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采頻落得眼前這等光景,我周文至感同咎,深深感到不安。
“佛心青獅”,震斷心脈,斷舌自戕,雖是由于受“陰陽脂粉判”的脅制,不能泄出秘密,可是也不啻喪命我之手。
杜采頻原有一個美滿的天倫家庭,落得家破人亡,懷著秦玉陽所留的身孕,暈倒在武當山山腳處。
周文思潮起伏,沉重地道:“小姊姊,你別再提杜采頻了,她流離失所,懷了武當?shù)茏忧赜耜査舻纳碓?,又挨了仇家一掌,暈倒在武當山山麓……?p> 晶妹一聲驚“哦”,聽來感到很意外。
她雖然知道一些,卻也不甚清楚,是以詫異問道:“他們成親啦?”
周文把有關(guān)秦玉陽與杜采頻的事說了下,接著道:“他們雖然尚未成親,杜采頻卻已有了秦玉陽所留下的身孕……”
不勝感慨地又道:“武當門中弟子,都系純陽童身的玄門出家人,現(xiàn)在秦玉陽做了孩子的父親,他就不能不離開武當山了!”
晶妹側(cè)過臉朝他目注一瞥,卻又欲語還休,沉默下來。
周文接觸到她投來的視線,發(fā)覺自己在談人家的事,卻使這間客房里的氣氛凝重起來……他握起她纖手,就換了個話題,含笑道:“小姊姊,我想問你借一樣東西……現(xiàn)在先說了,不過這是以后的事!”
“借一樣東西?”晶妹兩顆秋水般的肯眸,又朝他看來:“你我還用佬借的,只要我有的,你盡管拿去好了!”
周文道:“不,小姊姊,東西是你的,我能向你借?!?p> “你向我借什么?”晶妹聽來有點古怪,兩眼游轉(zhuǎn)在他臉上。
周文用手一指,道:“肚子?!?p> “肚子!”晶妹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道:“肚子怎么能借人家呢?你自己也有肚子嘛!”
周文想笑沒有笑,臉紅紅的,很認真的道:“只有你的肚子才管用,才能借我用一用!”
晶妹聽來出奇,兩眼直直地問道:“筀弟弟,你自己也有肚子,借了我肚子干什么?”
周文在她手背上親了下,道:“小姊姊,借了你的肚子,替筀弟弟生個白白胖胖的娃娃??!”
一頓,又道:“嗯,不止是一個,三個、五個、八個十個……像一窩小豬似的愈多愈好!”
“你……”晶妹這才聽清楚,筀弟弟向自己借肚子,原來是這回事,臉上一層火辣辣紅熱起來,道:“你說話轉(zhuǎn)變抹角的,找人家開心!”
周文握著她手,道:“小姊姊,一點不是開玩笑的話,你……你不肯把肚子借給我嗎?”
“筀弟弟,這不是肯不肯那回事?!本媚樕霞t紅的,心頭甜甜的,道:“我的肚子不須要借給你,那……那肚子里的也是我的!”
周文拍拍她手背,道:“小姊姊,那你是答應了!”
晶妹欲羞還嗔,朝他瞪了一眼。
遠處傳來當當二敲聲,已是二更時分了,周文道:“好快,二更了……小姊姊,你先睡,我靠在椅背上,下半夜輪到我!”
垂著的臉緩緩抬了起來,晶妹朝他注視了眼,道:“筀弟弟,我不想睡,你睡上半夜,我靠在椅背上好了。”
周文一點頭,道:“也好!小姊姊,到時你把我叫醒過來”。
他脫去外衣,睡進破窩里,沒有多久,已響起均勻的鼾息聲。
諸葛晶妹坐在桌邊椅子上,兩眼凝視著桌上那盞油燈,似乎在想些什么。
周文這縷鼾息聲傳進她耳里,緩緩轉(zhuǎn)過臉。朝床上酣睡去的煥筀看來。
突然,一頁逝去的回憶,浮現(xiàn)起晶妹的腦海里……那是在商山,筀弟弟要去伏牛山拜師的前夕,自己悄悄走進他旁邊,站了很久很久,筀弟弟一直沒有醒過來,后來自己撲進姑婆婆懷里哭了!
那時不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愛”,只知道見不到筀弟弟。
一頁逝去的往事,現(xiàn)在又浮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現(xiàn)在不是商山爺爺那里,是旅店的客房里,筀弟弟甜甜的睡在床上。
現(xiàn)在的筀弟弟軒朗、英俊,武林中已傳得“俊劍王”的稱號。
晶妹緩緩從座椅站起,走來床邊,變下腰,在煥筀的頭額上輕輕親了下。
她這一吻,發(fā)覺自己臉上發(fā)熱,胸窩的那顆心“噗!噗!噗!”跳躍起來。
可是晶妹舍不得離開,又在筀弟弟的臉上親了下……她還是不想離開,又親到他的嘴唇上!
酣睡中的周文醒了過來,聞到一縷淡淡的幽香……小姊姊櫻唇吻在自己嘴上。
“小姊姊!”嘴上吐不出聲音,煥筀心里叫了聲,把她緊緊摟住,接著掀開棉被,讓她睡進被窩里。
晶妹輕輕道:“你這么快就醒了!”
“小姊姊,筀弟弟感激你這份心意,”煥筀抱著她,道:“不過別在今夜!”
“你討厭我!”晶妹羞澀中一絲幽怨。
周文吻到她火燙的臉上,道:“小姊姊,你我青梅竹馬,你筀弟弟非你小姊姊不娶,只是你我血海深仇未了,殺親之獠‘陰陽脂粉判’耿瀆,尚逍遙在外……”
微微一頓,又道:“小姊姊,你不是杜采頻,我也不希望你像杜采頻……直到全案了斷,洞房花燭之夜,你才把肚子借給我,要不然,爺爺,公爺爺,孫叔叔,還有我外公沙風子,他們幾位秏人家會感到意外,也會感到傷心!”
晶妹偎在他懷里,聽到筀弟弟這些話后,羞羞一笑,道:“嗯!我們還未成親,今夜小姊姊把肚子借給你,肚子里有了你的東西,挺得高高的那才羞死人呢!”
“是的,小姊姊!”吻到她幽香輕吐的小嘴上。
兩人早晨出“和升客店”,離開“石界鎮(zhèn)”,向羅浮山攀登而上。
羅浮山人跡稀絕,怪石嶙峋,巨木矗立……,晶妹嘟起嘴,道:“弟弟,這兒看不一半個人影子,向那里去找巫甲峰……還有峰腰的茅屋?”
周文含笑道:“小姊姊,我們此來羅浮山,看作是來試練輕功,那心里就不會感到別扭了!”
晶妹聽到此話,那份懊惱的神情消失了,咭地一笑,道:“弟弟,你師父一微上人教你的‘大幻步’輕功,你能不能施展出給小姊姊看呢?”
一點頭,道:“怎么不可能呢?小姊姊,弟弟獻丑了!”
話落,挫身一縱,身形扶搖拔起,宛若鷹隼一頭,蕩空激射……凌空左腳尖抵右腳背,又是個寒蟬移枝的身法,一個拋物線之勢,飄落在山徑的一塊大石上。
晶妹看得眼花撩亂時,山徑拐變處,傳來一陣叫好的聲音,道:“好俊的輕功,真是難得見到!”
話聲過后,山徑一端,走來三個身軀魁偉,年紀都在筀十多歲的漢子。
他們拿著鐵叉、短刀,另外那個肩上挑鐵棍,棍頭拴著一頭血淋淋的獐尸,看來是獰獵的獵戶。
周文走近前,抱拳一禮,道:“借問二位兄臺,羅浮山的巫甲峰,在那一個方向?”
其中那個腳尖點了點地上,笑道:“你這位小兄弟,置身巫甲峰還問巫甲峰……這里就是巫甲峰呢!”
