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吧你?！?p> “他是小王八羔子，那我是啥，老王八羔子？”張耳東沒好氣道，垂著頭好似老牛喘氣，奇妙的是與陰三兒的呼吸節(jié)奏錯開，仿佛井水不犯河水，很有默契。
一呼一吸之間，變幻無窮，
屬于真靈血脈中特有的呼吸法，
幾乎快成為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
當(dāng)趨吉避兇。
正是依靠這份逃跑的毒辣經(jīng)驗，才甩掉了像吃了一瓶偉哥的賀東來。
“嘿嘿，我可沒這么說過啊，你自己說的不怪我?！标幦齼簱u搖頭。
遞給張耳東一根煙。
打火，點燃。
互相吐出一口濁氣，
“這份報告……”
“報告工作……”
沉默了一會兒，兩人想到一塊去了，陰三兒表示讓張耳東先說。
他看了看表，一邊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封文件，一邊組織著語言：“李蘭博士昨天打電話給我了，希望我們能從九月一日開始啟動生存計劃，同時讓我把東來作為羊皮卷紙秘密的交換，畢竟東來是她救出來的——準(zhǔn)備再搞幾項試驗，收集一下數(shù)據(jù)，但內(nèi)容保密。
這是公司要求簽署的保密協(xié)議?！?p> “干，還是不干？我的副區(qū)長?！?p> 陰三兒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不答應(yīng)，在仔細琢磨著，心里想：他到底幾個意思，有沒有這個意思，還是只是意思意思。拿捏不準(zhǔn)。
“77年春，亂石城工業(yè)區(qū)東來精神失控造成鋼鐵廠大爆炸，死傷一百余人，我姐我姐夫葬生火海。這樣一個人始終是個累贅。”張耳東故意說得漫不經(jīng)心，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
“他很有潛力?！?p> 正方一辯發(fā)言。
“一只沒有成長起來的螞蟻?！?p> 反方一辯發(fā)言。
“你看著他長大的?！?p> 反駁！
“表的?！?p> 反駁無效！
“生意要緊，得集中精力搞買賣。再說了，你完全可以自由退出?！?p> 張耳東繼續(xù)誘惑道。
陰三兒站了起來，又走到墻角坐下。
那能有多大油水呢，又不是販賣黑人口，當(dāng)然，他也做不出來。可對張耳東這種人來說，分什么合法不合法，想到這里，他心頭油然產(chǎn)生了一陣寒栗。
即使夏日小巷是那樣悶熱。
他繼而小聲說話，但語速很快，態(tài)度強硬：“不行，我不同意。我可是玉樹臨風(fēng)，風(fēng)流倜儻，高大威猛，成熟穩(wěn)重，溫柔體貼，頂天立地，帥、帥，咳！發(fā)散著說了再見也還是揮之不去的魅力——人稱情場殺手的鬼見愁，要讓我干什么不正當(dāng)?shù)墓串?dāng)，絕不可能。
“我與罪惡不共戴天?！?p> 舉起手來，
斬釘截鐵地搖了搖他那禿腦袋。
張耳東抽完最后一口煙，抬起頭笑瞇瞇的看著陰三兒。
詞窮了吧！
“你在試探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懷疑我，但唯獨你張耳東不可以?！蓖蝗魂幦齼郝暅I俱下，他說著，狠狠地盯了對方一眼。
“行啦，行啦。戲過了啊，”張耳東小心的把橡泥掐滅，不知道哪里竄出的一只大黑狗，叼著兩人屁股后面會走的骨頭一溜煙就跑了，“艸，看你那鳥樣，真想把你狗日的收錄進國家一級保護動物?！?p> “嘿嘿，我這不是力求逼真嘛。”
陰三兒嘴角隱約地掠過一絲笑意，一把抹掉眼淚和鼻涕，然后不帶擦擦的摸弄著拉碴的小胡子。一直到他踏上石階的時候，他還在對張耳東笑呢。
“嘿嘿，嘿嘿嘿嘿……”
……
大廈對面一處地下室里面，穿著白大褂的工作人員走來走去，挺會裝模作樣的。而地下入口的保衛(wèi)室，還守著兩名臉上寫著“我就是豪橫”的武裝警衛(wèi)。
在不準(zhǔn)吸煙的房間里，
“博士，監(jiān)聽器……好像被狗叼走了，信號中斷?！?p> 一名年輕男子慌張的報告。
