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都還在陶醉中,門外響起了鐘良輔聲音,“王后娘娘駕到!”
嘉南收了心緒,給周王后請安。
“嘉南也在?”周王后轉(zhuǎn)向周貴妃說明來意,“我來跟你商量漫液公主的送嫁隊伍。一來韃靼催得急,二來她要是早點起程,哥哥就能早日回來?!?p> 周王后端起侍女遞上的茶水潤了下唇,“妹妹覺得漫液的送嫁隊伍要如何安排呢?”這些年來,但凡涉及到阿余的事情,周王后都是交給她這個妹妹處理的。
“她一個賤種,哪兒用得了什么送嫁隊伍?!?p> “這一去,好歹有一個月的腳程,至少要確保她能平安到達韃靼吧?!敝芡鹾筇嵝眩岸宜F(xiàn)在也算是大趙的公主,妹妹不用在這種事情上和她計較?!?p> 周貴妃覺得近來諸事不順,那小賤人不就是個婢女嗎?姐姐竟然還真想把她當(dāng)公主。她咽了口惡氣,道,“那為了確保她路上安全,我讓王上給她安排二十個護衛(wèi)吧。”
這種小事上還要計較,周王后欲言又止。
周貴妃卻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姐姐不用擔(dān)心,不是說她代表大趙嗎。既然代表大趙,大王自然會另外派出使臣的,這樣一來人也少不到哪里去?!敝苜F妃立了立身子,“到時候再讓侍衛(wèi)跟著使臣一起,護送哥哥回來就是了,可不能便宜了那個小賤人!”
周王后還是忍不住提醒,“妹妹這樣,不是明晃晃地提醒韃靼人,這個公主是個假的嗎?”
“怎么是假的?她難道不是大王的血脈了?”周貴妃有些氣短,“不行了就給她留兩個人好了,誰家還沒個不受寵的……”
只好這樣了,周王后很了解她這個妹妹。
送走周王后,嘉南卻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母妃,水月簪既是寶貝,這一路上只安排二十人送嫁會不會中途被人截了去呢?”
周貴妃一聽便覺得委屈,“你也覺得為娘是在刻薄那個小賤人?要不是因為那個……”
“母妃~”嘉南及時打斷了周貴妃的往事回顧,“女兒是想,二十個護衛(wèi)護送那件寶物實在是太不安全了,萬一路上被人截了去,我們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看到周貴妃繼續(xù)掙扎著考慮要給阿余再添幾個護衛(wèi)才夠,嘉南繼續(xù)提醒“母妃不是說那個小賤人配不上水月簪嗎?”
周貴妃還是面露疑惑“你是說把水月簪拿回來?只是把那個小賤人送過去,可汗會肯嗎?”
“母妃~~”嘉南不再賣棺子,“那韃靼可汗又沒有見過水月簪,我們都已經(jīng)給他送過去一個假公主了,不如我們再大方點兒,再送他個假寶貝。娘覺得那個放羊的難道真能辨出真假?”而且,讓哥哥悄悄將這件事告訴伍衍,應(yīng)該用不了多久,厲國便會來提親了。她一嫁過去,到時,那個放羊的就算知道是假的又怎么樣?難不成還能和厲、趙兩國為敵?
看著嘉南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周貴妃也頓覺得豁然開朗。她女兒就是聰明,不僅聰明而且漂亮!
“可是……”周貴妃更后悔了,“我已經(jīng)讓鐘良輔把簪子送過去了……”這也沒什么,周貴妃立馬打住了話,笑道,“沒事兒,一會兒再讓他取回來就是了。”
雖說她的嘉南不用靠這些東西抬高身價。但是,女人嘛,手里多一些依仗總是好的。
她催著嘉南一定要找個穩(wěn)妥的人趕緊趕出簪子來,可不能耽誤得太久。又急急讓鐘良輔去把水月簪取回來,連理由都懶得想一個。一想到能讓那個小賤人早點兒帶著個假寶貝滾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周貴妃心情明朗極了。
于是,鐘良輔又一次站在了漫液宮里。
“奴才此番前來是為恭喜公主要代表大趙遠嫁韃靼的!”他滿臉堆笑。
阿余哂笑,“那就多謝大監(jiān)了!”
“公主馬上要遠嫁了,貴妃娘娘考慮到漫液宮人手混雜,水月簪又是個寶貝,不忍公主丟失后身無依傍,便勉為其難,幫公主保管兩日水月簪。特令老奴拿回去?!辩娏驾o儼然做著周貴妃的姿態(tài)。
阿余當(dāng)然爽快地答應(yīng)。要看的她都已經(jīng)看過了,水月簪放到周貴妃處,確實比放在漫液宮安全,畢竟這里只有她和小笠兩人,要是真的丟了,后果她可負擔(dān)不起。
小笠卻直噘嘴,人手混雜?這么大一塊地兒到現(xiàn)在也就她們兩人,能混雜到哪兒去?可那丑簪子她也不稀罕!
只是阿余沒想到周貴妃在她將起程的前一晚送回來的水月簪竟然是個假的!不僅是個假的,而且做得也太不敬業(yè)了,阿余竊以為自己這兩日做的那個都比這個強。
“這倆母女要是有周王后的一半機靈,估計這個假的就到不了我手上了?!绷T了,難不成讓她去找她們理論?只能多想想,如果糊弄不了可汗的話,要如何應(yīng)對了。
“假的?”小笠表示看不出來,好歹真的水月簪也曾經(jīng)被她看了好幾眼。
阿余點了點頭?!翱赡芗文匣蛘咧苜F妃舍不得吧。但愿不要被可汗發(fā)現(xiàn)。”
阿余沒有再考慮那個假簪子,她現(xiàn)在更擔(dān)心的是,不知道她這個剛剛封的公主能否過得了可汗那關(guān)呢?聽說可汗已經(jīng)四十多歲了,她馬上要嫁給一個四十多歲的老頭兒嗎?而且這個老頭兒還是自己的姑父。
阿余想到這一點,覺得哪怕是能看到再多的翠雀花,她也高興不起來。阿余曾經(jīng)對自己的一生有過很多種設(shè)想:她想過,最差吧,或者她得一輩子都被鎖在趙國的皇宮里,為周貴妃跳一輩子舞,等周貴妃過世了,或者她還得為嘉南跳。想想自己滿臉皺紋的在舞劍,自己就雞皮疙瘩直起。她也想過,略好一點兒的,或許有一天,有一個人能看到她舞劍后把她帶出趙宮,讓她到外面去舞劍。如果那樣的話,阿余想用自己舞劍的報酬蓋一間小屋,在里面慢慢老去,這就挺好的。她還想過,最好是,或者有一天師傅能帶上她,去其他國家走走、看看,等把外面的世界看得差不多了,阿余覺得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是笑著的。
卻獨獨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以公主的身份出嫁,而且還是嫁給自己的姑父。
阿余想想就覺得未來像一團霧,不知道前面到底會有什么,不知道要面對的是什么。阿余突然覺得很害怕,她把自己蜷成了一團,捂在被子里,希望太陽永遠不要出來,又希望自己趕緊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