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麻子短期內(nèi)經(jīng)歷的生死太多,心理反而變得坦然,給邱徵打去電話:“總長,我得去見見你那位醫(yī)學(xué)博士?!?p> 邱徵說:“怎么,你想通了?”
唐麻子說:“想通了,我剛才流了鼻血,感覺身體出了狀況。”又把在蛋糕店遇險的事告訴邱徵。
邱徵說:“什么是機器附首?”
唐麻子說:“這個別問了,一時半會解釋不了,警方那里有詳細的資料?!?p> 邱徵說:“你這么一說,我還真不放心,就怕你再出什么事。”
唐麻子說:“我現(xiàn)在都不怕,您還怕什么?”
邱徵說:“那好吧,我告訴你地址,你自己去吧?!闭f著給了地址和人名。
唐麻子收到信息,說:“行,事不宜遲,我現(xiàn)在就去?!?p> 邱徵說:“別急,明天再去吧,我替你預(yù)約一下?!?p> 唐麻子說:“好,那我明天再去?!?p> 次日,按照約定,唐麻子早早出門。這次只穿了防彈衣,沒戴難看的頭盔,而是從行李中翻出一個皮面具戴上,以掩人耳目。
乘車來到一家私人診所,一看牌匾:“阿凡提腦科診所”。門是開著的,他揭下皮面具揣入衣兜里,走了進去。
一個接待機器人問道:“先生,您好,是來問診的么?”
唐麻子說:“沒錯,我來找阿凡提博士的,他在么?”
機器人說:“請問您貴姓?”
唐麻子說:“我姓豐,有預(yù)約的?!?p> 機器人說:“原來是豐先生,博士就在里間,請進?!?p> 唐麻子走到房間門口,推門而入。見房間內(nèi)擺著各類儀器,包括CT檢查設(shè)備。
他掃視了一下,不見阿凡提博士,倒是看見一只綠色的鸚鵡,站在架子上。
鸚鵡看見唐麻子,開口說:“你好!”
唐麻子見這鸚鵡還會說人話,覺得有意思,走近前去,笑著說:“嗨,你好?!?p> 鸚鵡說:“你長得真好看?!?p> 唐麻子呵呵笑,贊道:“你長得真好看,瞧這綠色,油亮油亮的?!鄙焓窒朊鹈?。
鸚鵡移動身子躲避,跟著說:“你腦子有病么?”
唐麻子笑容一收,懟道:“你腦子才有病?!?p> 鸚鵡說:“你出言不遜?!?p> 唐麻子說:“是你出言不遜?!?p> 鸚鵡說:“你鸚鵡學(xué)舌?!?p> 唐麻子說:“你才鸚鵡學(xué)舌,你,你全家都是鸚鵡?!毙南耄骸斑@鸚鵡哪里學(xué)的這些話?”
“刷——”,抽水馬桶的聲音。
唐麻子朝聲音的方向望過去,原來還有一個衛(wèi)生間,里面分明有人。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白大褂,頭戴白帽子,身材瘦削的中年人走出來。
看見唐麻子,中年人問道:“您是?”
唐麻子自我介紹:“我叫豐祉,您是阿凡提博士吧?”
阿凡提點頭說:“是的。豐先生,邱徵已經(jīng)跟我提過了,說讓我檢查檢查您的大腦?!?p> 鸚鵡插嘴道:“你腦子有病么?”
阿凡提對鸚鵡說:“閉嘴,出言不遜!”
鸚鵡跟著說:“出言不遜,出言不遜?!?p> 唐麻子終于知道鸚鵡的話是跟誰學(xué)的了。
阿凡提又對唐麻子說:“豐先生,別見怪,這鸚鵡叫我慣壞了?!?p> 唐麻子看阿凡提不茍言笑,自兩人見面起就沒笑過,笑道:“沒關(guān)系。博士,您怎么會在這里養(yǎng)鸚鵡呢?”
阿凡提說:“病人在這里檢查身體的時候,總是很緊張,所以我想養(yǎng)一只小動物,緩解病人的緊張情緒。這鸚鵡我已經(jīng)養(yǎng)了好些年了,別的還好,只是嘴碎?!?p> 唐麻子說:“原來如此?!毙南耄骸耙菦]這鸚鵡,看見你老是板著臉,我也會感到緊張?!?p> 阿凡提說:“豐先生,如果您方便的話,咱們現(xiàn)在就開始吧。”
唐麻子點了點頭說:“好?!?p> 阿凡提問:“您平時又什么癥狀沒有?”
