頭戴方巾帽,神色茫然出神,不正是那位夏良鎮(zhèn)客棧的說書先生么,他也和自己走一個方向?
想來想去準備上前打個招呼,可是又覺得此人神經(jīng)兮兮的,自己有事在身還是少做耽擱吧,吩咐祝寶把東西裝好后便繼續(xù)趕路。
再行三十里便是欒城了,今日到城中再歇息一日后明日便可以抵達鳳華,這一路雖奔波好在一直風平浪靜,想必陳良也在廣陵城內等的十分焦急,對了,還有顧云坤那二傻子一定整日纏著他學這個學那個,也不知道陳兄脾氣如何,別不耐煩地真打了他一頓,想到這里偷偷地笑了起來。
此處多山道路也開始變窄,隆冬季節(jié)兩邊的樹林光禿禿地立著,一陣山風呼呼吹過搖撼著樹枝也刮得臉上生疼,透出一片蕭索之氣。
祝寶的小臉又開始變得紅了起來,他很討厭冬天,更討厭冬天出去,待在暖和的家里不出門才是心中過冬的最好選擇,畢竟想起那日冰天雪地里自己走著走著就會遇見一些奇怪的家伙對自己拔刀子就很生氣。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羊腸小道的前方那些奇怪的家伙又來了,只見前面立著三名黑袍裹身黑巾遮面的男子,冷冷的看著二人到來。
江逸面色一驚,這不就是那日遇見的北魏敕者么?早不來晚不來自己都快走到了才來劫道,莫不是故意在等自己送上門吧!
這時他又發(fā)現(xiàn),這三人中只有一人的身形他頗為熟悉,便是居左的一名身形高瘦的男子,似乎像是那日在平潯鎮(zhèn)被自己射傷的首領。
那‘首領’黑衣男見江逸二人欲要掉頭跑,幾個縱身沖出數(shù)丈遠已然攔住了退路,這下子江逸心里叫苦不迭了,只見前面二人中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道:“司空騰,那日傷你的可是這二人?”這人聲音沙啞讓人聽了很刺耳。
那司空騰道:“不錯,正是這二人。”
江逸聽出那低沉的嗓音,確信無疑便是那日受傷逃走的敕者了,而且聽前面的人口氣直呼他的名字,看來級別由在他之上,這荒山野嶺林間小道的,又遇到這三個閻羅那真是要命??!
中等身材旁邊還立著一名身材異常高大之人,隔著衣服都可看到他發(fā)達的肌肉,這人一直不語只是靜靜地盯著自己,看來今天這一關注定兇險無比。
司空騰只是立在他們身后幾丈外堵住退路,也不再言語,那新‘首領’男發(fā)話道:“你射死我二名屬下,我本不該留你活路,但是你若說出蕭林的下落帶我們去找到他,我便放過你?!?p> 還要去找陳兄?看來他們還不知道信件已經(jīng)在我身上了,想到此處江逸內心稍稍安定,露出笑容道:“那多謝閣下不殺之恩了,那日我也是一時稀里糊涂地失手傷了閣下幾個兄弟,還望見諒啊!”
“哼!兄弟?那二人的命早已不是自己的,死不死于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我現(xiàn)在只想知道蕭林在哪!”十分冷漠、毫無感情,配著他沙啞刺耳的聲音讓人聽了不寒而栗。
江逸強做鎮(zhèn)定,笑道:“我與你說的那個人不認識啊,那日純屬路見不平,拔刀相....”也覺得這句話說出來不太合適,忙回頭沖著司空騰做了一個歉禮。
司空騰冷哼一聲并不言語,那首領男又道:“你若肯老老實實的交代便不會受苦,否則的話...”這見他抬起一只腳往地上一跺震起了數(shù)顆砂石,單手一抄盡數(shù)抓在手中,緩緩舉起手,齏粉從指縫中流了出來隨風飄蕩化為塵埃。
江逸心底一驚,這身手好不簡單,自己今日不好生應對恐怕要性命不保了,于是他笑著下了馬,招呼祝寶也過來,然后對著前面笑道:“閣下好峻的功夫,你說的那個人倒是留給我一樣東西,我給你找找...”
“小心!”一聲疾呼伴隨著“嗖嗖嗖!嗖嗖嗖!”接著又是“嗖嗖嗖!”那首領男子想也不想,兩耳微微一動,向前竄出二丈,整個身子凌空如陀螺般甩動,身上黑袍旋展開來如撐起了一把傘,但聽“叮叮叮、叮叮叮!”六支短弩箭已被打落在地。
江逸瞬間大驚失色,身后呼的一聲司空騰從路邊躍了出來跳到二人身前,一雙如鷹爪一般的大手扣住了江逸和祝寶,“這小子詭計多端,那日便是趁我不備出得手?!?p> 原來當時他見江逸掀開籮筐頓覺不妙,急忙呼喝,江逸拿出老邱那把六箭弩對著前面二人射去,祝寶也轉身向他射了三箭,上次吃虧后這次提前警覺,急忙跳開躲了過去,不過一想到這里腹部還是隱隱作痛,心中惱怒暗發(fā)指力,江逸二人疼的臉色發(fā)白。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先斷你一只手看你老實不老實!”