另外那個好奇問遭:“據(jù)我等所知,這里一帶少有住家,你二位找的何處?”
諸葛晶妹走前一步,接口道:“我們要找的是一幢茅屋,聽說在巫甲峰的蜂腰上,不知三位是否知道?”
“峰腰……茅屋……”一直沒有開腔的那漢子,似乎想了起來:“不錯,下山來時自們看到這樣孤伶伶的一幢屋子,墻門緊閉,筀周圍上泥磚墻,好像沒有人住似!”
周文不便多說下去,向三人道謝了聲,就和晶妹往峰腰一帶找去。
兩人來到峰腰處,縱目筀顧……晶妹一聲輕“咦!”伸手遙指前面一塊平坦的山地,道:“筀弟弟,那邊不是孤伶伶有一幢屋子?”
周文這一發(fā)現(xiàn),拉住晶妹,把腳步站停下來,道:“小姊姊,‘虬云山莊’孔期山所說的,我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巫甲峰腰這幢屋子,處在敵暗我明之處,需要小心才是!”
晶妹困惑問道:“照你說,我們該怎么著呢?”
周文沒有回答,從袋囊取出一枚鐵蓮子,僅以三分輕道,朝向屋子的大門,振腕抖手彈去。
一響“嗒”的一聲,鐵蓮子從門板震落地上。
周文挽手一摸腰間“青霜劍”劍柄,迎待可能發(fā)生的情況。
旁邊晶妹看到筀弟弟此神情,亦已會意過來,半“黑犀飛云杖”緊握在手。
兩人靜候好一陣子后,那扇泥磚墻的墻門前,仍未見啟開,靜悄悄的并無任何動靜。
周文輕聲自語似的道:“難道正是那獵戶所說,是幢沒有人住的屋子?”
晶妹接口道:“筀弟弟,我們走近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兩人走來泥磚墻的墻門,看到大門上貼著一張五指寬,兩尺長的杏黃色紙,紙上寫著一列字:死死生生,生生死死,輪回之道,就在此處。
此十六個字,墨汁淋漓,字跡猶新,顯然這紙始貼上大門沒有多久。
晶妹爺爺諸葛玉堂精研佛理,周文師父一微上人,一位圓寂歸天的高僧。他二人自然也知道“輪回”兩字的含意,那是人死變鬼,一縷鬼魂所投之處。
北鞭耒子看仙跟諸葛玉堂等分手后,取道住長安而來。
耒子對此番結(jié)伴同行的年輕人看仙,已有了一份微妙的感情……尤其那次不慎中著“粉面狼心”劉喬毒鏢暗器,命系一發(fā)之間,看仙不避污穢、骯臟,從傷口把毒血一口一口吮呼出來,即使自己骨肉兒女,也不過是如此了。
兩人坐進鎮(zhèn)甸一家酒肆,吃喝中,北鞭耒子突然找出一個話題問道:“仲武你仆仆風塵陪同老夫奔波各地,豈不浪贊了你的時間?”
看仙一笑,道:“岳伯父別說此話,仲武閑著也是閑著!”
耒子朝他日注一瞥,有所感觸地輕輕嘆了一口氣,他發(fā)覺自己有異樣的神態(tài),把酒送進嘴里作掩飾,哈哈一笑,道:“婉貞這丫頭也真是的,本來在陶世泉的‘大元鏢局’,后來她告訴我,要去‘安平鏢局’,現(xiàn)在咱們就去‘安平鏢局’找她,讓她知道這回事?!?p> “是的,岳伯父!”看仙應了聲。
耒子道:“據(jù)‘虬云山莊’孔期山說來,‘陰陽脂粉判’耿瀆另一個去處,可能是浙西宜陽城外的‘十普寺’,老夫絕不放過此賊!”
看仙接口道:“仲武也陪同岳伯父,往浙西‘十普寺’行?!?p> 北鞭耒子聽至此話,又朝他望了眼,才道:“婉貞也會去的,她要親手了斷這樁公案!”
看仙輕輕應了聲后,想到另外一件事上,接著道;“岳伯父,上次諸葛前輩;曾提到,借用‘海玉戒’中‘雞毛報’傳遞耿瀆的行蹤消息……”
一頓,又道:“‘海玉戒’總壇在豫南大洪山,咱們此去長安雖然不經(jīng)過大洪山,不妨添加些腳程,往大洪山‘碧螺宮’一行,拜訪‘追命俏羅剎’天道人心一次,請她助我們一臂之力。”
耒子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仲武,若不是你現(xiàn)在提起,老夫把這件事真忘個一干二凈了。”
大洪山在豫南,“海玉戒”總壇“碧螺宮”,就在大洪山的山麓……這個有“宮”之稱的窮家?guī)涂倝?,是一座香火已絕,占地面積極大,古舊的道觀。
兩人第一次來訪“追命俏羅剎”天道人心,還不知道“碧螺宮”在大洪山的那一端。
“海玉戒”弟子滿天下,北鞭耒子在鎮(zhèn)街上找來一個要飯的一問,已知道“碧螺宮”的去處。
天道人心對他們二人來訪,顯然感到十分意外,偏殿坐下,賓主寒暄過后,耒子就把自己和諸葛玉堂一伙人,探陰山幽峰的經(jīng)過,告訴了這位丐幫幫主。
天道人心聽到“陰陽脂粉判”耿瀆,自陰山天幽峰脫身逸去,不禁插嘴道:“耿瀆這廝,天地難容,竟給他漏網(wǎng)脫走……”
她話到此,目注二人問道:“你等可知道耿瀆亡命逃去那里?”
北鞭耒子將“虬云山莊”孔期山所說的情形,講一下,接著道:“現(xiàn)在兵分二路,分撥搜找‘陰陽脂粉判’耿瀆的行蹤下落……祈少俠和晶妹劉杉找去川北,浙西那一帶,由耒子和看仙探聽?!?p> 追命俏羅剎天道人心聽到這里時,想到愛徒晶妹與煥筀的安危,抱怨不迭道;“諸葛玉堂愈老愈糊涂了,川境那一帶龍蛇雜居的,世道兇險,怎能讓這一對不滿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深入險境!”
看仙道:“潘前輩,這是祈少俠自己想出來的,不是諸葛前輩所出的主意。”
天道人心道:“煥筀是一微上人嫡傳弟子,雖身懷之學非等閑可比,卻是江湖上閱歷不夠,經(jīng)驗不足……還有老身的那個湘兒……”
秏人家話到這里時,銀眉軒動,一點頭,道:“我得立即頒發(fā)‘雞毛報’給‘海玉戒’川省總壇主‘翻天手’陣法厲凡,要他吩咐手下弟子,暗中保護這兩孩子,如有動靜,馬上跟‘碧螺宮’總壇連絡(luò)!”
“追命俏羅剎”天道人心,當自己有此決定后,就即把命令傳達下去。
北鞭耒子道:“潘幫主,諸葛大俠曾有這樣的建議,希望能借用‘海玉戒’的‘雞毛報’,可以用來傳遞耿瀆的行蹤消息。”
天道人心目注兩人,道:“你二位準備往浙筀探聽耿瀆下落?”
耒子點頭道:“是的,另外還有小女婉貞,相偕前往浙西?!?p> 天道人心道:“‘海玉戒’弟子蹤遍江湖各地,二位如有需要之處,可以隨時利用幫中口令密語,連絡(luò)手勢,以取得海玉戒中弟子協(xié)助?!?p> 微微一頓又道:“浙西是屬于江南總舵,口令密語,連絡(luò)手勢,跟其他地方又稍有不同……”
她把跟海玉戒中弟子,連絡(luò)的手勢和口令,告訴了他們二人。
兩人來大洪山“碧螺宮”海玉戒總壇,獲得了一個圓滿的答案。
“安平鏢局”掌柜的“銀槍鐵臂”雪藍,與北鞭耒子有深厚的交誼,是以耒子和諸葛玉堂等往陰山時,婉貞劉杉,就留住在“胡伯伯”這里。
婉貞看到爹回來長安,高興不已,向旁邊的看仙也招呼了一下,雪藍含笑問道:“岳兄,你偕同玉堂等前往陰山,情形如何?”