唐麻子說:“癥狀的話,就是失憶了,許多東西記不得。再有,昨天我流鼻血了,不知道跟大腦有沒有關(guān)系。”
阿凡提說:“就這些?”
唐麻子想想,說道:“就這些。”
阿凡提說:“來,在這邊躺下,做一下CT檢查?!?p> 唐麻子說依照阿凡提的要求,在CT檢查儀上躺下來。
檢查完,阿凡提說:“可以了,豐先生?!?p> 唐麻子起身,問道:“博士,如何?”
阿凡提對唐麻子說:“您大腦中的海馬體異于常人,這也許是您失憶的原因?!?p> 唐麻子看了看掃描成像,并沒看出什么來,他畢竟不是學(xué)醫(yī)的,隔行如隔山。問道:“博士,什么叫作異于常人?”
阿凡提放大成像,說道:“你看,海馬體上有一些絲狀的陰影,這不正常。”
唐麻子說:“這是什么東西?”
阿凡提搖頭說:“不知道,也許是某種病癥,也許是偶然現(xiàn)象。如果要弄清楚是什么,除非開刀?!?p> 唐麻子一愣:“開刀?”
阿凡提看他神色,說道:“別誤會,如果只是偶然現(xiàn)象,這種癥狀也許會消失。就目前而言,它既沒有使你感到不適,也沒有形成炎癥或者腫瘤。所以我的意見是保守一點,通過后續(xù)的醫(yī)學(xué)觀察來了解癥狀?!?p> 唐麻子又問:“那我流鼻血與此有關(guān)么?”
阿凡提說:“沒有關(guān)系,你是否鼻子受創(chuàng)了。”
唐麻子點了點頭,他鼻孔的確被機器附首鉆過。
阿凡提說:“豐先生,如果您想進一步檢查,可以留下血液樣本,還可以測試一下您的腦波?!?p> 唐麻子有些猶豫:“這……”
阿凡提說:“當(dāng)然了,您去醫(yī)院檢查也是一樣的。”
唐麻子說:“對,這些以后再說吧?!?p> 阿凡提說:“那檢查到此為止,咱們后會有期?!?p> 唐麻子看他如此干脆,說道:“不用交錢么?”
阿凡提說:“不用,記在邱徵的賬上?!?p> 唐麻子說:“哦,謝謝。博士,告辭了!”轉(zhuǎn)身離開。
阿凡提看著唐麻子背影,面無表情。
從診所出來,艷陽高照。唐麻子覺得神清氣爽,他原以為會有大癥狀?;蛘哒f,自己的腦子里被班斯裝了什么東西,如今看來,只是損傷到海馬體。
他四下張望,不見便衣警察,心想:“哼,我戴上皮面具他們就不認得我了。也罷,就趁此機會去五柳塘轉(zhuǎn)轉(zhuǎn)。”
他戴面具,不光是為了安全起見,也是為了躲開警察。畢竟他還不想暴露自己的另一個身份,免得引起風(fēng)波。
打了出租車,來到五柳塘。
這邊比較靜謐,依山傍水。唐麻子沒戴面具,眼見一排白色的屋子,靠著池塘,池塘邊垂柳依依,有一石碑寫著“五柳塘”。他數(shù)了數(shù)柳樹,不止五棵,有十幾棵,看來五柳之名并不副實。
聽著鳥鳴,唐麻子看這景色,皺起眉頭苦想,記憶中有那么一絲陽光、池水、柳樹,但與眼前的風(fēng)物相比又顯得陌生。
還有自己的家人有誰,什么模樣,全無印象。
他查看門牌號,找到77號。所謂近鄉(xiāng)情更怯,猶豫著要不要敲門。心想:“畢竟隔了十六年,我這樣突然出現(xiàn),會不會將家里人嚇到?”
只聽“吱呀”一聲,門開了,里面走出來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額頭上幾道皺紋,手里提著一籃面餅。
唐麻子一看,心情激動,上前抱住他喊道:“爸爸!”
男子驚訝不已,問道:“小伙子,你這是干什么?”
唐麻子松開手說:“爸爸,我是豐祉呀!”
男子后退一步,臉上寫滿害怕,說道:“瘋子?你,你,這個給你?!睂⒁换@面餅推給唐麻子,轉(zhuǎn)身躲進屋里去,趕緊將門關(guān)上。
唐麻子手里拿著面餅,有些莫名其妙,朝門里喊:“爸爸,爸爸!”