首領男一發(fā)話,司空騰便要發(fā)力扭斷江逸的手臂,就在江逸覺得自己要完蛋的時候,只聽后方傳來一句話,“我想明白了,即使一千人一萬人說我是瘋子我也不一定就是瘋子,這世間何止千人萬人,我只要去找到更多的人證明我不是瘋子,這個問題不就解決了?!?p> 眾人抬眼望去,一名破舊淡藍長袍的男子一邊若有所思的說著一邊牽著馬走了過來,江逸已經(jīng)疼得流出了眼淚,都到這時候了,這書瘋子還來湊什么熱鬧,嫌自己不夠慘么!
這說書先生自顧自的走到江逸面前,像是完全沒有看到其他人一樣,“你說我說的對么?”
江逸咬著牙齒,瞪大著眼睛望著他,老子都快疼死了,哪還說得出話來,司空騰很是奇怪,心覺這是哪來的瘋子?就在他兀自猜測的時候,直覺一股袖風撲面而來,他竟完全不曾留意,急忙撒開雙手向后避開,腳下急踏,連退了數(shù)步后仍能感受到這股袖勁。
江逸渾身一松,剛才的疼痛感迅速散去,這說書先生微笑的看著他,“我剛才說的對么?”
江逸苦笑一聲,“先生就是為了悟透這一句話才一路跟著我么。”
“不然呢!我不跟著你萬一哪天我想明白了又去哪里找你。”說書先生一臉認真的說道。
江逸可真服了這位爺了,如此執(zhí)著天下少有,可轉念又想到此人剛才一招就將司空騰逼退,莫不是身懷絕技的高手!看來今日若要脫離險境需得借他一用了。
想到這里,笑逐顏開的道:“先生這幾日所悟倒是有幾分精進,不過仍有不足之處?!?p> “哦!”說書先生面色一震,“有哪里不對?”
江逸道:“先生以數(shù)量求勝,但是這世間的道理往往不盡然如此。”
說書先生神色很是焦急,“你快說!這世間的道理怎樣才是對的!”
“額....”江逸正自遲延,只聽司空騰喝罵道:“哪來的書瘋子,趕緊滾開別礙事!”
話音剛落只見那說書先生上一秒還在江逸身旁下一秒就飄到了司空騰身前,“啪!”地一聲司空騰平平的飛出去數(shù)丈,直接跌入了路邊樹叢中。
江逸驚得目瞪口呆,這說書先生卻又不知何時又回到了他身前,一雙手抓著他的肩膀眼中露出癡狂的神色,“你快說,這世間的道理怎么樣才是對的!”
江逸心中叫苦不迭,眼前的這個書瘋子神志不清不說,竟然還身懷絕技,這時間的道理怎么樣才是對的!
江逸急忙的道:“先生你稍安勿躁,眼下我處境不佳,你先助我脫險我再給你慢慢道來如何!”
說書先生的眼眸恢復了平靜,慢慢的放下了雙手,他的目光投向前方,那首領男和高大男瞬間神色肅穆,“此人身手在你我二人之上,我們需速速拿下?!?p> 高大男子聽了之后點了點頭,這見這二人黑影一竄,已沖了過來,這說書先生腳尖輕輕一點地,身影忽的一下就飄著躲開了二人的招式,首領男子雙手一甩,二道寒光劃出射了過去,說書先生袖擺微微一動“呯呯!”二聲,寒光飛了回去,直射向首領男。
高大男掄起一雙板斧大喝一聲,“當”的一聲已將那二道寒光打向了天上,那寒光沖了數(shù)十丈高后勢道已盡落了下來,江逸望去是一雙子母雙環(huán),想來這首領男便是藏于衣袍內打落了自己的弩箭。
首領男撿起雙環(huán)和高大男對望了一眼,兩人提氣一縱又殺了過去,但見雙環(huán)不住飛舞招招擊向要害之處,高大男似乎是天生神力,一雙板斧虎嘯生威,帶得地上風沙飛揚勢道異常剛猛,然而即便如此,說書先生如腳下生風、身法飄忽異常,自由穿梭在二人的攻勢之下不曾被沾到一處衣角。
江逸看的呆了,雖說他平日里經(jīng)常在顧云坤面前自吹自擂炫耀自己,總覺得如果有心好好練劍也是能成為高手的,即便那日在平潯鎮(zhèn)客棧見到陳良和那群黑衣人惡斗也只是覺得比較厲害而已。
直到今日他見到首領男徒手碎石和高大男子剛猛無匹的神力才知道什么才叫高手,可是即便如此他們依然拿那書瘋子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書瘋子莫非已經(jīng)通天了不成?
就在他轉念間只聽前方一聲痛叫,首領男不知何時左肩被自己的雙環(huán)插中,接著又是啪的一聲飛了出去,那高大男子見狀提氣高喝,一雙板斧輪轉如飛,這要是被砍中非得成肉泥不可。
只見說書先生向后避開了數(shù)步,轉而又提氣一縱,一道藍煙飄過,說書先生已繞到了他身后,一掌切中高大男子后腦勺,那高大男子霎那間雙目急突血絲充漲,“撲通”一聲龐大的身軀栽倒在了地上,揚起了一片塵沙。
首領男子艱難的爬了起來,露出一臉的驚恐,那說書先生看了他一眼后便又將目光投向了江逸,首領男趁機慌忙逃去,說書先生也不在意,只是平靜的對著江逸說道:“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答案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