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碧青和鄭明明約好在金源大飯店的“金”酒吧見面。
“金”酒吧,其實是金源自帶的高級會所,只供VIP客人及其推薦的朋友使用,普通客人約都約不到。
酒吧位于酒店的最頂層,俯瞰江城河的入??冢麄€裝修是內(nèi)斂的奢華風(fēng)。
據(jù)說這里有全世界最時尚最高級的飲品,調(diào)酒師是頂尖的,服務(wù)生都是俊男靚女,當(dāng)然消費也不是一般的高。
江碧青在江城市混這么久,也才來過有數(shù)的幾次。
地點是江碧青定的,鄭明明問她到哪里見面方便,她一時想不出哪里合適,隨口就說到你酒店的吧好了。
然后鄭明明就訂了這個酒吧,其實金源大飯店另有好幾個普通的酒吧咖啡廳的。
約在八點半。
江碧青早到了一會。鄭明明說他晚上有簽約儀式,可能無法準(zhǔn)時,“青青,你早來就等我一會,?。俊?p> 電話那頭,這個小小的請求仿佛一下把時光拉到八年以前,那個時候,每次訂約會,鄭明明也是經(jīng)常這樣說。
而實際上等人的基本是他。
江碧青和全世界所有受寵愛的戀愛中的女孩一樣,戀愛約會是沒有時間觀念的。
而不管等她多久,鄭明明總是含笑看著她跑近,再一把攬進懷里再放開。
江碧青仿佛還記得他清亮的眼神,看她時永遠帶著寵溺和愛憐,和滿滿的笑意。
操場邊那棵大榕樹,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呢,畢業(yè)都沒回學(xué)校了呢。
服務(wù)生帶江碧青到留好的座位。
酒吧里的人恰到好處,不太冷清,也不太擁擠。樂隊在演奏小夜曲。
九點。鄭明明遲了有點久了,打了一個電話發(fā)了兩次短信過來道歉,說是承辦方出了點紕漏,所以拖延了。
等人本就不是江碧青的強項,何況還是等一個久別重逢的人,江碧青開始有點焦燥。
她進來時看到酒吧一邊有個小露臺,就想走過去透透氣。晚上,看不到海,看看燈光秀和夜景也是不錯的。
沒想到江碧青才走兩個座位,就看到王博,和一個打扮入時的年輕女子,坐在一起。
王博斜靠在扶手上,正在漫不經(jīng)心回信息。
他今天穿牛仔褲,淺色,搭深色襯衫,舒舒服服伸著兩條大長腿。
微低著頭,側(cè)面看去是挺直的鼻如雕刻,很放松的樣子,嘴角帶的笑意,一如第一次見面在K廳。
邊上那個女人,妝容精致,明艷動人,正用目光牢牢鎖住他的全身,臉上掛著微笑。
女人的感覺是很敏銳的,雖然他們兩個并不是靠得很近,但是,從身體語言上,江碧青就一眼看出,這女人和王博關(guān)系不一般。
而桌上,還有一個精致的小盒子,任何女人都知道,那一定是個禮物盒。
盒子上那個粉紅的蝴蝶結(jié),都還沒拆開。
連一個蝴蝶結(jié)都打得如此精美,緞面即使在酒吧刻意調(diào)暗的燈光下,依然閃著光芒。
江碧青停住了腳步,思忖著要不要走過去,而這時,那個女子抬起頭來,兩人眼光剛好對上。
江碧青能感覺到她的眼光在半秒內(nèi)已經(jīng)把自己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這種倨傲的漂亮女人的眼光,江碧青在有道集團和董事長陳有道出去應(yīng)酬時,著實見得不少。
那些對陳有道有興趣的女人,每個人都自帶這種掃描透視功能。
這是探測自己的獵物有沒競爭者的女人眼光。
三米之內(nèi)都是警戒線。
江碧青退了回來。
和王博一起的是朱密。
他們分了有兩三個月了,朱密一直放不下。
今天她又打電話給王博,她知道王博的性格,死纏硬打是沒有用的。
所以,她只是裝作來問個好,末了她說,“王總,你,是不是欠我一個再見呢?”
能多見一面,對她就多一個機會,她用了三個月,都沒辦法釋然,朱密想王博都快想瘋了。真的拔不出來了。
她刻意用了對客戶的稱謂,表示她已經(jīng)定位好自己和他的關(guān)系了,請他不用擔(dān)心。
朱密做業(yè)務(wù)多年成功的唯一原則,一切均有可能,永不言敗。
王博被她說得心生歉意。
剛好今天被江碧青搞得心慌意亂,就答應(yīng)了,想了想,帶了個卡地亞的表當(dāng)離別禮物。
他知道朱密喜歡名表。
畢竟他們在一起也有過許多愉快時光。不談感情的話。
這個酒吧,也是朱密最愛來的。
江碧青快速走回自己的包廂,拿起桌上的水一飲而盡。
剛吐出一口長氣,江碧青就聽見一個溫婉的聲音,含著笑,“怎么,渴成這樣?”