不見那人開門,唐麻子撓了撓腮,心想:“莫非認錯人了?要是認錯人,豈不丟臉?”
他給百里秋打去電話:“百里兄,我家的地址沒錯吧,在五柳塘?”
百里秋說:“沒錯呀,阿牛查到的。”
唐麻子說:“那不對呀,我爸爸不認我。哎呀,不對,那也許不是我爸爸?!?p> 百里秋說:“什么爸爸?”
唐麻子將自己的遭遇告訴百里秋,然后說:“我懷疑阿牛是不是搞錯了?!?p> 百里秋說:“哦,那有機會我找他問問。聽你說老被人行刺,我眼下都不敢出門?!?p> 唐麻子說:“對,此事不急,安全要緊。”說著將籃子放在主人家門口,然后往回走。
他又問:“那你豈不是不能與何小姐見面了?”
百里秋說:“噓——”
唐麻子一聽,心領(lǐng)神會,應(yīng)該是竺甜就在百里秋身邊,笑道:“Sorry。”
這時,空中傳來聲響,“呼呼”作響。
唐麻子抬頭望去,只見一輛飛行摩托落下來。
唐麻子奇了怪,這里道路狹窄,壓根就不適合停車,何況是降落飛行摩托。不過,他又在猜:“是誰呢,莫非是賀蘭姑娘?”嘴角一勾,想著賀蘭巧心在空中看見他了,所以才落下來。
電話里,百里秋還在問:“麻子,你嘴里說著危險,卻到處跑,真是嫌命大。”
唐麻子沒有接話,只盯著那輛飛行摩托。
那輛飛行摩托距離地面兩三米的地方懸停,卻不落地。
唐麻子觀瞧一下,不像賀蘭巧心,雖然對方帶著頭盔,看不出面目,但身材明顯比賀蘭巧心壯實多了。
摩托車手忽然掏出手槍來,朝唐麻子射擊。
“砰砰!”
唐麻子大吃一驚,沒想到在這里也能遇見兇手,無路可逃,趕緊跳進池塘。與百里秋的通話自然斷開,倒不用擔(dān)心這戒指,因為是防水的。
殺手分明擊中唐麻子,卻見他還能跳入池塘,于是駕著飛行摩托開到水面上,看見唐麻子躲在水里,又是兩槍。
唐麻子心里琢磨:“好在自己穿了防彈衣,又躲在水里,對方的子彈肯定會受到很大阻力?!焙迷谒院?,不然也當(dāng)不了宇航員。要知道宇航員若是不慎降落在水里,是要能夠自救的。
他在池塘里游走,躲避子彈,畢竟腦袋上是沒戴頭盔的。
正在危機之時,“嗖”,一枚小型導(dǎo)彈射過來?!班裕 ?,擊中飛行摩托。
飛行摩托立即失控,翻了個底朝天,殺手墜落池塘,而飛行摩托墜毀在岸邊。
唐麻子鉆出水面,只見一架無人飛機飛越池塘,瞬間隔得老遠。不論是誰幫忙,總之是得救了。再看落水的殺手,似乎沒有大礙,正往岸邊游去。
唐麻子豈容他逃脫,擊水追上去。拖住對方的腿,往水下拽。
殺手背上受了傷,掉在池塘里,槍也丟了。眼下被唐麻子拽著,似多了個累贅。在水里撲騰了一氣,終于力竭,沉入池塘中,被唐麻子扒掉頭盔,還嗆了兩口水。
唐麻子扒掉殺手的頭盔,只見對方是個大胡子,而且面熟。將其揪出水面,這才認出來,此人竟是方快久。
唐麻子無心殺他,將他救至岸邊,又拖上岸。
方快久吐了幾口水,慢慢回過神來,眼見旁邊站著一人,正是唐麻子。他想要起身,卻被唐麻子一腳踩在胸口上。
唐麻子問:“方先生,你何以要殺我呢?”
方快久眼珠一轉(zhuǎn),說道:“殺你?別開玩笑了,你有什么證據(jù)說我要殺你?”
唐麻子見他居然耍無賴,說道:“哼,你還不承認?到底是誰派你來的?!?p> 方快久說:“我不知道你說什么,你最好放了我,否則,哼!”
唐麻子嗤之以鼻,問道:“否則如何?”