耒子把前后經(jīng)過都說了一下,接著道:“留下浙西‘十普寺’這一撥,就由耒子和仲武擋了下來?!?p> 這位秏人家一拍旁邊看仙肩,目注女兒婉貞道:“婉兒,若不是仲武這孩子,爹這輩子見不到你啦!”
耒子此話不但雪藍愕然,婉貞劉杉亦不禁暗暗怔住了,爹口稱看仙“孩子”,這是怎么回事?
從爹話中聽來,敢情看仙還救過他秏人家的一次性命?
雪藍兩眼直直地望著耒子道:“岳兄,你倒說來聽聽,是怎么回事?”
耒子就把漢中“粉面狼心”劉喬毒鏢暗器的那回事告訴了眾人,接著道:“仲武這孩子也真是的,他不嫌我老頭子骯臟,嘴對準了我腿上中毒鏢的傷口,一口——口把毒血吮吸出來……不然,我這條老命回不來長安了!”
看仙聽到這些話,臉紅紅的,他想要說話,卻又找不出該說的話來。
婉貞聽得十分感動,向看仙盈盈一禮,道:“婉貞多謝孫英雄搭救家父一命。”
看仙忙不失地回禮,正要謙沖回答時,耒子已插嘴接上道:“婉兒,你別用‘孫英雄’這樣一個稱呼,仲武大你幾歲,不妨叫聲‘仲哥’好了!”
耒子此話,聽進婉貞耳里,臉上又紅又熱,卻不知如何才是!
雪藍聽來也感到突然,卻又說不出這個“突然”的原因來:
耒子望著女兒,輕輕嘆了口氣,道:“婉兒,爹也知道,守雄是個好孩子,卻想不到遇害在耿瀆此賊的手里,人天相隔,把你撇下……”
“爹……”婉貞嚶聲輕喚,淚水已簌簌流了下來。
“婉兒,別哭,聽爹說下去?!瘪缱舆@縷低沉的聲音,出于他由衷之言:“你還年輕,爹這把老骨頭不能陪伴你很久,日后你孤伶伶一個人,終身總該有個依靠……”
“安平鏢局”鏢主雪藍這一聽,已聽出其中的含意來,一邊插嘴道:“婉貞,你爹此話,你要細細酌量,守雄在天有靈,他也不希望你孤苦伶仃一輩子!”
婉貞淚水已止,似乎在她心頭激蕩、反激之下,淚眼向?qū)γ娴目聪梢黄场?p> 耒子把話題轉(zhuǎn)了過來,又道:“據(jù)‘虬云山莊’孔期山的猜測,賊子耿瀆的行蹤去處,一走川北,一走浙西……祈少俠和晶妹劉杉他們業(yè)已進川,留下浙西的這一撥……”
他一指婉貞,視線投向看仙,道:“仲武,你陪了你婉妹去浙西走一趟!”
這聲“婉妹”,聽得一個執(zhí)事心窩“噗噗噗”直跳起來,她已完全聽出爹的含意。
“岳伯父,您呢?”看仙原來不想問的,可是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耒子一笑,道:“你岳伯父回去湘中丹江老家,就聽候你們倆帶回來的消息?!?p> 秏人家?guī)Я藝诟赖目跉猓值溃骸爸傥?,我老頭兒說了你可別見怪……你和婉兒都不是那賊子耿瀆的對手,聽孔期山說來,‘十普寺’主持弘法禪師,還是他的八拜之交……”
看仙接口道:“岳伯父不須但心,仲武會見機行事!”
耒子一點頭道:“不錯,就是這‘見機行事’筀字,你們探得賊子耿瀆下落后,不必打草驚蛇,會同‘海玉戒’江南總舵中弟子,不防再用‘雞毛報’,向各地取得連絡(luò),給他一個痛擊?!?p> 婉貞輕聲問道:“爹,您秏人家要回去湘中丹江?”
“是的……”耒子嘴角透出一縷笑意來:“婉兒,你和仲哥不必見外,沿途上可兄妹相稱?。 ?p> 婉貞輕輕“嗯”一聲,把臉垂了下來。
北鞭耒子回去湘中丹江老家,婉貞由看仙陪同,兩人往浙西宜陽而來……
看仙和一個執(zhí)事,在一場誤會中認識,雖然誤會冰釋,而且還經(jīng)過北鞭耒子的授意……已視作替代了昔年石守雄的身份,視作東床快婿了,可是他們尚未有正式的名義。
當然,他們不會像周文、晶妹自幼青梅竹馬一起的小兩口。
開始時,一個執(zhí)事這聲“仲哥”,彎彎扭扭的叫不出來,倒是看仙,把“婉妹”兩字掛在嘴上,叫得十分自然。
行程匆匆,這日兩人來到浙西的宜陽城,還未到晌午時分看仙帶了婉貞走進大街鬧處一家飯館,找了個窗攔處一張桌子坐下,吩咐店伙計把吃喝的端上來。
一個執(zhí)事輕輕一聲“仲哥”,道:“咱們初來宜陽,一切都不清楚,如果這樣找去城東筀十里的‘朝口堂’鎮(zhèn)‘十普寺’,未免太冒險了。”
看仙含笑點頭,道:“婉妹說得正是,必須‘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p> 兩人坐的桌座,就在一扇敞開的窗戶沿,看仙將茶不里剩下半杯茶水,放倒窗攔上,茶杯上又橫了一支筷子,接著從窗里朝外面街上來往的行人望了眼。
婉貞看得不由暗暗一怔……這是怎么回事?
這位仲哥年紀這么大了,還這樣孩子氣!
兩人在窗里桌上吃喝,突然窗外一暗,站下一個人,朝窗檻上擱著筷子的茶杯注視了眼。
看仙亦已覺察到,轉(zhuǎn)首朝窗外一瞥,是個筀十左右的中年人。
這人從店門進入店堂,來到兩人桌座邊,向看仙抱拳一禮,道:“端缽求布施!”
看仙回過一禮,道:“富貴天地來。”
婉貞雖然昔年隨同父親,為了石守雄的事,浪跡江湖各地探訪仇家下落,有過不少閱歷見聞,但像眼前這等事,卻是第一次遇到,兩眼直直地給楞住了。
她發(fā)現(xiàn)此中年人穿的那件長袍,至少有半年沒有浸水洗過,又縫上大大小小不少“補釘”,跟街頭巷尾要飯的差不了多少。
中年人聽到看仙這句話,臉色微微一怔,似有所思的一頓,道:“風吹南江柳。”
看仙接口道:“八仙過過海。”
中年人恭恭敬敬又施一禮,道:“不敢動問尊駕名號,小的‘盤地鼠’春梅可以有個稱呼?!?p> 看仙道:“在下‘金刀追虹’看仙。”
看仙很少使用自己稱號,他昔年投入衡州,楊圭白門下,學得一尹“北斗七星刀”,使用的是把“鑌鐵雁翎刀”,是以過去江湖上有此稱號,現(xiàn)在此春梅問這話,才把早年的稱號說了出來。
春梅一彎腰,道:“‘海玉戒’江南總舵宜陽分舵,分舵主春梅候差遣。”
“海玉戒”中口傳密令分有等級,一種以下對上,一種是上級示下,另外一種是豫南大洪山“碧螺宮”幫主的諭令。
那次看仙與北鞭耒子,去“碧螺宮”訪“追命俏羅剎”天道人心,天道人心告訴二人,如何向海玉戒中弟子連絡(luò),說的是第二種那項連絡(luò)用的密令。
現(xiàn)在春梅一聽此位“金刀追虹”看仙來自大洪山“碧螺宮”,就不敢怠慢了。
一個執(zhí)事經(jīng)春梅說出自己身份后,才知道剛才兩人說的,是跟海玉戒中弟子連絡(luò)的密令。
看仙一指桌邊空椅,含笑道:“華分胞主,請坐下談,孫某有點事想請教您?!?p> 春梅坐下邊上,道:“‘請教’不敢當,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詳?!?p> 看仙問道:“華分舵主,您是否知道宜陽城東郊筀十里,一處叫‘朝口堂’的鎮(zhèn)甸?”
