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生于凌晨七點十二分。
氣象臺緊急發(fā)布了臺風橙色預警。
三十七分,南洋潮起潮落達到高峰。
隨后雷諾號遭遇了地震引發(fā)的強烈風暴,堅固鋼鐵的邊緣被撕碎推向北方,嚴重偏離航線。就在這個時候,在血紅的波浪和石塊星座原野之間,宇宙大翻攪導致緩緩隕落的致命彗星,徹底穿過了迷霧所包含的深淵之中那片廣闊繁茂的樹冠,就像信號槍尖聲的一道信號,讓人難言的惡心刺激自海域巖石噴涌而出,烈焰慧尾回頭張望,樹冠粗大的露珠已經(jīng)燃燒著化作羽毛,化作冰火仰望星空的內(nèi)陸深處。
伴隨著扎得人心慌的雨滴。
這般似嘻哈鏡反復照映,不停扭曲的幻像再度湮滅于虛空。
同一時,灰色的雨幕被拉開,好像在一張空洞的網(wǎng)里,無垠的海面隱藏的地平線上出現(xiàn)一座未知島嶼。無窮無盡地重復著沉淪中的陰影,仿佛一只蛆蟲,漸漸地,每一處觸角突起,觸手在黑暗中狂舞不息,軍方轟鳴的探查器失落大海,泛著碧綠的泡沫,一整片黑沉沉的天空下,升出水面的只是一個山頂。
傍晚時分,電閃雷鳴的空中閃過一條西方巨龍,背后拖著長而狹窄的翅膀,它飛快的像朵火燒云。
變化持續(xù)了一整天。海城被多變的氣象所包裹,流連于海邊的人失去生命,間歇性的赤潮出現(xiàn)在了人們的視野內(nèi)。
風息浪止,在霞光的照耀下,天空像是被火燒了一樣。密西群島釀成了紅褐色,特查局人員乘船登島的時候,島民已無人生還,慢慢地成了葡萄色的傍晚,密西群島猶如一片世外桃源。
此刻主人公賀東來還在呼呼大睡,因為窗戶沒關窗簾偶爾被風吹開,人在床上奔放的窩成大字型,穿了幾年的褲衩隱約冒了線頭,他穿著卻巴適得很。
臥室里半邊雪花屏的電視正在報道大陸東邊海岸線出現(xiàn)了污染源,具體的作用和危害還在研究中。
不一會兒,外面樓道吱吱呀呀的木板聲傳來,有人登上了二樓,進入臥室關掉了電視上叫冰冰的記者的現(xiàn)場報道。
張耳東叫人起床的方式有很多種,但他選擇了最簡單有效的一套拳打腳踢組合拳,尚有一聲痛呼未及發(fā)出。
接下來兩分鐘混亂的場面和慘叫非常難以形容。
實際上,賀東來夢到自己成為了拯救全人類的大英雄。
“太陽都曬到屁股了,還在睡,起來接客!”
床底下賀東來捂著耳朵愁眉苦臉。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表舅,開開燈?!?p> 張耳東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隨手扔掉了煙蒂,按下床邊的電源開關,嗒的一聲,燈亮了,強烈的光線晃得賀東來清醒了幾分。
“邋里邋遢,趕緊起來把地也掃了?!?p> “還有,如果你不想變成傻子,最近就不要靠近海邊,想看比基尼美女了就找你三叔,他是攝影師?!?p> 蚊帳,干凈整潔的衣服,鞋子,牙刷,毛巾,隨后張耳東放了這一套在旁邊板凳上,沖賀東來喊道。
賀東來打量著一股霉味的蚊帳,也沒有再問個究竟,畢竟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就問了句什么是污染源。
“精神污染源?!?p> 說完這些張耳東就自顧自的下樓了,也沒有多余的解釋。
賀東來起身伸完懶腰拉開了窗簾,望著窗戶外發(fā)了一會兒呆,視野盡頭除了一條金色的縫隙,海邊已沒有其他色彩,靜靜地看看萬頃云霞的揚波,與此同時,對面高樓的炫目玻璃上一團耀眼的火球正慢慢往下跌。
他思來想去吐出一口濁氣,撲面而來的海風沁人心脾。
“夢非夢,黃金左手,無形的墻無形的牢籠,一切已無法回頭?!?p> “這些到底代表著什么?”
