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走進去,林末邊帶入女記者的視角,不覺渾身被冷汗浸濕。當然不是因為自己害怕,這身汗完完全全是為那個不知死活的女記者出的。
別人可能看不出,做了這么久仙界傳媒,黑白兩道通吃的大主編林末當然知道有多危險。而且憑借自己半天然半打磨出來的第六感,他自覺已經(jīng)接觸到了事情的真相。
不過他是真沒想到這么容易就遇到了一個同行,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成了主編就當不了記者。一路走過來,他的心都放在那個女記者身上。
從震驚,到擔憂然后到感慨之后,他更好奇的是:這個記者是怎么混到這里來的,還接觸到了像“小娘”這樣的高層。
其他人可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各有各的心思,挑了個座位,在純梨花木制成的大會議桌旁團團坐下。
“請喝茶?!毙∧镏笏Y茶,這間一號辦公室的全套設(shè)備都是傳統(tǒng)手工打造,和某大型星際公司的辦公室里是同一套模具,彰顯了她的品味與尊貴身份。她不開起話頭,沒有人主動說話,她泡好茶后,先單獨倒出一杯,捧著這杯茶,單手在下,一只手扶著杯沿,高高托起,遞給林末。
林末雙手接過茶,卻不先放下,而是微微點頭道謝,帶著一些微笑,這才放下茶,右手食指和中指叩了叩梨花木的桌面。
林末接茶,叩手,一套下來行云流水,找不出半點毛病,就連程撤也想擊節(jié)贊嘆,自愧不如。小娘緊繃著的臉這才有了一絲絲笑意,很快彌漫開來,爽朗大笑。
隨著她身上緊張氣質(zhì)的解除,整個辦公室里都充滿了歡樂的笑聲。
“林末先生你好,我叫胡亦峮,是他老爹的最小的老婆,但是還不知道是不是最后的老婆?!焙鄭n的笑聲倒是如同自己名字一般男性化。
在二代移民里,娶幾個老婆這種程度的移風易俗已經(jīng)變得越來越常見。但是小娘胡亦峮這樣一邊握住大公子的手,一邊親昵的說話,面對一個外人林末毫不生疏的樣子,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如果不是程撤一臉正派,親近的眼神里也只是止步于親情,林末真的要懷疑他們之間有一些東西了。
“林末小哥,真是年輕有為?!钡弥橇帜┖?,胡亦峮也去查找了林末的個人消息,同樣被三年前刷屏的新聞?wù)痼@了一把,當時二十五歲的“金融巨頭”,在首都星圈也是人中龍鳳的存在了。
如果不是因為入獄,可能老爹這輩子也沒有多大的可能遇見這樣的存在。那可是首都星圈的大金街,金融界的金字塔尖,最頂端的存在。
“算什么有為,栽在一個女人身上?!绷帜┑氖种冈诒鼗瑒樱路鹪谥敢沁€未消散蒸汽,也是那股還未消散的憤怒執(zhí)念,他的臉色很平靜,看上去在自嘲,可沒有人以為他在自嘲。
盡管程家上下都不知道昨天的經(jīng)過和事情原委,但是不妨礙他們感受到那股恐怖,逐漸凝為實質(zhì)的怨氣,“我來這里斷家里案來了?”林末輕笑道,“難道不是來商討合作的事情?!?p> 借助程大力殘存威嚴林末是站不穩(wěn)腳跟的,只是沒想到這幫子活在小窩子的女人對八卦這么敏感,胡亦峮依舊說道:“那個女人,一定很美?!绷帜┎粍勇暽辉诖砹硪粋€人格在心里痛罵,那個破鞋現(xiàn)在美不美不知道,你一定很蠢就對了。
“小娘,這是人家家里事?!背坛窙]活成人精,也知道當下林末心里的不悅,連忙打圓場,“老爹請他過來,一定是有要是,咱們聊正經(jīng)事要緊?!?p> 胡亦峮不是真蠢,她當然知道這幾句話不該說,只是她在試探面前這個男人的底線,遂接過話頭,輕描淡寫道:“是啊,林末小哥此次前來,是有要事相商。咱們好好談?!?p> 她一邊篩茶,一邊觀察林末的臉色:確實是做大事的人,神色毫無變化,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云淡風輕個,甚至小口茗茶,不自覺輕輕閉上眼睛,看似在品茶,其實表明了自己的毫無戒心。
他不僅沒戒心,還沒什么防備,真的沒什么防備。
林末的心思有一半放在了站在屏風后的那個女人身上,觀察那個女人有沒有出格的舉動??梢韵胂蟮氖?,女人身上肯定有一個錄音筆,現(xiàn)在正在錄制這番談話,也錄制了之前的所有談話。
“我直接說我的想法。我的的想法很簡單,走正規(guī)渠道,別再這條不干不凈的路,你們現(xiàn)有的資金鏈足以撐起一個大型的星際貿(mào)易集團,拿了錢你們不過是去首都星圈附近投資地產(chǎn),買地皮,合作開發(fā),或者風投融資,投給那些創(chuàng)業(yè)公司,加入倒不如取之用之地放在北黎星?!?p> 林末一連串的話,其實在程撤看來只有兩點,第一是合法化運營,逐漸把自己家的這個走私集團變成可以放在臺面上的東西,這也是他們一直想做但是沒能做成功的事情,畢竟沒有官方背書,而且想要伸入星際貿(mào)易的上游,最難的找到合作的星際航行公司,而這些都是被世家掌控的。
第二點則是反哺地方經(jīng)濟,這是他們沒想到的洗白手段,他們想的是盤子越做越大,自然會有更多的人找上門來,根本沒有想過反哺黎星市,乃至于北黎。畢竟賺那些礦場老板的錢心安理得。他們拿了錢總是要花的。
“嗯?!焙鄭n點點頭,這些東西雖然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但是停留在表面,不切實際,不落地,不能夠有效施行,便相當于空話。
遂說道:“不瞞你說,你說的走正規(guī)渠道我們也想過,并且正在接觸,慢慢轉(zhuǎn)型,只是你說取之用之,我沒理解。我們這些‘黑錢’需要走星盟的渠道洗白才能用,怎么可能直接放到黎星市呢?”
