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丁原的抉擇

　　董卓沒有第一時間開口，他不是沒有想過聯(lián)合丁原，但丁原的世家身份很早就打消了他的想法。

　　“世家！”董卓輕輕開口。

　　“仲穎兄，世家也非鐵板一塊?。　辟Z詡看著黑暗中的雒陽，縱使帝都也逃不過黑暗，而世家的底層也未必不能改變大勢。

　　他上前一步與董卓并列，“世家與世家是不同的，比如詡，比如丁建陽?！?p>　　“我們雖然在世家之列，但卻也身受世家之苦。邊地與中原的不同出生就是一道跨不過的邊界，在加上門閥之間的數(shù)代乃至數(shù)十代經(jīng)營的關(guān)系，不論以詡的才智還是丁建陽的勇武都難以登堂入室?！?p>　　董卓是個信奉實力的人，在他的眼里如今這座雒陽城中能和他一較長短的也只有丁建陽了，“文和有多大把握可以說服丁建陽？”

　　賈詡笑了起來，回頭和李孝儒對視一眼，“詡，已經(jīng)說服了丁建陽?！?p>　　董卓愣了一下，他臉上并沒有露出開心的神情，相反愈發(fā)地凝重起來。

　　“他的條件是什么？”他很清楚得到的東西越多，要付出的代價也越重。

　　“廢帝，收呂奉先為義子?！辟Z詡沒有細(xì)說，董仲穎能走到今天不會看不出丁建陽的意思無非是要他率先表明立場，然后保持并州軍的獨立性。

　　董卓沉思了幾息，“這兩個條件都不難，廢帝的事情我們沒有選擇的余地，讓呂布代我來掌控并州軍并無不可?！?p>　　他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兩人，“丁建陽的位置放在哪？”

　　賈詡嘆了口氣，“丁建陽沒有位置?！?p>　　從八月二十七日迎駕歸來不過兩日，董卓暫時掌控著雒陽的局勢，但他并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浪費，既然做出了選擇就立刻開始著手執(zhí)行。

　　他約見世家如今在雒陽的代言人袁紹，直言不諱要另立新君。

　　袁紹則假意推辭，說這樣的大事他做不了住，要回去和身為太傅的叔叔的袁隗商量。

　　董卓不死心，希望世家至少不要反對他另立新君，所以難得好聲好氣地和袁紹講道理：“少帝暗弱，比起陳留王相去甚遠(yuǎn)，難道你們世家就希望先帝昏聵的往事再現(xiàn)嗎？”

　　袁紹難道就不知道這點嗎？他比董卓看得更明白，但是少帝更符合世家的利益，他同樣沒有選擇。如果要立賢當(dāng)初順著靈帝劉宏的遺愿即可，又何必等董卓來做好人呢？

　　他只談?wù)握_：“漢家從前朝至今已經(jīng)四百多年了，恩澤深厚，深得民心，少帝雖然年幼但并沒有行差踏錯，妄言廢長立幼，難以服眾。”

　　董卓再勸：“劉邦的后代，沒有一個比得上陳留王的！”

　　袁紹繼續(xù)推辭。

　　董卓見道理講不通便勃然大怒：“如今雒陽局勢在我，我要行廢立之事，誰敢不從？當(dāng)我的刀不利了嗎？”

　　袁紹拔劍在手，握劍行禮：“天下有強(qiáng)軍者，并非董大人一人?！倍Y畢立刻離開。

　　他剛離開，李孝儒和賈詡便出現(xiàn)在董卓身后。

　　“要不要關(guān)閉城門？他應(yīng)該要逃了?！崩钚⑷遢p聲建議。

　　“我就是要逼他離開?！倍繐u了搖頭，世家如果同意他廢立，在天下人眼中便是和他一伙的。

　　他之所以找袁紹，就是因為袁紹是如今雒陽世家聲望最高的人，他的退縮只會帶來連鎖反應(yīng)，縱然世家不同意也沒有辦法阻止自己。如今順勢撕破臉皮，該丁建陽做選擇的時候了。

　　“天下強(qiáng)軍者，不過涼、并、幽三地，如今涼并合一，幽州公孫和劉虞還在爭權(quán)奪利，大事已定?！辟Z詡望著袁紹離去的方向嘆了口氣。

　　今日之后，天下將會煥然一新。

　　袁紹逃出宮禁，擔(dān)心夜長夢多立刻出城，同時傳信世家，一方面通報董卓欲行廢立之事，另一方面要他們盡快聯(lián)系丁原鉗制董卓。

　　而此時的并州大營，丁原高坐主位，并州武將全部跪坐在他的面前。

　　聽聞在他身后看著已經(jīng)哭暈過去的嚴(yán)氏，低頭不語。

　　丁原猛然起身，一身甲胄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霸頌榈孛}魁首，領(lǐng)并州軍數(shù)十年，以勇猛聞諸于世，與各位堅守北境，有心恢復(fù)我大漢榮光，如今卻連你們的吃穿都要靠田元皓用計去混河北世家的資助?！?p>　　“原，無能至此，實在愧對同袍?！倍≡@。

　　曹性、郝萌同時出列。

　　“大漢連年災(zāi)禍，世家尚有破落，何況我們邊軍？此非刺史大人之過?！辈苄詣裎康?。

　　郝萌則大大咧咧說：“大人，如今河北解壓的錢糧都在我們手里，等大部隊上來，大家都不必在乎吃穿用度，董涼州也不過數(shù)千人馬，他們的后續(xù)兵力來得更遲，大人不如依世家人脈所請拿下董涼州取而代之，到時大權(quán)在握，恢復(fù)榮光之事指日可待?！?p>　　“呂奉先，你說句話！”郝萌直接叫呂布出頭。

　　呂布聞言并不作聲，伏地連連叩首，血染額頭。

　　“我召集你們來，說的就是這件事情。”丁原重新坐下，“我深受世家大恩，只能一死相報。我兒奉先雖出身世家卻與世家有大仇，可惜日后免不了背負(fù)罵名。”

　　諸將雖然心中疑惑卻不再出聲，大家都知道將有大事發(fā)生。

　　“我死后，你們?nèi)孔駨姆钕忍柫?。”丁原掃視諸將，不給他們發(fā)問的機(jī)會，“大漢將傾，我們并州軍能否立足于天下盡在此役。”

　　“牢記你們當(dāng)初為民而戰(zhàn)的誓言，遵從奉先號令。若董涼州真能匡扶社稷革新改面，任其驅(qū)馳又何妨？若董涼州不能成事，我兒奉先當(dāng)取而代之?！倍≡瓕⒂⌒盘?，“奉先接令，統(tǒng)領(lǐng)并州五萬大軍，不得有違！”

　　呂布依然在不?？念^。

　　“我不死沒辦法給世家一個交代，而你借我這頭顱亦可按董涼州的心?！倍≡鹕恚呦氯プ饏尾?，將印信砸進(jìn)他的懷里。

　　“這是我最后的命令了，你們退下吧。我再陪陪女兒?！倍≡瓕⑺腥粟s出了營帳。

　　當(dāng)夜，呂布弒父攜并州軍投董卓。

　　何氏兄弟部曲兩萬余人隨后也轉(zhuǎn)投董卓麾下。

　　雒陽世家公卿惶恐之際，卻接到董卓康復(fù)次日上朝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