他喃喃自語地說著話,拿出手機在備忘錄上飛快打好幾個字又飛快刪掉,不由自主的撓撓頭最后掐滅了煙,管它呢,忘了也好。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賀東來輕輕地吁了口氣,目光審視著遠方,時間仿佛停在了這一刻。
……
吃完晚飯,便安排賀東來出了門,今天東大街一天沒聽到車水馬龍的喧囂,也沒看到人來人往的熱鬧。巷道短小狹長,這是個老式的地方,周圍有許多繽紛的廣告牌、古色古香的店鋪和妙妙屋,充滿年代感的味道。
張耳東騎電驢打牌去了。
賀東來被光榮任命為忘憂客棧采購員,提著大包小包的往回趕,街面上人影稀疏,路燈閃著昏慘慘的幽光,他換了一件白襯衫,襯著他好似一個幽靈。
一側(cè)大約兩米寬五米左右長的電車,忽然呼嘯著擦過賀東來的褲腳,向著樓洞內(nèi)的通道飛速離去。
“淦!地上死老鬼急著去投胎啊?!?p> 賀東來撇頭心疼的看著褲管,沒好氣地罵了一句,街道坑洼的淤泥在夏季泡出了陣陣惡臭,他雙手又騰不開位置,一時間手足無措。
“三十七號電車,我記住你了?!?p> 目光看向電車駛?cè)サ姆较颉?p> 沒過不久,閑來無事的賀東來就拿了個小板凳坐在客棧門口,張耳東說客棧的生意是忙一陣閑一陣那種,不過對賀東來虛弱的身體來說算是個好消息。
賀東來以為客棧生意是昨晚那類型的,其實并不是,他屁股還沒坐熱又立刻登記了幾個住客的身份信息。原來客棧的后面還有一個偌大的后院是供游客住宿的,裝修十分考究,頗有古代山水畫的意境,所以賀東來現(xiàn)在才知道海城竟是個旅游勝地。
接待過最后一對情侶,賀東來繼續(xù)假寐著養(yǎng)精蓄銳,忽然天空飄下幾點冷雨打在了他的脖頸上,寒意點促使他燃一根香煙。
單身狗吞云吐霧的煙霧繚繞。
不見陰三,隔壁酒吧有人享受著燈紅酒綠的夜生活,賀東來無奈地嘆息一聲,懷疑陰三干了一票就花天酒地去了,他有理由相信自己的直覺。
嗚嗚嗚,忽然一輛藍白相間的小車開著警報燈,走走停停,又停停走走,最終停在了對面住宅區(qū)的樓下,
咯噔一下,賀東來瞇著眼睛被煙嗆了肺管,心頭有如秤砣落水,頓時局促不安。
很快打開車門下來一隊穿著制服公安人員,隊長帶人上到了底層樓梯口,過往的行人顧不得打傘扎堆聚在樓下交頭接耳,而賀東來則垂著頭數(shù)螞蟻故作鎮(zhèn)定,表示沒興趣牽扯太多。
掩飾半天的賀東來覺得自己演技還行,于是放心了一會兒,轉(zhuǎn)身進了客棧。
遠處有人沿著賀東來的方向看去眼神突然一亮,胸脯脹鼓鼓的年輕臟辮女孩進來了客棧,后面跟著另外的四五個警察,紛紛把目光投到客棧中走來走去的賀東來身上。她落后了半步躲在警察背后指著賀東來,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人,“警察叔叔,那天我看到的就是這個人!他拿刀進了河粉店里!”
“?!”
直到賀東來被抓也沒反應過來,這是事發(fā)了?心里十萬個為什么,不過疑問一會就消了,因為從警車后廂內(nèi)他看到了一起被抓的張耳東。
“完了,完了,從犯毀尸滅跡該判多少年,他們會不會信我是冤枉的,以前看的書上寫的還有屈打成招這個說法,拿人頂缸的事情……”
賀東來一直在想。
“律師沒到之前,我要不要說話,沒了啊,我哪來的錢請律師……”
他坐在座位后面并不說話,張耳東磁性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還記得我們?nèi)コ院臃鄣哪羌业曷铮习灞蝗胧冶I竊的一群小后生給捅死了,主要原因是失血過量致死,時間剛好在我們走后不久。對了,兇器上還有你的指紋,就是你用來拍姜那把刀。于是出了傳訊單準備帶你回去審。
后來的事不用說,你也知道了?!?p> 賀東來一聽心里暗罵這些屌毛。
“而且別擔心,我們有不在場證據(jù),他們卻沒有證據(jù)。”
張耳東說到這里的時候沒有張口,于是賀東來不由自主的神奇看他一眼,對方卻只是極其神秘的笑笑,給了個你懂就好保持低調(diào)的猥瑣表情。
“臭德性!”賀東來的小心結(jié)解開后還悄悄罵了一句,暗道果然痛快,他心中積攢的郁悶也發(fā)泄得差不多了。
而賀東來自然知道張耳東說的是什么事情,他小腿肌肉還隱隱酸痛著。
聽著張耳東如上帝視角講述的來龍去脈,以及一番武俠似的傳音入耳,他突然有些信了,冥冥之上自有神奇。
不過他并沒有太拘泥于這個問題。
他看著這警車的車窗圍有鐵柵欄,唯有苦笑,轉(zhuǎn)念一想便不由問道。
“三叔他人呢,警察就沒抓他?”
雨絲飄飄,世界還是原來的世界。
張耳東無聊打了個哈欠,嘴角往上揚,在賀東來望著窗外這段時間——玻璃反射不到的右下角視野盲區(qū),正有一個粉雕玉琢的鬼娃娃幫他捏腿捶肩。
“哦,他啊,只是個電車司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