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演技
陶素給了她們十分鐘休息時間，魏苒拿著劇本反復記臺詞，楊悄悄則看著臺詞陷入了沉思。
她很期待表演這場戲，是因為她認為這是這個不同理念的女人的對峙，盧玄音和裴熹代表的是后宮里兩種女人不同的生活狀態(tài)，在這次偶遇之后兩個人并沒有什么交集，直到后期宮變。
但當兩個人真正進入情境，演繹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魏苒太像盧玄音，楊悄悄在演的時候特別入戲，心里產(chǎn)生了動搖，她不知道這份動搖屬于裴熹，還是自己。
她看了看身旁的魏苒，又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洗硯。男人感受到她的注視，長腿一邁，走了過來。
“怎么了？”他問。
楊悄悄用食指撓了撓臉，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剛才自己還信誓旦旦保證要把戲演好，這么一會兒就露了怯……
不過戲比天大，她最終還是開了口?！跋闯幚蠋?，我想知道，你寫這段的時候，是怎么想的？盧玄音說的話代表了你的觀點嗎？”
“不妨先說說你是怎么想的。”洗硯溫和地看著她。
“我……”楊悄悄用手勾住碎發(fā)，無意識地繞圈圈。“我好像有點兒理解盧玄音說的是什么，又好像不太理解……她的意思是，裴熹如果想要贏，就要不擇手段，哪怕像后宮女子一樣用美貌爭寵也在所不惜嗎？”
洗硯不答反問?！澳阌X得古代的政治斗爭是什么？”
“??？”楊悄悄苦惱地皺眉?！熬汀媾獧?quán)謀，拉幫結(jié)派，搞搞暗殺？”
“那你覺得這些光明磊落嗎？”
“當然不！”
“既然那些男人在爭奪權(quán)力的時候都沒有講究仁義禮智信，女人又何必在乎這些？”洗硯淡笑?！皺?quán)力斗爭沒有男女之別，只有你死我活。”
“可是……裴熹已經(jīng)因為所謂‘失貞’落了下乘，如果再做一些不合乎規(guī)矩的事情，豈不是更沒有勝算？”
洗硯用劇本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你不是看過原著，也讀完了劇本嗎？忘了最后的結(jié)局了？”
楊悄悄捂住頭頂?shù)伤?，頭腦卻因為這一敲清醒了許多。
對啊，裴熹最后能登上皇位，不是因為她坐等天上掉餡餅，而是她團結(jié)了一切可以團結(jié)的力量，雖然沒有像宮妃一樣出賣色相，但本質(zhì)上來說，都是利益的交換，哪有什么高下之分？
她突然想到一個和劇本不太相關(guān)的問題?！跋闯?，你覺得女人有‘好女人’和‘壞女人’之分嗎？”
“沒有。”洗硯盯著她的眼睛。“小姑娘，人性是很復雜的，無論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沒有什么絕對的好壞之分，再說每個人的判斷標準都不同。也許在你眼里，我是個好人，在別人眼里，我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
“哎喲，你還知道有人討厭你吶？”楊悄悄說完，突然想到洗硯之前在會議上的遭遇，收起玩笑的神色，認真地說：“在我眼里，你是個很好的作家，也是個很好的老板。”
“那和洪修頤比呢？”
“哎？”
“你覺得我們兩個誰更好？”
這是什么小學生問題？楊悄悄簡直想吐槽，看著男人認真的神色，又懷疑這個問題對他而言是不是真的很重要。
她只好斟酌了一下用詞，慢吞吞地說：“洪老師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雖然演技還需要加強，但是態(tài)度很認真。你……你我剛才就夸過啦，總之你們都是不錯的人?！?p> “他那樣對你，你也覺得他不錯？”洗硯的臉色突然由晴轉(zhuǎn)陰，盯著她的衣袖，腦海里閃過之前看到的手腕上的紅印。
又來了，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楊悄悄無奈地嘆了口氣，剛要開口，聽到魏苒喊她對戲。
“有時間再聊，謝謝洗硯老師，我去準備拍戲啦！”她松了口氣，揮揮手就跑了過去。
“嘖，女人，用完就跑。”洗硯搖了搖頭。
疑惑被解決，楊悄悄的表現(xiàn)好了很多，很快順利結(jié)束這場戲，還和魏苒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心情大好。
不過這種好心情只延續(xù)到了晚上。因為今天要拍的夜戲，是裴熹和崔琬的第二場吻戲。
想到這個人真的喜歡自己，今天還曝出了那樣的照片，楊悄悄多多少少有些尷尬，洪修頤也是，白天還能正常和她打聲招呼，到了晚上，導演給他們講戲的時候，他的目光甚至不敢看楊悄悄。
“裴熹這個時候是懷著利用崔家的目的，才主動和解的，崔琬也知道這一點，但心甘情愿被利用。所以這兩個人即使表面上和解了，實際上各懷心思，這種情況下的親熱，不是那種純粹的感情交流，有很復雜的層次，你們要表現(xiàn)出那種算計、無奈，甚至帶點兒絕望，知道嗎？”
兩個人點頭，表示領(lǐng)會。
然而正式開拍的時候，洪修頤卻遲遲找不到狀態(tài)，每次還沒到親吻就被陶素叫停。
“洪修頤你表情不對，太溫柔了！”
“這次也不對，怎么還沒表情了？”
“你那是什么動作？不敢碰裴熹？怕她吃了你嗎？”
幾次三番之后，陶素失去耐心，長長吐出一口氣，看了看四周，說道：“舒老師，你過來示范一下。”
楊悄悄不知為何突然緊張，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看著洗硯走近，慌忙說道：“導演，洗硯老師不會演戲吧？”
“他不會演戲？這個人老狐貍了。”陶素哼笑一聲。
楊悄悄還在迷惑，洗硯已經(jīng)開口了。“殿下在等臣嗎？”
她下意識接上臺詞?！按蘩墒窃诿髦蕟?，不然熹在等誰？”
“阿熹，你是愿意原諒我了嗎？”洗硯的語氣小心翼翼，像是怕驚破一場美夢。
“原不原諒，很重要嗎？崔郎，我們重新開始吧?！睏钋那亩硕ㄉ?，語氣輕柔，眼神纏綿，伸出一只手。
“是你和我重新開始，還是廣陵公主和崔氏重新開始？”洗硯咬緊牙關(guān)。
楊悄悄伸到半空的手停住，自嘲地笑了笑。“你又何必去問？既然你不愿，那……”
話音未落，洗硯抓住她的手，猛地把她扯入懷中，白皙的面容迅速靠近。
楊悄悄被他淺色的眼眸盯住，下意識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