“我知道了，”女博士立刻問道：“這個叫陰三兒的人一直都是這么不要臉嗎?！?p> 旁邊有人舉了舉手。
“李組長，陰三兒這個人我對他有過一些了解。海城本地人，出生在軍人世家，卻沒有較高的思想覺悟，倒一直游手好閑，吃喝嫖賭樣樣都沾邊。此人自由散漫無組織無紀(jì)律，大約在兩年半前，不受原巡查禁區(qū)小組領(lǐng)頭人的待見被排擠去了海城，只能做做有事沒事掃除安全區(qū)蒼蠅的后勤工作。提到陰三兒，就不得不說到他的搭檔賀張耳東……”
“中尉，張耳東，我知道。認識他總有八年，不，十年了吧?！?p> “上頭安排生存試點還是我推薦的他倆的安全區(qū)?！?p> 中尉頓時偃旗息鼓，不經(jīng)意間略有深意的盯她一眼，謹慎的退了半步，十大生存試點一旦萬鬼齊出，將九死無生，兩人之間莫非有血海深仇不成。
想著，最毒不過婦人心，討好的心思淡了許多。
人總是愿意相信自己見到的。
一時間，
場面安靜下來。
女博士緊閉著嘴唇，手放在桌子上有規(guī)律的敲擊著，若有所思。
……
“公司，也就是聯(lián)盟，我開電車的事——陰差，暫時都不要讓他知道。”
背靠著墻，陰三兒抖掉煙灰，他把文件上講到的有關(guān)羊皮紙卷的種種事情，又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流言蜚語，猜測紛紜，說什么的都有。
督辦長生天的那群瘋子根本不在乎什么出界不出界，一群極端的極己主義者，偏偏還長了一個聰明的腦袋。
“終究還是不妥，”
“真靈血脈移植的價值有待商榷，并非對誰都合適的，還得運氣好。然后不被像咱們這樣的神經(jīng)病盯上。”
“還不是為了他好。”
“可東來不就是典型嘛。移植后遺癥?！?p> “看不出會有什么意外。”
“他體內(nèi)住著的那個殺人狂的瘋子，不對，是尼瑪封印了七個，你也看到了，我也能感覺到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寧靜。瘋子的脾氣，可是誰都摸不準(zhǔn)，就像大海?！?p> 張耳東正仔細地往小本本上寫著。
“首先，我們要搞清楚第一件事，東來真靈覺醒這件事聯(lián)盟研究部并不知道，我們知道的他們不知道這就是優(yōu)勢。而且一心想搞長生天的安全調(diào)查局新月派，已經(jīng)被打發(fā)掉，所以對于這兩股勢力來說，東來只不過是一個玩具，一個……或者說是一堆天氣好才想起來關(guān)注一下的數(shù)據(jù)，畢竟第一批實驗體幾乎全部報廢。
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biāo)好了價錢。剩下的就要看我們的誠意了?！?p> 幾星螢火像在水面上下起伏，交織成一道微弱的光，夏夜里真美極了。
張耳東對著吐了口煙。
“第二件事自然是生存試點的問題，這可是關(guān)乎到咱倆的身家性命，容不得半點馬虎。等下回去往下接著細談，我倒希望它能穩(wěn)定下來?！?p> 陰三兒打了個嗝，唉聲嘆氣，心神不定地望著巷外發(fā)呆，向跨海大橋開來的火車的拖長了的汽笛聲，已經(jīng)聽得見了。
等噪音降低一點。
張耳東往后挪了挪，又說話了。
“碼頭一只出海打魚的漁船打撈上來一卷羊皮紙，第二天回到家的漁夫陽氣都被吸了個一干二凈，死的極其凄慘，幾乎剩下了皮包骨頭，法醫(yī)鑒定為溺亡仿佛是被摁水缸里淹死。有所耳聞吧，新聞消息還壓下去了一陣子。第三件事就是關(guān)于羊皮紙卷——大海深處毫無血色的蒼白幽靈，毫無血色聽說是學(xué)者翻譯潤色的。
大海里能有什么幽靈，那不就是海龍王嘛。其實早該想到的，沿著這種可能性想下去。那么那頭蠢龍莫名狂暴就說得通了。大海多么遼闊，這個海卻能把人拖入深淵，也能把魑魅魍魎拖入深淵。如果里面有無盡的財富的盒子，突然有一天十個只剩九個，失蹤的那一個就是潘多拉魔盒。一想到這里我還很怵頭，但真要想個明白的話，是越想越糊涂?！?p> “一口惡氣還憋在心頭。不值當(dān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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