一抬頭,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正笑盈盈看著她。
身體略微斜靠著沙發(fā),宛如多年前等她下課時靠在那棵大樹下。
江碧青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誰說相見不如懷念,只有相見,才知道這么多年,為什么無法停止懷念。
時光似乎并未在這個男人身上刻下什么印記。
少年的青澀已經(jīng)全然褪去,英俊溫文卻一如往昔,多年的海外生活,更令他多了一種中西結(jié)合的魄力。
今天可能是因為簽約儀式,鄭明明衣著比較正式,有一種江碧青不熟悉的陌生感覺,卻又盡顯成熟男人的魅力。
但如果他換上一件破洞牛仔褲,把頭發(fā)打亂些,從大學(xué)課堂里和學(xué)生一起走出來,實在是很難分辨這個大男孩到底是老師還是學(xué)生的。
鄭明明強自抑制著自己想把江碧青緊緊抱進懷里的沖動。
那個記憶中熱烈明亮的花季少女,自己不知想象了多少次她長成以后的模樣,而現(xiàn)在一看到,謎底終于揭開,是的,依然是我愛人的模樣。
為了不打擾她的生活,鄭明明八年來每次回國都不敢聯(lián)系她,總是從側(cè)面悄悄打聽她的消息,這次,是聽說她出了事受了委屈,才忍不住打電話給她的。
服務(wù)生走了過來問需要什么飲品。
江碧青點了杯意大利濃縮,鄭明明只要了杯水。
服務(wù)生走后,最初的激動過去,兩人默默相對,一時都不知要說些什么。
飲品很快端了上來,江碧青啜了一大口,咖啡的濃烈,終于壓過了自己的情緒。
她搞不清楚自己為什么煩亂焦燥,是為了眼前這個男人,還是為了只隔著兩張桌子的那一個?
鄭明明和江碧青一直坐到將近午夜,聊家人,聊朋友,聊工作,聊生活,更多的是沉默。
有個時候,鄭明明握住了江碧青的手,江碧青輕輕的掙開了。
她已經(jīng)知道,即使如此懷念,懷念的也只是以前。
他們,已經(jīng)回不去了。
時光,已經(jīng)改變了太多東西。
還有,在看到王博和那個女子在一起的時候,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意了,那個可惡的男人,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占據(jù)了自己的心,盡管自己對他一無所知。除了財務(wù)報表上的股東姓名。
王博、王博、王博。
鄭明明的眼光一直無法離開江碧青的臉,剛才他們輕輕的擁抱了一下,他能感覺到她的僵硬和禮貌,發(fā)生了什么事,她不高興看到他嗎?
也是,他離開了那么久,讓她一個人經(jīng)歷這么多風(fēng)雨,她是有理由怪他的。
親愛的,給我一點時間,讓我來好好彌補。
他心中其實只有一句話想說,“青青,我從未停止愛你”。
將近午夜,酒吧人慢慢多了起來,音樂更加低回,燈光也更加昏暗。
鄭明明的眼光,越來越迷離,他又一次握住江碧青的手,低低的喊著“青青”,頭慢慢的低了下去,一個輕輕的吻,覆在江碧青的指尖上。
一瞬間,那些拼死纏綿的青蔥歲月,全部涌上心頭,江碧青覺得渾身無力,不忍再把手抽開。
她一個人,也很累了。
而冥冥中一定是有天意的。
江碧青不知道,兩張桌子外,王博站在那里,正看著她和鄭明明十指交融。
王博今天花了兩個小時,再加一個朱密非常滿意的限量版名表,才讓朱密徹底死心。
本來他一般分手是沒這么多程序的,因為在開始之前他都會講得很清楚,真有癡纏的,也是叫丁堅處理。
今天朱密的待遇算是特殊了,一來兩個人在一起時間比較長,長的讓朱密心生遐想,也是自己有部分原因。
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王博墜入情網(wǎng)后,不自覺的對女人多一份憐惜,所以才花這么些精力來分手。
這點他自己都沒發(fā)覺。
問題是,他這樣溫情脈脈分手,朱密表面上死心了,其實,反而勾起她更大的希望。
他明明對我還是有感情的,朱密整個晚上都在想,是哪個死女人冒出來了呢?
夜有點深了,王博他們打算走了。
就看到鄭明明的吻,落在江碧青的指尖上,而江碧青的另外一個手,溫柔的撫在男人的頭發(fā)上。
那一瞬間,王博才知道,什么叫殺人的心都有了。
王博的嘴角緊緊的抿著,眼神冰冷,一動不動。
直到朱密站了起來,嬌嗔的扶住他的胳膊,他才轉(zhuǎn)身走了。
走了兩步,他伸出手去,攬住了朱密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