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抬頭望向天空,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在她的臉上,隨即融化成水滴順頰而下,小魚兒卻覺得這下的不是雪,而是某人的血,鮮血淋淋地澆在她的身上、她的心上,提醒著她不要忘記。
小魚兒強抑著情緒向與熊保華約好的地點趕去,當(dāng)看到熊保華已經(jīng)撐著傘在那里等她時,小魚兒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撲進熊保華的懷中開始大哭起來。
她不知道那個人為什么會選擇結(jié)束生命這條道路,她看得最為貴重的東西那個人卻輕易放棄了,這世界就這么不值得留戀么?他有沒有想過父母的感受和痛苦?他有沒有想過他愛的人的感受和痛苦?一個人痛快地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卻將無盡的痛苦留給了活著的人。
她覺得是自己說的話、自己的態(tài)度導(dǎo)致了這個惡果,可是又不愿意承認(rèn)都是自己的責(zé)任,如果是自己害死了另一個人,這讓她還有什么理由再活下去?
心里的痛苦、悲傷、恐懼全化成了淚水,無法停止,熊保華擁著她順?biāo)谋常瑔査趺戳?,哄著讓她別哭了,可是她無法回答,只能埋首在熊保華懷里繼續(xù)哭。
雪下得越來越大,氣溫也降得厲害,屋頂上、樹枝上逐漸開始積雪,兩人的頭上、身上也逐漸被落雪覆蓋。
熊保華越發(fā)感到不安,小魚兒哭了近半個小時了,可是他還是沒辦法哄好,他感到小魚兒的身體已經(jīng)脫力地全倚靠在他身上了,再這樣下去,估計又要生病了,果斷地放棄了原來計劃,半摟半抱強制把小魚兒帶回了家。
小魚兒哭得沒了力氣,任由熊保華帶她回家,任由熊保華背她上樓,任由熊保華給她擦臉喂水,零碎折騰下來,小魚兒才緩過精神不再哭了,她知道放任熊保華在家里只會使情況更糟,便不給理由地將熊保華趕走,告訴他等到跨年夜見面再說。
第二天,小魚兒摸索詢問著找到了權(quán)佑家,不過她不敢上家里去,只好在樓下徘徊。好不容易等到郭偉出來,小魚兒趕忙叫著將郭偉攔下,郭偉看到小魚兒哭得紅腫的眼睛最終沒說什么,只告訴小魚兒明早出殯,如果要送早點來,然后忙著去處理事情了。
小魚兒又開始在樓下徘徊,看著人進進出出,躑躅了一天終也沒勇氣上樓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郁郁地離開。
第三天天沒亮,小魚兒就趕到了權(quán)佑家樓下,郭偉幫著小魚兒在大巴車上找了一個座位,一塊跟著去殯儀館。
連續(xù)幾天的大雪將天地都裹上了銀裝,殯儀館每個告別廳都擠滿了人,除了要走人的地方被清出了道路,其他地方都是靜悄悄的白色世界。
追悼會儀式一項一項進行著,小魚兒一個人抱著花站在人群后面的角落里,耳朵嗡嗡得什么也聽不清,思緒也沒法集中,低著頭回想著與權(quán)佑不多的幾次交往。
過了不知多久,哀樂又開始響起,家屬、同事、朋友們開始做最后的告別,小魚兒跟著人流慢慢向遺體走去。
小魚兒努力地平抑制著自己的情緒走到權(quán)佑身前,抽出頭天買好的黃玫瑰,一枝一枝地開始擺放在權(quán)佑的胸膛上,擺著擺著,眼淚不由自主無聲滑落下來,滴在權(quán)佑的身上。抽泣使她的手開始顫抖,手指被玫瑰扎破也沒有感覺,越擺眼淚就越?jīng)坝?,滾滾而下打濕了權(quán)佑的衣衫。郭偉走上來拉她,可是她還沒有擺完,她不走。廳門口傳來女人的嚎啕大哭,想來是權(quán)媽媽無法忍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楚,隨后陸續(xù)其他壓抑的哭聲也響了起來,小魚兒被洇染地越發(fā)哭得厲害,淚水已經(jīng)模糊了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手哆嗦著玫瑰總是擺不好從身上滑落下來,郭偉握住了她的手,幫她撿起玫瑰重新擺好,等把玫瑰都擺完,才讓郭偉把她拉出告別廳。
郭偉將她帶到了廳外遠處長廊,手腳慌亂的翻出紙巾遞給她擦眼淚,可是淚水太多了,紙巾根本不起作用。
小魚兒沒辦法止住淚水,心里哀傷得感覺一輩子的淚水好像都要在這里流盡,越發(fā)哭得上不來氣,抽噎中開始大口地喘息,忽然喉嚨一緊哇的一口吐在了地上。
“你怎么吐血了?”還沒等小魚兒反應(yīng)過來郭偉已經(jīng)驚呼了出來,淚眼婆娑的小魚兒也被驚得止住了哭聲,趕忙用紙巾擦了眼睛朝地上看去,雪地上的紅很刺目。
小魚兒慌了神:“紙巾,紙巾。”從郭偉手上搶過紙巾迅速趴在地上開始擦血跡。
“我來……”郭偉跟了過來,話還沒說完,小魚兒已經(jīng)迅速地用紙巾將染著血的雪團住抓了起來,左右張望著尋找垃圾筒,看到垃圾筒后奔過去將團好的紙巾扔了進去。
“別給其他人說?!毙◆~兒哆嗦著對跟在身后的郭偉祈說道。
“嘴,嘴上還有?!惫鶄ズ孟襁€沒從驚嚇中緩過神來,又抽了張紙巾給小魚兒擦嘴角。
小魚兒自己看不見,只能等著郭偉給她擦完:“別給其他人說!”小魚兒又強調(diào)了一遍。
等到郭偉承諾了,小魚兒就自己先離開了,她害怕自己再待在那里會出事,她害怕自己會死掉,她只想快速地逃離那里。郭偉要陪她,她拒絕了,她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軟弱的樣子,況且郭偉是權(quán)佑的兄弟,最后的時刻她還是想讓他陪著他的。
回到家后,小魚兒慌亂地找些退燒藥、感冒藥先吃了,然后爬上床休息,可是躺著仍是很不舒服,呼吸困難,只能坐起來斜倚在床頭才稍好些,許久后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