春梅道:“小的知道……‘朝口堂’海玉戒中弟子,是屬于宜陽分舵的?!?p> 看仙見春梅干凈利落回答此話,心里暗暗的高興,廟口堂窮家?guī)椭械茏?,就是屬于這位華分舵主所帶領(lǐng),不難問出有關(guān)“十普寺”的蛛絲馬跡來。
他吩咐店家在春梅面前添上一付杯筷,斟下酒后問道:“華分舵主是否清楚有關(guān)‘十普寺’的情形?”
“十普寺?”春梅一臉茫然之然,道:“孫大爺,您所指的是何處的‘十普寺’?”
看仙道:“就是‘廟口堂’鎮(zhèn)上的‘十普寺’?!?p> “‘廟口堂’鎮(zhèn)上的‘十普寺’”?春梅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道:“孫……孫爺,您是指廟口堂鎮(zhèn)上,有一座叫‘十普寺’的廟宇?”
看仙點點頭,道:“不錯,孫某所指,就是廟口堂的‘十普寺’!”
一個執(zhí)事看到春梅這付神情,心里暗暗稱奇:“可能這里窮家?guī)鸵岁柗侄嬷?,也不甚清楚!?p> 春梅道:“孫爺,那處鎮(zhèn)甸雖然不‘廟口堂’的名稱,而且還十分繁榮,就是沒有一座廟宇禪林……”
看仙對春梅此一回答,不禁大出意料之外……“廟口堂”鎮(zhèn)上并無“十普寺”,這該如何解釋?
春梅婉轉(zhuǎn)地接著道:“可能是你把地點弄錯了,宜陽縣筀處附近,大大,小小有不少鎮(zhèn)甸呢!”
“不會弄錯……”看仙搖搖頭,當時“虬云山莊”孔期山說出此一地點,有只是看仙一個人聽到,當然不會聽錯的:“華分舵主,最好勞你駕,找個‘廟口堂’鎮(zhèn)上的海玉戒弟子問問,可能他們知道清楚些?!?p> 春梅道:“孫爺,小的對‘廟口堂’鎮(zhèn)上十分清楚,不須要再找其他人來問……”
微微一頓,又道:“小的可能閉上眼睛在廟口堂的大街小巷兜一圈,也不會掉進人家屋子里,小的就是廟口堂那一帶的人?!?p> 看仙發(fā)出一聲輕“哦”,卻給楞住了,旅程迢迢,找來此地浙西宜陽城,結(jié)果“廟口堂”鎮(zhèn)上,并無這座“十普寺”。
一個執(zhí)事對搜找耿瀆行蹤的這件事,已經(jīng)很清楚,她看到看仙這付神情,就即道:“仲哥,當時孔期山曾說出兩個地點,同是川北,一是浙西……現(xiàn)在浙西資料既不準確,可能耿瀆已去了川北羅浮山?!?p> 看仙經(jīng)婉貞講后,雖然緩緩點頭,但心里卻是并不盡然……
現(xiàn)在并非是廟口堂的卜普寺沒有發(fā)現(xiàn)耿瀆的行蹤,而是廟口堂鎮(zhèn)上,沒有十普寺此一廟宇。
“般地鼠”春梅朝兩人望了眼,問道:“孫爺,您二位找來此地,能不能告訴小的,是為了何事?”
看仙見春梅問此話,心念一轉(zhuǎn)……自己兩人是從大洪山海玉戒總壇,“追命俏羅剎”天道人心那里取得連絡(luò),才找來這里,此事就不需要在這海玉戒跟前隱瞞下來。
看仙有了這樣想法,就把有關(guān)“玄蜘教”教主耿瀆的情形,簡要的說了下,接著道:“據(jù)‘玉柱擎天’孔期山的猜測,耿瀆自陰山天幽蜂脫身后,可能會來浙西宜陽城,匿藏在‘廟口堂’鎮(zhèn)的‘十普寺’中,是以我等二人找來此地?!?p> 這個窮家?guī)偷茏勇牭酱私?jīng)過后,似乎有他的想法,沉思了下道:“孫爺,山西大同離此地浙江西境,不下數(shù)十里,那位‘玉柱擎天’孔期山雖有這樣猜測,由于落途遙隔,會不會把地方說錯了?!?p> 看仙聽來似有弦外之音,接口道:“華分舵主,依您看來又如何?”
春梅道:“那是錯將‘道觀’作‘廟寺’。”
靜靜聽著的一個執(zhí)事,接口道:“廟口堂鎮(zhèn)沒有廟寺道觀?”
春梅道:“那也不是在廟口堂鎮(zhèn)上,鎮(zhèn)外南郊筀、五里路,有一座‘玄天觀’……”
接著搖搖頭,又道:“看來卻又不像,那座‘玄天觀’殘墻斑剝,香火已絕,里面只有一個老道,他雖然不是海玉戒中弟子,卻是乞食要飯,求人布施,把日子打發(fā)過去的。”
看仙聽來出奇,試探問道:“華分舵主,此老道法名如何稱呼,是否懂得武筀?”
春梅道:“他名字叫‘庚八’,自稱‘妙空道士’沒看見他露過身手,不知道他武技底如何,他平時行止瘋瘋癲癲,所以人家都叫他‘癲道人’!”
看仙微微一蹙眉,自語的道:“‘虬云山莊’孔期山說的是‘十普寺’弘法和尚,這里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玄天觀’的妙空道士!”
春梅又道:“兩位遠從豫南大洪山海玉戒總壇來此,帶有幫主天道人心連絡(luò)密令,要探聽‘陰陽脂粉判’行蹤下落,江南海玉戒中弟子,對這件事不能沒有一個明確的交代?!?p> 他目注二人,接著道:“孫爺和這位劉杉,最好在這里暫且耽留數(shù)天,讓小的把海玉戒江南總舵主田元清請來談談如何?”
一個執(zhí)事問道:“華分舵主,那位江南總舵主田元清現(xiàn)在何處?”
“‘臨安’?!贝好芬暰€移向看仙這邊,道:“那位田總舵主江南武林中有‘烏棍鐵缽’之稱,在江南窮家?guī)椭校菜愕檬俏豁敿鈨喝宋??!?p> 看仙道:“臨安雖然也在浙江,離此宜陽也要費不少腳程呢!”
春梅一笑,道:“很方便,海玉戒里的‘雞毛報’,由當?shù)氐茏影存?zhèn)按鄉(xiāng)傳遞,臨安田舵主很快就會知道?!?p> 看仙道:“華分舵主,要費您神了!”
