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嘆一口氣,與女兒說到了詩書弟子的事兒。
他是一片真心的。
陳玄策與他們父女于公于私都有大恩,再往私情上靠一些,陳玄策是得了仙緣的人,這種人的未來必前途無量,能收這么個弟子,對林家對林如海對林黛玉,都是大大的好事。
林黛玉倒是沒想那么多,只是莞爾一笑,心道原來他也有怕的東西。
“爹爹要收弟子就收弟子,何必跟詩書功名糾纏在一起?撇開這些,父親教陳世兄一些為人處世的大道理,教道德風(fēng)骨,何嘗又不是師傅教弟子了?”
受某張大臉盤的影響,林黛玉雖然好書卻對功名利祿很是無感。
“唉,玄策年紀尚青,此時便不讀書,實在可惜。他年紀輕輕就練的一身好武藝,可見腦子是好的,為人又機警敏銳,實是讀書的好苗子。”
“不過玉兒所言也深合我意。玄策年紀尚幼,心性未定便已置身在官場名祿之中,這為人處世的道理,為官愛民的品行,忠君為國的風(fēng)骨,實須人教之?!?p> 父女倆在屋內(nèi)說話,陳玄策離得老遠就聽到了。
門外候著的紫鵑雪雁也看到了他和薛蟠,紫鵑忙進去稟告,林黛玉退出書房,遠遠的向陳玄策和薛蟠福了福身,就退走了。
薛蟠這家伙的確是個好色愛美的,督見黛玉身姿風(fēng)流婉轉(zhuǎn),把大事都要拋在腦后了,倆狗眼死死粘著去看,人都要酥倒了。
陳玄策覺得自己有空了非要好好調(diào)教調(diào)教薛蟠不可。
然后薛蟠就忽然覺得身上一痛,所有的銷魂意都飛走了。可待他要叫的時候卻又不疼了,接著肩上被陳玄策一巴掌拍下,然后他半邊身子都麻木了。
“走走走,去見真神去。伯父乃官場老人,見多識廣,必然能解你煩憂?!?p> 薛蟠根本就身不由己,簡直是被陳玄策抓著肩膀提到了書房外,他當(dāng)然知道是為了什么。嘿嘿討?zhàn)埖囊恍?,半個狠話都沒有。
“此事的確有些棘手,但也不是沒有辦法?!?p> 林如海先天上就不怎么待見薛蟠,因為這家伙生的肥頭大耳也就罷了,想也知道薛蟠人長得并不丑,他跟薛寶釵都是從一個媽肚子里爬出來的,再丑又能丑到那里?
只是這人外露的氣質(zhì)太不合林家風(fēng)格了。
趾高氣揚,兩眼朝天,滿臉的傲橫驕奢。
然而不看僧面看佛面,倆家好歹也牽的上親戚,而且事已經(jīng)鑄成,賈雨村又是他牽頭搭線送來的賈府,這事兒的確要處理干凈不留后患才好。
薛蟠臉上全是喜色,能解決就好,能把屁股擦干凈就好。是只想著事情解決了,而半點不會反思自己的!
“此事還需要你母親出面與你二叔說和。薛家八脈,人丁不少,內(nèi)中必有與你同輩,又上無高堂下無子女,且還不出五服,血脈相近之人。你就把他頂替了,然后再行一過繼之禮,過到嫡脈,不就可解后患了么?”