方快久換了副面孔,笑著說:“唐先生,你應(yīng)該跟我合作,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p> 唐麻子心想:“要你的錢,豈不與虎謀皮?況且,我也不差錢,想以此收買我,未免可笑?!闭f道:“你怎么知道我姓唐?哼,你早就知道我姓唐?!眱扇耸窃陲w機上相識的,當(dāng)時唐麻子為了隱藏身份,騙他說自己姓豐。
方快久說:“沒錯,我是知道你姓名,你也該知道你得罪了誰。”
唐麻子說:“我得罪了誰呀?”他知道得罪了“樂活城”,但是想聽方快久親口說出來。畢竟“樂活城”只是一個虛擬的世界,那么現(xiàn)實之中,其背后的主人又是誰呢?
方快久說:“唐先生,何必呢?背后的人你得罪不起,你應(yīng)該遠走高飛。我會給你一筆錢,然后放你走。”
唐麻子不禁發(fā)笑,說道:“你放我走?現(xiàn)在你可是被我踩在腳下?!?p> 方快久說:“那又如何,你能踩我多久呢?今天你踩著我,明天也許你就死了。”
唐麻子收起腳,對他說:“你說的對,我可以放你走。”
方快久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正要起身,卻聽唐麻子說:“誒,別動,誰要你起來的?”
方快久皺眉說:“你剛才說放了我的?!?p> 唐麻子說:“我是說放了你,但我要知道背后的元兇是誰?!?p> 方快久盯著他說:“你真的想知道?”
唐麻子說:“不錯,我就是死也得死個明白,是吧?”
方快久目露兇光,說道:“好,我告訴你,那個人叫作何汝文。”
唐麻子說:“你可以走了?!?p> 方快久站起來,說道:“你還要錢么?”
唐麻子說:“不要了。”
方快久“哼”一聲,轉(zhuǎn)身要走,卻發(fā)現(xiàn)遠處站著幾個便衣。
唐麻子對方快久說:“走呀,怎么不走了?”
方快久回頭說:“你騙我!”
唐麻子說:“我騙你什么了,你有什么證據(jù)說我騙你?”
方快久惱羞成怒,張開雙手向唐麻子抓過去。
唐麻子一邊躲避,一邊出拳,砸中對方的鼻子。
方快久頓時鼻血長流,被跑上來的便衣抓住。
為首的便衣不是別人,正是齊顯。
齊顯對手下說:“將他帶走?!?p> 等手下將方快久帶走,齊顯才對唐麻子說:“唐先生,怎么樣,有沒有受傷呀?”
唐麻子見他一臉故作聰明,心想:“此人下了好大一個圈套?!闭f道:“這句話問遲了吧,你站在那邊袖手旁觀?!?p> 齊顯說:“抱歉,我知道你您問他話,所以才候著?!?p> 唐麻子說:“你知道我問他什么話?”
齊顯看著唐麻子,臉上露出不經(jīng)意的微笑,透出一股聰明勁,說道:“我猜應(yīng)該在問他幕后的指使者吧?”
由唐麻子問出來其實好過警方訊問,因為囿于法律約束,方快久即使什么都不說,警察也莫可奈何。
唐麻子點了點頭說:“不錯?!?p> 齊顯問:“是誰?”
唐麻子說:“叫什么何汝文?!?p> 齊顯說:“何汝文?若是真的,案情就有眉目了。”
唐麻子心中還有不少疑問,他說:“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齊顯說:“很簡單,您的防彈衣里有追蹤器?!?p> 唐麻子愕然,因為他戴著面具也沒用,心想:“這么說王警官早有布置,與齊顯合著伙蒙我,故意給我一件有追蹤器的防彈衣。”他又問:“那么之前藏在我鞋里的追蹤器是誰動的手腳?”
齊顯說:“我要向您道歉,對不起,是我動的手腳?!?p> 既然他肯道歉,唐麻子也不便責(zé)怪,說道:“但是我查過酒店的閉路電視,沒看見有人進入我的房間。”
齊顯說:“不是人,而是機器人?!?p> 唐麻子若有所思,歪著頭問道:“你是說,客房服務(wù)機器人?”
齊顯點頭說:“沒錯。實不相瞞,酒店的網(wǎng)絡(luò)已經(jīng)被我們?nèi)肭?,所以操控那些機器人,并沒有什么難度。”
唐麻子問:“你這樣做豈不是違法?”網(wǎng)絡(luò)入侵自然是非法的。
齊顯說:“我們與警方有合作,可以申請豁免權(quán)。這也是為了保護您,不是么?”
唐麻子終于知道為什么樓下的便衣警察壓根不用上樓跟他打招呼,也不用守在大堂,因為酒店里的機器人,包括服務(wù)臺的那位,都成了齊顯的耳目,也就是警方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