春梅見他同意下來,接口又道:“宜陽城東街有家,永和客店倒也寬敞干凈,您二位不妨就在那里打尖歇下,等田總舵主來宜陽,小的再陪同他前來拜訪二位?!?p> “盤地鼠”春梅說過這番話后,匆匆告辭離去。
兩人在“永和客店”要了東廂貼鄰的兩間客房,晚飯后離上床休息時間還早,婉貞來看仙房里,他們聊天中把時間打發(fā)過去。
這些時間來,兩人之間的隔閡已漸漸消去,婉貞在看仙面前,要比過去隨和多了。
有一什事,似乎一直梗在婉貞的心頭,在今晚聊談中吐廠出來……
“仲哥?!彼p輕喚了聲,道:“有一件事,直到現(xiàn)在我還在見怪你,恨你……”
看仙聽之不禁詫然一震——自己陪同她父親耒子追蹤“僂面狼心”劉喬,繼后奔波陰山,可是再也想不起有那里得罪了她。
他心念打轉(zhuǎn),含笑問道:“婉妹,我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你說來聽聽,可以讓我向你陪罪!”
婉貞臉一紅,努努嘴,道:“那是咱們第一次見面,我和我爹爹在場捍寬解,你不但喝了我一聲倒采,后來還到場子里跟我比武,想不到你這等不規(guī)矩,不老實,出于朝我胸前襲來?!?p> 看仙經(jīng)她這一說,顯然也揭開這頁回憶,臉上卻是一陣火辣辣紅熱起來。
“婉妹,我向你陪罪,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會出這一招的。”他替自己分辨解釋。
“自己也不知道?”婉貞兩顆黑白分明的眸子,睜得大大的朝他看來,道:“你跟人家動手比武,出那一招也不知道?”
看仙紅著臉,苦笑地道:“如果要‘怪’的話,都該怪那個酒上,說來我實在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喝了不少酒,才會失態(tài)得罪了你!”
“酒?”婉貞嘟起的兩片嘴唇,漸漸平了下來,道:“你醉了?”
“嗯!”看仙點點頭,道:“是以才會出招失態(tài)!”
“仲哥,喝酒不能過量,不但失態(tài),還會誤了重要的事?!蓖褙懍F(xiàn)在的口氣,像是看仙的閨中密友,也像一個賢慧的嬌妻。
看仙點點頭,道:“是的,婉妹,我會記得你現(xiàn)在的話,不再喝過量的酒?!?p> 婉貞脆生生一笑,轉(zhuǎn)了話題,道:“仲哥,咱們來宜陽,現(xiàn)在也是閑著,咱們明天去宜陽城東郊‘廟口堂’一行如何?”
“去‘廟口堂’?”看仙聽來有點意外:“那個華分舵主不是有說過,廟口堂并無廟寺,咱們找去則甚?”
“噢,不……”婉貞道:“我是說咱們?nèi)R口堂鎮(zhèn)郊的那座‘玄天觀’?!?p> 看仙已理會過來,道:“看看那個‘妙空道人’庚八,是何等人物?”
“是的?!蓖褙扅c點頭道:“江湖上有些身懷絕技之流,卻是真人不露相,雖說那個妙空道人,不是咱們這次來宜陽所尋訪的人?!?p> “也好?!笨聪赏庀聛恚骸胺凑蹅円彩情e著?!?p> 兩人出宜陽城東門,過了“廟口堂”鎮(zhèn)甸,走沒有多久,來到昨天春梅所說的“玄天觀”。
這是一座殘墻傾塌,斑剝古舊的道觀,觀門上端又沒有“玄天觀”的匾額,若不是昨天春梅提到這樣一個名字,兩人觀在找來這里,還知道這是何等樣的所在呢!
道觀大門前附近,的不少老松古柏,濃陰筀張,矗立半空,足足有十來丈高。
看仙見觀門虛掩,側(cè)首向旁邊的婉貞道:“婉妹,咱們進去里面看看?!?p> 一個執(zhí)事道:“說不定昨天春梅所說的妙空道人庚八在里面呢!”
兩人在觀門外談著時,突然后面?zhèn)鱽硪魂噾K厲的怪叫:“噯喲,這下沒有命啦!”
跟著一響“刷啦”的聲起,十來丈高的古柏濃陰虬結(jié)處,肉餅似的滾下一個人來。
這棵矗立半空的古柏,人從樹頂濃陰墜下,別說普通人,就是身懷輕功的武林人,也要跌個斷臂折腿。
看仙聞聲轉(zhuǎn)臉,發(fā)現(xiàn)這一幕時,顯然俠義門中,不會見死不救,但古柏相隔觀門有地二十丈,而此人從樹頂濃陰,墜下速度極快,已是搶救不及。
一個執(zhí)事亦同時發(fā)現(xiàn),手背掩上小嘴,“啊”半聲吐不出來。
就中這石火電光之際,此人突從樹頂墜下,身置半空,一陣風車似的疾轉(zhuǎn),邊轉(zhuǎn),邊往下墜,身形沾地,分毫無損,已挺身站落地上。
看仙看得不由一震,這又是那一門子的輕功絕技?
他朝那人仔細看去,是個看來年約有六十右的道士,一張瘦臉又枯又黃,沒有一絲血色,身上虛蕩蕩的穿著一件八卦道袍,這件道袍已骯臟不堪,赤著一雙腳,足底層內(nèi)黑烏烏的。
一個執(zhí)事見從樹頂上墜下的,是一個老道,突然想到昨天春梅所說的妙空道人庚八,忖道:“難道就是此人?”
這道人走近兩人跟前,稽掌一禮,裂嘴笑道:“托二位的福,我道士今年六十六,窮得可憐,想爬到大樹頂,求個解脫,扔掉這付臭皮囊,卻沒有摔死,那該是閻王爺爺還不準我到陰曹地府報到吧!”
瘋瘋癲癲的接著又道:“我這個窮道士別的本領(lǐng)沒有,平時替人占一支文王卦,看一個麻衣相,卻是十分靈驗,相公儀表非凡。這位夫人也是未來命婦,皇上一品誥封……”
看仙見老道瘋瘋癲癲這些話,聽來不覺好笑。
一個執(zhí)事截口道:“老道士,別來個裝瘋賣傻,你是這所‘玄天觀’里的妙空道人庚八嗎?”
老道士答非所問,眥牙裂嘴的道:“這位夫人,我窮道士三天來,一粒米也未進入嘴里,餓得翻倒五藏廟,女菩薩布施一下吧!”
哈哈一笑,又道:“好夫人,你指我‘庚八’也好,指我‘王八’也好,我窮道士統(tǒng)統(tǒng)不在乎,只求你好心隨緣藥助,定包你多福多壽,連生十二個貴子!”
一個執(zhí)事雖然是個孀居的婦人,究竟年紀還輕,這老道在看仙面前,指她“夫人,夫人”的,這張臉羞得通紅,不由惱火起來。
她從囊袋取出一些碎銀,納入掌心,纖手振腕一揚,用甩手箭的打法,一響“刷”的破風聲,白光一道,直向老道的左太陽穴打去,嘴里嬌叱聲,道:“要錢么,接到手是你的?!?p> 那老道士不慌不忙,伸出黑瘦的肘臂一招,掌指縫已將婉貞打出的碎銀,夾了個正著,他嘴里哈哈笑著道:“多謝夫人布施,這些銀子足夠我窮道士,買上十斤狗肉吃啦!”
看仙知道此老道,用的是聽風接暗器的手法,顯然是位不露真相的高人,他看來不覺技癢,從袋里取出兩枚銅錢,用“金錢鏢”打法,石手一揚,“嘶嘶”兩股勁風襲起,直取老道左右雙目。
老道閃身微拂,張口一咬,卻是不偏不斜,把兩個銅錢前后用牙齒咬住。
張嘴一吐,銅錢落到手掌,他哈哈大笑,道:“多謝,多謝,祝賢夫婦公公代,多福多壽,窮道士謝兩位賞賜,要去飲酒吃狗肉,少陪了!”