“據(jù)我了解,黎星市的基建都集中在和那個大湖相鄰的東部。議會對于整個西部的星際難民,他們只是以人道主義援助為主,確保他們不會死就萬事大吉,根本沒有進行任何實質(zhì)性的幫助,改善他們的生活。但是我們可以做,只要拿出你們幾個倉庫一小部分的物流管道就行?!绷帜┯趾攘艘豢诓瑁Φ?,“當然,還有可能是民不為民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聯(lián)邦能夠讓他們活著就是巨大的恩賜了。我聽說過一句老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眾是最容易操控,最……”
“這是官,我們是民。那些政客都沒有做成的事情,我們就能替他們做了?我們是慈善家還是要奪權(quán)???”他話音未落,立馬被胡亦峮打斷,能坐到一號辦公室,她靠的可不僅僅是風姿而是腦子,就如同林北在黎星市站穩(wěn)腳跟一樣。做走私,上百萬,上千萬的單子,協(xié)議合同。如果不能步步為營,如何運籌帷幄?
林末想法很好,但是實施起來簡直說成千瘡百孔也不為過,整個步驟完全在考慮自己可以做什么,而不是能做什么。就算給老爹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代官行事,更別提這些搭建在人群之中的
“誰說要代官行政了,我們要和政府合作,他們沒錢,沒精力做的事情,我們替他們做,所謂的名利都在議會手中,我們只求個末席。比如,改造這個貧民區(qū)?!绷帜┎[著眼睛,茶有些涼了,他把茶杯輕輕放在桌子上,胡亦峮眼神一亮,直接端起水壺添滿水,示意林末繼續(xù)說,“我們不需要直接去做,甚至不需要以項目的名義,圖那點虛名。我們只要能和議會搭上橋,所有的東西就能順理成章?!?p> “可是,我們毫無議會背景,怎么可能?”程撤說道,突然打斷了自己的思維,因為他想起了一件事情,很早之前老爹埋下的一個暗手,只是不知道接觸起來,念頭百轉(zhuǎn)千回,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索性直說道,“老爹很早之前認識一個人,他現(xiàn)在取得了議會的席位,雖然只是個議員,也有提案的資格?!?p> 林末眼中慧光閃爍不定,權(quán)衡得失,一般來說這種移民星球短時間內(nèi)很難興起氏族,剛好是他提出的這個方案最好實施的機會,如果那個人逐利驅(qū)使之下,“但是要防他坐地起價,要以一個合適的方式去談,最好是能先探出虛實,以防他坐地起價?!?p> “老爹救了他的命,而且這件事對于他個人,對于整個黎星市都是有利無害,甚至對于市長都大有裨益?!彪m然明眼人都知道那個姜遠星,只是來鍍個金,回到首都星圈就能官居高位,甚至能擠進那五顆主星之中,但是在這里所做出的政績,一樣可以為他履歷之上,添上一抹濃厚的清明之彩,程撤立馬說道,“我覺得可行?!?p> “我也覺得可行?!蹦且皇肿尦檀罅δ軌蛟诶栊堑V業(yè)服勞役,甚至從十年長刑中減刑兩年的操作,背后幫忙運作之人正是那位議員,只是不知道這個香火情在被消磨巨大之后,能不能幫到許多,胡亦峮不再遲疑,旗幟鮮明贊同林末所言,“不過還是先試探虛實,如果這段香火情分不在,就再做打算?!?p> “嗯?!背坛飞髦攸c頭,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睛里裝滿了紛繁思緒,等到送走林末之后,整個程氏上下還要開個大會,投票決定這個方案的可行與否。他也略有懊惱與煩悶,似乎他們這幾年的思考都沒有林末一個人的想法那么好,而且還有很實際的實用意義。
程撤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果然面對天才,確實很容易產(chǎn)生挫敗感。
“當然,這個想法具體實施還是需要各方面配合,各位多多努力,我也會努力?!绷帜┬Φ?,他的努力當然和議會無關(guān),和具體是實施也無關(guān),而是和輿論有關(guān),“在這里待得夠久了,我弟弟還在等我,要是沒什么事,我先回去了?!?p> 林末確實想回去了,與此同時,他也注意到了那個臥底記者的動作,好像蠢蠢欲動,想要轉(zhuǎn)過來拍這邊的情況,這個人,他得先處理一下。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背坛芬残χf道,“沒想到老爹真的給我們送了個寶貝回來。”
“哈哈哈哈。”胡亦峮亦是撫掌大笑,如此精彩絕倫的論述,她確實是如何也想不到的。想象到他們這個集團即將光明偉大的未來,她就開心,由衷的開心,可能老爹都沒想到,林末能讓他們這么開心。
“哈哈哈哈哈?!弊鳛榭腿耍帜┎豢赡茏约褐鲃悠鹕黼x開,只得跟著大笑,裝作很開心的樣子。
其實他心底一直為那個女記者捏了一大把汗,拍可以,別特么暴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