所以薛姨媽要先跟薛二叔說好了,因為薛二叔膝下的薛蝌才是‘薛蟠’死了之后嫡脈血緣最近的人,萬一薛二叔在關(guān)鍵時刻鬧起了,那就難堪了。
陳玄策在一旁聽著,心中深以為然。
這種從宗族血脈中過繼一同輩子弟到自家中,特別是挑選無父無母了無牽掛的,那是常有的事兒。王子騰那么把著王仁,要不是他大哥也只此一個獨苗,那王仁早喊王子騰叫爹了。
林如海這里如不是幾代單傳,便是蘇州老親也都血脈疏遠,甚至都已經(jīng)出了五服,他也能能行此事,為林黛玉找個哥哥。
那不管這個哥哥日后會對林黛玉有幾分真心,出了事兒,就好歹是個依靠。
薛蟠聽了這主意后大喜,雖然這么一來他要換個名字了,但這對他來說完全不當(dāng)回事。
當(dāng)下對著林如海一拜,然后再謝了陳玄策,自己歡天喜地的走了。
林如??粗幢秤?,重重的嘆了口氣。
當(dāng)初的金陵四大家何等風(fēng)光,怎么現(xiàn)在后人都如此的不爭氣?
賈家!
當(dāng)初老國公在的時候,那是何等風(fēng)光,可現(xiàn)在幾個后人卻是一個成器的都沒有。
雖然他已經(jīng)決心不與賈家做親,但到底多年情分還在,林如海還想著從賈家后輩中提攜幾個有用之才呢。
結(jié)果,那都要被捧上天了的鳳凰蛋賈寶玉,是人都夸他好的,都說聰明乖覺,百個不及他一個,是老太太跟前最得意的孫子。但現(xiàn)在都十三四歲了,卻連進學(xué)都沒。
不求秀才功名,可怎么該是個童生吧?
京城又非蘇杭那等人文薈萃之地,只要人聰明好學(xué),十二三歲過個縣試還不容易?
至少也要下場去試一試啊。
賈璉呢?
當(dāng)年看著也是很機靈的一孩子,現(xiàn)在卻……,唉,不提也罷。
然后還有賈環(huán)、賈琮以及賈蘭,頭一個也不成器,后兩個卻備受壓制。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林如海想想賈府,真不知道大舅哥和老太太是怎么想的。
前者已經(jīng)廢了一個兒子了,還要再養(yǎng)廢一個么?
后者呢,賈蘭可是她的嫡重孫。
而東府的賈珍本就是個荒唐人,現(xiàn)在就更荒唐了。
賈蓉面對長輩唯唯諾諾,與同齡人一起時卻又是另一幅模樣,見了他老子更跟耗子見了貓樣,也不知道是怎么養(yǎng)出來的。
看著相貌不凡,實則滿肚草包。
賈薔比之好點,卻也只好了那么一丟丟。
王家亦后繼無人。
三兄弟只出了王仁這一棵獨苗,早就養(yǎng)歪了。
薛家的薛蟠又是這幅模樣……
也就是史家稍微好點。
別看史家是一門雙侯,實則史家相當(dāng)?shù)驼{(diào),史鼐、史鼎固然不顯眼,但走的倒是挺穩(wěn)的。
至于大小史侯的兒子,他還真沒見過。
回來這幾天,還有從提前進京的林家下人收攬的一些情報看,這史家子倒是跟他們的父親一樣低調(diào)沉默。
沒有聲名,也沒有污名。
再看他們老子的行徑,這倒是保住家門的上好法子。
畢竟史家特殊么。
這點只看賈家兩國公落得現(xiàn)在連襲爵都不得,只得了區(qū)區(qū)一等、三等將軍,鎮(zhèn)國公牛清之孫現(xiàn)也只是安安穩(wěn)穩(wěn)的襲了一等伯——他林家還依照祖上功績額外加恩,又襲了一代呢,只從這里就知道牛家這一等伯也是夠嗆。
還有理國公柳彪之孫與修國公侯曉明之孫,都被皇家尋了個罪名,降了一等,現(xiàn)只剩下了個一等子了。
齊國公陳翼之孫和治國公馬魁之孫更被打壓的凄慘,賈家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后者的絕對都丟的糊里糊涂。
——畢竟賈家的一等、三等將軍與后兩者被明確告知的世襲三品將軍可是有大大不同的。
但史家的保齡侯不僅依舊是保齡侯,更多出了一個忠靖侯。
呵呵,想想吧。
別人人家名聲不顯,沒什么大面子,大能量,但這份保住家門的能耐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