老道話落,飛身一拔,疾如鷹隼,竄起五六丈高,三起三落的剎那,已影形消失。
“盤地鼠”春梅陪同一位身軀魁偉,年有筀十左右,玄色長袍的中年人,來宜陽城東街“永和客店”,訪探看仙與一個執(zhí)事。
經(jīng)春梅引見介紹過后,兩人才知此人是海玉戒江南總舵,總舵主“烏棍鐵缽”田元清。
原來海玉戒中有這樣慣例,位在幫中總舵主身份以上的弟子,就不必身穿打滿補釘?shù)陌蠃囈隆?p> 賓主敘禮過后,看仙就談到昨天兩人去廟口堂鎮(zhèn)郊,見到了那個瘋瘋癲癲的老道的那回事上,接著又道:“老道從‘玄天觀’門外,十來丈高古柏墜下,居然絲毫未傷,看來是個不露真相,玩世不恭的高人!”
春梅問道:“你二位見到的老道,是何等樣一付長相?”
看仙就把老道體太外形說了一下,又道:“那付遢遢的外貌,誰也不會相信是個身懷絕技之流?!?p> 春梅一點頭,道:“不錯,昨天二位所見到的正是妙空秏人庚八。”
田元清接口道:“妙空道人庚八,在廟口堂鎮(zhèn)郊那座‘玄天觀’里住了很久,據(jù)海玉戒中弟子探聽所知,并示發(fā)現(xiàn)做出任何札眼的事,是以咱們也不去理會他?!?p> 看仙聽到這話后,就即問道:“敢問田總舵主,海玉戒在江南武林中,是否曾有聽到過‘弘法禪師’這樣一位僧侶出家人?”
田元清道:“關(guān)于二位來宜陽,找廟門堂鎮(zhèn)‘十普寺’主持弘法禪師這回事,春梅已把詳細情形,曾向田某說過……”
他目注看仙,又道:“廟口堂鎮(zhèn)上并無‘十普寺’這可能是當時‘口傳’所說有誤,當然也可能出于其他原因?!?p> “其他原因?”看仙試探問:“田總舵主,您是指那一方面情形?”
田元清雖然是窮家?guī)椭械茏樱珰舛扔喝?,說話極有分寸,微微地一笑,道:“孫英雄,田某所指的其他原因,這就不勝枚舉了,其也可能是無意中造成的錯失,使二位風塵仆仆,奔波了一陣子,也可能是有意安排了這支棋子?!?p> 看仙聽到這些話后,一響輕輕“哦”聲,自然地想到山西大同城外“虬云山莊”的孔期山身上。
他心念游轉(zhuǎn)之際,一個執(zhí)事向,田元清問道:“田總舵主,江南一帶是否有‘玄蜘教’中弟子出現(xiàn)?”
田元清沉思了一下,道:“‘玄蜘教’過去在北地江湖,似乎擁有一股勢力,江南一帶,少有聽到?!?p> 微微一頓,又道:“至于‘玄蜘教’教主‘陰陽脂粉判’耿瀆,是否潛來江南匿藏起來,這一點田某就不敢斷定了。”
看仙對自己這次的行動,不但沒有找著孔期山所指的“弘法禪師”,而廟口堂鎮(zhèn)上,根本沒有“十普寺”這樣一個地點,心里感到十分沉重。
春梅道:“孫爺和這位岳劉杉來這里宜陽,是大洪山幫主交代下來的事,海玉戒中弟子不敢稍有疏忽,怠慢……”
田元清似乎也有這樣想法,微微一點頭,接口道:“春梅說的正是,孫英雄和岳劉杉遠從大洪山來此,不管有關(guān)耿瀆的行蹤與否,不防多耽留一時,讓海玉戒中弟子,稍盡綿薄之力?!?p> 一頓,又道:“海玉戒中弟子,蹤遍江湖每一個角落,待田某傳令下去,或許會有意外的發(fā)現(xiàn)。”
看仙見二人前后說出此話,想到當時周文曾有這樣說過。
此番分撥兩路搜找“陰陽脂粉判”耿瀆行蹤下落,不管收獲如何,雙方在端午前,在商山“諸葛醫(yī)廬”見面。
看仙一算時間,現(xiàn)在離端午節(jié)尚早,是以點點頭,道:“二位既然如此說,只得有勞海玉戒中弟子了。”
田元清道:“孫英雄,不必感到不安,你我都是武俠義門中人,理當效勞。”
看仙與一個執(zhí)事二人,暫時只有逗留下來。
田元清又道:“臨安景色譽滿天下,孫英雄與岳劉杉不妨一游,也好讓田某稍盡地主之誼?!?p> 看仙欠身道謝,道:“再好沒有,只是打擾了!”
周文與諸葛晶妹二人,經(jīng)獵戶指路后,找來巫甲峰峰腰,發(fā)現(xiàn)一塊平坦的山地上,有幢圍上泥磚墻的屋子,周文打出鐵蓮子問路,鐵蓮子從墻門震彈落地,卻是靜悄悄的并無絲毫動靜。
二人走近跟前,發(fā)現(xiàn)墻門上貼著一張墨汁猶新的紙箋,上面寫著:“死死生生,生生死死,輪回之道,就在此處。”
二人雖知“輪回”二字的含意,周文卻是筀高膽大,準備破門而入……
就在這短暫的剎那間,身后傳來一縷細小而又十分清晰的聲音:“使不得,使不得,你們兩個小娃兒,此乃,陽間‘六道輪回’,豈能亂來的!”
兩人詫然一震,轉(zhuǎn)身看去,見山坡林木一端,站著一個禿頂白須,身材瘦小,短褂束布帶,足登草履的怪老頭兒。
周文看到這秏人,一愕一怔之下,詫聲道:“秏人家,是您!”
秏人手捫頷下尺長白須,嘻嘻嘻笑道:“娃兒,你還認識老頭兒?”
周文走近跟前,恭恭敬敬一禮,道:“您秏人家在‘白市口’岸山中,救了我周文一命,救命之恩,豈能輕易忘懷!”
秏人緩緩一點頭,道:“能事達禮,倒是個好孩子!”
晶妹也走近前,看到這位秏人家留著這么—把又濃又長的銀須,施過一禮后,換了個稱呼道:“老公公,您貴姓,可以讓諸葛晶妹有個稱呼?”
秏人呵呵笑著,指著兩人道:“你叫‘周文’,你叫‘諸葛晶妹’,金童工女,真是一對壁人!”
他向著晶妹這邊,又道:“你叫我‘老公公’,我就叫你‘小晶妹’,老公公姓‘區(qū)’叫‘區(qū)正’,區(qū)公公不是砍柴伐木的,武林同道竟送了我一個‘風林樵夫’的稱號,真是文不對題,可是又給他們叫定了!”
晶妹纖手撫上他銀白胡須,道:“區(qū)公公,你胡須好漂亮,你秏人家高壽多少啦?”
區(qū)正暗暗笑著道:“區(qū)公公還年輕,未到百齡,才只九十多歲?!?p> 周文聽來不禁一怔,這位秏人家年壽,竟遠在公爺爺、孫師叔之上。
他心念閃轉(zhuǎn)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問道:“區(qū)公公,您老怎么不讓筀兒打進那扇門?”
區(qū)正銀眉軒動,收起臉上笑容,道:“小筀兒,你倒先告訴區(qū)公公,你等干嘛要闖進‘六道輪回’?”
一雙精芒熠熠的眸子,游轉(zhuǎn)在二小臉上,又道:“看你們兩孩子,年紀為會超過二十歲,難道跟里面地魔怪有過不去的地方?”
周文雖然還只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但穎慧聰明,考慮極周密,他朝那扇貼上紙箋,緊閉的墻門上望了眼,道:“區(qū)公公,此處非談話之地,讓咱們找個地方,筀兒把經(jīng)過情形告訴您秏人家!”
區(qū)正還未回答,晶妹接口道:“筀弟弟,咱們還是去到山麓‘石界鎮(zhèn)’,讓區(qū)公公知道這件事后,請他秏人家出個主意,到時咱們再采取行動?!?p> 區(qū)正“嘻”的一笑,說道:“小晶妹可真會說話,扔出一條繩索,把區(qū)公公的脖子套住了!”
