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大街上,杰克的腳步聲格外響亮,這是一座空城。
盡管已經(jīng)提前得知,當真的走在一個人都沒有的街道上,看著兩邊依舊保持原樣的民宅、小攤、公會、教堂、鐵匠鋪、裁縫鋪、雜貨店、醫(yī)院……
杰克逃也似的離開了阿羅那王國的國都。
另一條通往阿羅那森林的平整大路上,杰克慢悠悠地徒步前行。
畢竟前方可能是一場惡戰(zhàn),這么急著去送死干嘛呢,如果不是為了離開深淵……
一天后,阿羅那森林迎來了一位陌生的訪客。
他身材瘦小,身穿沒了兩條袖子的戰(zhàn)斗法師袍,兩只鞋露著大腳趾,褲子的膝蓋處已經(jīng)完全破洞,大腿處也露出小半個屁股。
由于不缺溪流,杰克的臉和頭發(fā)倒是干干凈凈沒有泥垢,但連日全天日曬,脖子以上和手腳都是小麥色的,脖子以下才能看到白的。
這一切和離開深淵回到歌斯德城的迫切希望比起來,實在微不足道。
這座森林里不僅藏著阿羅那王國的秘密,也藏著離開深淵的密道,只要找到森林里的女巫。
深吸一口氣,杰克硬著頭皮走進了森林,斑駁的樹影隨著深入越來越密,一小段路之后陽光成了奢飾品,走幾步才有一點陽光投射下來,風和動物的啼鳴無處不在,同樣無處不在的,還有靜謐與幽暗。
沒能走多久,路就沒了,眼前被密密的植物所長滿,寸步難行,一路養(yǎng)精蓄銳的杰克動用了暗元素化,在陰影之中快速穿梭,往森林的深處無聲前行。
森林中心有一棵參天古樹,樹上的藤條相互纏繞,如同罩上了層層疊疊的大網(wǎng)。
滿載落葉、細枝的溪水潺潺繞樹而過,古靈的水聲“汩汩”沿岸回響,時有清魚躍起而落,濺起片片晶瑩透明的水花,在漏下的陽光中熠熠生輝。
鳥雀仿佛不知道這樹下有間人住的屋子,公然在小屋屋頂和大樹樹枝上來回飛翔。
而小屋里的人,卻在今日睜開了眼睛。
無人能用語句描繪出屋中女子的外貌,長發(fā)如瀑?星眸凝光?唇紅齒白?都不行。
是的,這些她都具備,但卻和她的美麗無法沾邊。
這不是人可以擁有的美,任何見過她的人都只會剩下一個念頭——“月降凡塵?!?p> 當小杰克找到這里,月影女巫已經(jīng)恭候多時,
“你來了?!?p> 眼光如月華掃過落魄少年,一些記憶、情感涌上來,淹沒了小杰克,也淹沒了她自己。
這位古埃西亞帝國的公主,在經(jīng)歷漫長歲月等待之后,終于完成了與普羅西卡的契約,離開這具元素身軀,失去主人的絕美身體軟綿綿地倒下去。
但小杰克就沒這么好過了,還沒弄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這具美麗到極致的元素身軀原本的意識蘇醒了。
與此同時,整個阿羅那王國也發(fā)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無數(shù)動物如潮水往王國中心涌去,在奔走的過程中邊變化成人。
“咚、咚……”
大地都在震顫,寬敞大路的石板在各種動物的腳蹄下紋絲不動,任由它們踩過去卻毫發(fā)無損。
荒野的那個稻草人也開始發(fā)光,在一片璀璨光芒中表皮寸寸剝落,最終變成了一個女子,她伸展開自己的身軀,化為一陣風往帝都飛去。
“太弱了。”
重新掌握身體的奧婕拉沒廢什么力氣就把小杰克打倒在地,一只腳踩在他的臉上,
“身為你的同類,普羅西卡也曾經(jīng)這么弱小過嗎?”
杰克沒有掙扎,月影女巫離開前留給他的一些記憶還在消化中。至少眼前這位與月影女巫同身體的奧婕拉應該不會真的傷害他,她也是普羅西卡的魔法造物。
只是,這位未免也太囂張了些,深淵元素生物破壞、毀滅的本性暴露無遺。
“我不認識普羅西卡。”
小杰克小聲嘀咕了一句。
“哦?就算以前不認識,現(xiàn)在也認識了?!?p> “可我還是不知道這位在你們口中法力無邊的普羅西卡先生到底是干嘛的,歷史上出名的大魔法師、圣徒,魔法書、光明圣經(jīng)里都有,但這位先生我連聽都沒聽過,也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是活著還是已經(jīng)去世了,我根本沒辦法去尋找他?!?p> “你會知道的,現(xiàn)在唯一的問題是,你要不要去尋找亡靈之心?”
杰克的眉頭皺了起來,聽這位奧婕拉的意思是,要讓他去尋找亡靈之心。
對面這具身體之前的主人離開前留下來的記憶,只是讓他找到深淵里的一頁紙,然后就可以離開深淵。
至于找不找普羅西卡這只是他的猜測,對亡靈之心只是簡單提到,“用亡靈之心在焦黑的灰燼里創(chuàng)造出奧婕拉”,事情的發(fā)展恐怕已經(jīng)超出這位普羅西卡先生的預料。
“我都沒見過它長什么樣子,怎么找?”
“我見過,我出生的第一眼就是它,普羅西卡有一半的力量都是來源于它,如果我能得到它,就可以一統(tǒng)深淵?!?p> 這位奧婕拉女士說起話來真是毫不掩飾,赤裸裸地威脅杰克,
“如果你不幫我,就永遠也別想離開深淵?!?p> 一通威脅沒有取得它應有的效果,對面的人類少年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離開魔法學院后,杰克的經(jīng)歷不可謂不豐富,他本就天資聰明一點就通,但此時此刻卻被無法離開深淵給破了防。
回到歌斯德城,回到家里,回到學院,這是他從被帶入這里后,之所以能堅持到現(xiàn)在的最大動力。
“又弱,膽子又這么小,真是沒用啊。不如讓我吃了你吧!”
擁有一副絕美女子身軀的奧婕拉根本沒有半點人情,邊說邊張了張嘴。
壓在臉上的腳挪開了,小杰克剛想起身,就被一雙玉手拎了起來,迎接他的是奧婕拉張開的紅唇。
“她這是要親我還是要一口一口把我吃掉?”
小杰克心里在打鼓,卻驟然發(fā)現(xiàn)奧婕拉的手越來越大,猛抬頭,奧婕拉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巨人,那張原本誘惑的紅唇真的將他一口吞了下去。
“啊————”
長長的慘叫在黑暗的管狀腔道里回蕩。
這里到處都是滑膩膩的液體,杰克走幾步就滑一跤,身上不一會就被這些液體浸濕。
看不到周圍的情況,杰克只能認準一個方向往前走,絕不在這里坐以待斃。
幸運的是,這里充斥著濃稠的暗元素。
杰克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管道是有盡頭的,盡管距離現(xiàn)在他的位置有些遙遠。
生路帶來的希望讓杰克恍如打了雞血一般,手腳并用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管道里往前沖去。
深淵里的奧婕拉嘴角劃過一絲人性化的狡黠笑意,一改之前殘暴、兇虐的形象,不過小杰克是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