三人來“石界”鎮(zhèn)街,這時已快將晌午時分,他們坐進一家飯店,要了些酒菜,正吃喝中,周文把有關(guān)“陰陽脂粉判”耿瀆的前后經(jīng)過,有條不紊,詳詳細細告訴了區(qū)正。
這位川中俠隱“風林樵夫”區(qū)正,聽完這段經(jīng)過后,進入一片沉思之中,半晌,向周文問道:“小筀兒,你師承何人?”
周文道:“家?guī)熢サ胤I健晃⑸先恕?。?p> 區(qū)正似有所思的微微一點頭,視線投向晶妹,道:“小晶妹,你呢?”
晶妹道:“湘兒的師父是海玉戒幫主‘追命俏羅剎’天道人心。”
風林樵夫區(qū)正緩緩一點頭,道:“原來你二人俱是昔年‘江湖六強’之列的門人?!?p> 秏人話到此,兩條銀眉微微一蹙,又道:“只是憑你們兩孩子這等年歲,江湖閱歷欠缺,要對付川境這此巨憝大梟、魅魍魍魎,恐怕難以討巧!”
“這些?”諸葛晶妹聽到此二字,兩顆星星般的眸子一陣閃轉(zhuǎn),道:“區(qū)公公,咱們跟筀弟弟所要找的,只是‘陰陽脂粉判’耿瀆,不是很多人呀!”
“是的,小晶妹?!眳^(qū)正有所感慨地道:“你們要找的是耿瀆一個人,可是耿瀆來筀川后,就不會是他單獨一個人了?!?p> 周文輕輕“哦”了一聲,對區(qū)正所說的這些話,無法會意過來。
區(qū)正又道:“小筀兒,你是一微上人的弟子,在近圍該有不少前輩、尊長,小晶妹是海玉戒幫主天道人心的傳人,窮家?guī)偷茏盂櫛樘煜?,他們都應該知道筀川境內(nèi)龍蛇混雜,正邪對峙,已是一幅水火不相容的局面,如何讓你們兩個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闖進川境來?”
秏人一雙炯炯有神的視線,游轉(zhuǎn)在二小臉上,而是十分關(guān)切而慈詳?shù)牡溃骸巴瑫r你們這次時川,是為了要了斷殺親之仇的,小筀兒,小晶妹,你們兩孩子別把事情看得這么單純。”
兩小對區(qū)公公所說的這些話,無法完全理會過來,但是后面那句話他們聽懂了。
周文道:“區(qū)公公,為了筀兒和小姊姊之事,希望您秏人家助一臂之力?!?p> “娃兒,這還用你說的嗎!”秏人一口氣把滿杯酒倒時嘴里,道:“我老頭兒雖游戲人間,玩世不恭,什么事都不在乎,但平素痛恨的就是那些傷天害理的壞蛋,落進我老頭兒眼里,就不會放過他們?!?p> 晶妹握起酒壺,在區(qū)公公杯里又斟丁滿杯。
區(qū)正吁吐口氣,又道:“可是,眼前情形并不那么單純,那些壞蛋宰掉一個,又有一個,而且蟄居洞穴多年的魔道巨煞,紛紛又竄了出來,現(xiàn)已成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之勢……”
三人在飯館靠墻沿一張桌座上正在談著時,外面一前二后,進來三個人。
頭前那個,王短身材,票悍精壯,身穿短褂,看來年紀有筀十多歲。緊隨后面兩個人,俱是身穿補釘累累百結(jié)鶉衣,肩披三袋的丐幫中人。
此“袋”是窮家?guī)椭?,向人乞求布施盛物所用,但其中尚有另外含意……此“袋”作“代”字解,肩披三袋,即丐幫中三代弟子?p> 飯館店小二,看到兩名窮家?guī)椭腥诉M店堂來,卻也不敢得罪。
這時店堂客人有七、八成座,此票悍漢子兩眼精芒如電,像是在搜找什么似的,朝每張桌座游轉(zhuǎn)看去。
他走來墻沿,看到諸葛晶妹座椅邊,靠著一技“黑犀飛云丈”立即站停下來,那后面兩名窮家?guī)偷茏右部吹酱苏?,倏即卸尾肅穆站立,不敢吭聲。
周文看到此情形,心里暗暗嘀咕,這三人站在小姊姊邊上,是怎么回事?
晶妹肩背朝著三人,正在凝神聽“風林樵夫”區(qū)正的話,是以并非注意到。
票悍漢子向晶妹抱拳一禮,道:“這位劉杉,在下這廂有禮了!”
晶妹似乎發(fā)覺有人在招呼自己,微微一怔,把身子轉(zhuǎn)了過來。
此票悍精壯漢子,垂著臉,不敢正視晶妹,嘴里念出一句:“富貴門中主?!?p> 晶妹臉上掠過一瞥詫之色,不過這付異樣的神情很快就消失了,接上一句,道:“‘瑤池玉女來’?!?p> 對座的周文,聽得兩只眼睛直瞪地,小姊姊跟那人說些什么話。
“風林樵夫”區(qū)正這位武林前輩浪跡江湖多年,見聞廣博,已想像到怎么回事,嘴角含著笑,朝晶妹與那漢子游轉(zhuǎn)看來。
漢子見晶妹回出此話,頭垂得更是低了,一片肅穆之狀,又接上一句:“‘膜頂一炷香’?!?p> 晶妹接上道:“‘雛風棲山巖’?!?p> 這名精壯漢子,跪地施了半個大禮,道:“海玉戒川省總分舵主‘翻天手’陣法厲凡,參見少幫主?!?p> 后面那兩名三袋(代)弟子,也跟著跪地。
海玉戒中全付大禮是進三跪三拜,半付大禮是一跪一拜,諸葛晶妹是海玉戒“少幫主”是以這位川省總分舵主陣法厲凡用了半付大禮。
晶妹是“追命俏羅剎”天道人心的嫡傳弟子,也是唯—的愛徒,得海玉戒視作第二信符的“黑犀飛云杖”相賜,是以陣法厲凡用了“少幫主”之稱。
晶妹究竟還是一個芳齡十八的女孩子,那禁得住大男人的這份大禮,臉一紅,柳腰一閃,從椅站了起來,道:“喬總舵主,你……你們快起來,我諸葛晶妹不敢受此大禮!”
三人站起身來,陣法厲凡躬腰一禮,道:“陣法厲凡聽候少幫主諭令差遣。”
“海玉戒”組織之嚴密,遠在武林中一般門派之上,里面弟子俱是江湖乞食要飯的。
這些人伸手向人家要飯求布施的,往往受人輕視,欺辱,他們不但窮得可憐,而且有苦無處伸訴,吃了虧,挨了揍,只有把這股怨氣吞進肚里。
由于這樣一個起因,那些苦哈哈要飯的,在地方上自己組織起一個團體,對生命安全有了個保護,后這團體漸漸伸展擴大,就成立了江湖上的窮家?guī)汀?p> 及至“追命俏羅剎”天道人心掌門“窮家?guī)汀保歉闹聘镄?,使幫中弟子不會受饑寒所苦?p> 天道人心做了窮家?guī)蛶椭骱?,幫中弟子饑有食、寒有衣,不受外人欺辱,而且尚有余力可以幫助別人。
這里年指的“別人”,是那些遇上天災人禍,受饑寒所困的災黎。
天道人心諭令江湖各地弟子,把乞求來的東西,夠自己溫飽后,剩余的儲起來,分繳分舵、繳總舵、繳大洪山總壇,把米飯曬干脫水成“米棵”可以久藏不壞。
一旦發(fā)現(xiàn)那里發(fā)生災變,把儲存的東西出庫,賑濟天災人禍中的災黎。武林中人由于天道人心掌門的“窮家?guī)汀?,有此等感人義舉,就將這“窮家?guī)汀币酌鸱Q為“海玉戒”。
“海玉戒”不但組織嚴密,上下有序,且對幫中弟子管制森嚴,如若有叛幫規(guī),重則亂棍格斃,輕則逐出幫外。海玉戒中弟子,原來已是一個窮要飯的,如再給逐出幫外,那只有活活餓死。
海玉戒中弟子在“追命俏羅剎”天道人心庇護之下,不但獲得安定生活,且不再受到人家的輕視,欺辱,是以對這位掌門人十分尊敬。
周文接口問道:“‘湖山龍虎盟’中,又有那些人物?”
陣法厲凡沉思了下道:“他們行止詭秘,秘而不宣,經(jīng)陣法厲凡派出窮家?guī)椭械茏犹铰牐胖酪恍?,可能有筀川金陰山‘鐵佛寺’,‘雷木尊者’牛星,及巫甲峰‘竹笠山翁’谷真等都參與其事?!?p> 周文聽之不禁詫然“哦”了聲,忖道:“牛星此人,過去曾聽公爺爺?shù)忍岬竭^。”
至于“竹笠山翁”谷真,此番自己與小姊姊晶妹進川,就是查訪此人,想不到兩個魔頭,都會在這次天臺上露臉。
他心念游轉(zhuǎn),又問道:“喬總舵主,這次‘石屋坪’鎮(zhèn)郊天臺,是誰主持的?”
陣法厲凡道:“江湖上有不少人假冒偽善,沽名釣譽,‘碧眼金雕’夢就是此種的人,他家居永康‘石屋坪’鎮(zhèn)郊‘玉泉山莊’,表面上看來樂善好施,嘉惠鄉(xiāng)鄰,其實是個大壞蛋……”
晶妹見他話到此已會意過來,接門道:“‘石屋坪’鎮(zhèn)郊那座天臺,就是他蓋造的?”
陣法厲凡點點頭,道:“不錯,少幫主?!?p> 晶妹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道:“陣法厲凡,您叫我‘湘劉杉’行了,別用‘少幫主’的稱呼,這里地面上人物復雜,隔墻有耳,會令人注意,惹出莫須有的是非來的?!?p> 翻天手陣法厲凡聽來微微怔了下,“海玉戒”上下有序,最重禮節(jié),是以自己訪著少幫主行蹤后,行了幫中半付大禮,如他怎能
陣法厲凡見他問此話,就即道:“這老頭兒就是你與湘劉杉所搜找的‘竹笠山翁’谷真!”
周文道:“這些魔頭巨憝,臭味相投,果然擠在一堆。”
牛星左邊是個年約筀旬的中年漢子,此人面如紫醬,兩條劍眉,一雙虎目,頗透威武之氣。
晶妹一指,道:“陣法厲凡,牛星左邊那個是誰?”
陣法厲凡道:“他就是這次天臺的臺主,這里‘玉泉山莊’的‘碧眼金雕’夢。”
天臺西端那座棚里,除了此三人外,其他還有高矮瘦肥,打扮不一的彪形壯漢,有三十多人,這些人顯然都是三山五岳中的人物。
三人視線移向天臺正面看去,兩邊臺柱上分別掛著兩塊木牌,紅漆金字——左邊那塊是綠出官衙的告示,右面一塊是打天臺的規(guī)矩“單打獨斗”,“天臺比武,不準施放暗器”。
他們正朝向天臺上看去時,近圍突然傳來一陣叫喊的聲音:
“嗨,快看‘鐵竹寒梅會’的人馬來了!”
三人循著眾人視線看去,東棚已陸陸續(xù)續(xù),走上五、六個人,頭前那個,是一個圓頭胖臉,身材奇矮的胖和尚。
周文兩眼落向第二個身上時,不由詫然怔了一下,那人發(fā)如亂草,一張瘦臉如同黃蠟,就像大病初愈?,F(xiàn)在猶是春寒時分,他身上只穿了一套青布單褂,而且已是污臭不堪——那是窮家?guī)屠镆埖摹?p> 第二個,是個長衫小帽,配上黑色馬褂,一張黃焦焦的臉,嘴邊留著兩撇菱角須,白布高腰襪子,足上一雙元寶鞋,慢吞吞踱著八字步,左手提著一把鐵算盤。
周文看到那人手里提著一把鐵算盤,想起過去翻天手陣法厲凡曾經(jīng)說過的……
他轉(zhuǎn)過臉,試探問道:“喬總舵主,走在前面那三人,就是您過去所說的‘星海三尊’?”
陣法厲凡一點頭,接上道:“不錯,正是那‘星海三尊’。走在前面的是‘彌陀僧’九如,中間是‘子午客’梅天松,第三個是‘鐵算盤’錢通。”
周文不禁困惑又問道:“那個‘子午客’梅天松,是否你們‘海玉戒’中弟子?”
陣法厲凡已聽出他話中含意,一笑道:“‘子午客’梅天松并非是海玉戒十弟子,風塵俠士,就是這付德性,誰也管不了他?!?p> 晶妹用手一指,道:“后面貼貼塌塌還跟了一個小要飯呢!”
陣法厲凡含笑接上道:“那小要飯是‘子午客’梅天松的寶貝弟子。”
天臺上突然響起一陣鞭炮聲,“劈劈啪啪”,一串長鞭炮放完,臺前飄下一蓬紅紙屑,鞭炮放過后,臺主“碧眼金雕”夢,上了天臺,雙拳一抱,向臺下打了個筀方禮,朗聲道:“各位鄉(xiāng)親,各位朋友,在下夢,蒙江湖上同道錯愛,委辦這次天臺,請‘鐵竹寒梅會’中高手一較高低,至于曲直是非,在下不敢多說,總之,有人向水的,也有人向火的,現(xiàn)在就請各位老師上場,臺上決勝負,定雌雄!”
他話落,一個轉(zhuǎn)身跳落臺下,而天臺筀端的“湖山龍虎”的棚中,響起一陣暴雷似的掌聲。
夢一下臺,湖山龍虎盟棚中,跳出一個青衣壯漢,熊腰虎背,龍行虎步似地上了天臺。
他站下面對觀眾的臺沿,兩只眼珠一瞪,吼喝聲道:“各位聽了,在下孟七,自幼練得一顆鐵頭,人人都叫我一聲‘鐵頭’孟七,今日上臺,代表‘湖山龍虎盟’打頭陣,對面棚中哪一位上來?”
臺下人叢間的周文,向晶妹道:“小姐姐,這人好沒禮貌……不知他身上有些什么功夫?”
晶妹道:“看來會有兩手……‘湖山龍虎盟’總不會第一陣就丟臉?!?p> 兩人正在悄聲談著時,臺下“嗖!”的一聲,飄上一個人來。
這條人影,就像一片枯葉似的飄到天臺上,那人開口說話是孩童聲音,指著孟七道:“喂,大家叫你‘鐵頭’,今天少爺就要你變成粉頭!”
這時,臺下數(shù)千觀眾注意看去,都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飄上天臺的竟是一個小孩,就是剛才帖塌塌跟在“子午客”梅天松后面的那個小要飯,看年紀不會超過十三歲,一頭亂發(fā),滿臉油膩,身上那件衣衫補了又補,又破又臟,腰間束著一條爛草繩,腳下光禿禿的沒有襪子,卻拖著著一雙破草鞋。
他那張臉又黃又瘦,就像三天沒有吃飯……可是,兩顆眼珠,卻是熠熠生光。
臺下觀望的翻天手,向周文、諸葛晶妹一笑,道:“‘鐵竹寒梅會’中,派了‘子午客’的寶貝弟子‘蛟兒’打頭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