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早起了床,換上了男子裝束,便帶著云英和順才一同出了門,往存善堂的方向走了去。
到了地方,發(fā)現(xiàn)找云汐嵐問診的人并不是很多,云汐嵐抬頭,隔著斗笠的紗巾像我看了過來,我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先忙,然后便自己找了個位置做了下來。
云汐嵐忙完,像我走了過來,想要行禮,我眼疾手快,站起身拉著她坐在了另一側(cè)的椅子上。
“云大夫,我府上有一位親人身負重傷,請了許多大夫束手無策,聽聞云大夫醫(yī)術(shù)高超卻從不輕易出診,但醫(yī)者仁心,還望云大夫今天跟在下走一趟,若有救,還望云大夫莫要吝嗇一身醫(yī)術(shù),若無救,我自親自葬了他?!闭f著我便向云汐嵐深深鞠了一躬。
我故意很大聲,說的陳承宇病情很嚴重。
陳承宇有他的打算,他既要讓人相信他重傷難救,索性我便推波助瀾一把,也好名正言順的請云汐嵐入將軍府。
我乘的將軍府的馬車,帶的將軍府少將軍的貼身小廝,有些話,自會有人幫我去傳。
云汐嵐先是一愣,很快便也反應了過來,站起身扶起我,說道:“小公子言重了,醫(yī)者救死扶傷本就是分內(nèi)之事,公子既開了口請我出診,我斷沒有拒絕的道理。”
“如此,云姑娘便請吧?!闭f著,我伸手向門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云汐嵐雖不知我為何突然就要帶她去見陳承宇,但是好似怕我反悔一般,拎起藥箱便往門外走了去。
云英扶她上了我的馬車,順才駕車往將軍府走去。
在馬車上坐定,云汐嵐終是忍不住開口問答:“陳小將軍傷的當真這般厲害嗎?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如何說的?!?p> “云姐姐莫慌,表哥既然答應了帶你去將軍府,有些事情也沒必要再瞞你,我表哥已然沒有危險,只需靜養(yǎng)便是,表哥對外宣稱自己重傷難救,是為了穩(wěn)住背后對他下手的人,今日要你來是表哥信得過你,云姐姐,你是聰明人,去了該怎么說,您應該知道?!?p> 我總是有些顧慮,所以有些話總該說在前面。
“公主放心,臣女都明白?!蔽铱粗葡珝沟臉幼咏K于放松了些,心下踏實了些。
“云姐姐,你喜歡我表哥嗎?”我坐在馬車上,和云汐嵐大眼對小眼,屬實有些尷尬,想了半天,終于是憋出來了這么一句話。
云汐嵐顯然是沒料想到我會問出來這么一句話,臉倏地紅了,有些害羞地轉(zhuǎn)過了頭去,有些靦腆地說道:“公主莫要取笑臣女了?!?p> 我看著她的樣子,覺得有趣,有心戲弄她:“云姐姐若是對我表哥無意呢,那我便放心了,大舅母說表哥二十多歲的人了還未成家,正張羅著要給大表哥明媒正娶一位貴女做夫人呢,等過些日子表哥處置好了行刺一事,估計便要談婚論嫁了?!?p> “陳小將軍要娶妻了,陳夫人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云汐嵐顯然有幾分慌亂,張口便問出了這些話。
“云姐姐,你慌什么?。磕皇悄阏娴南胍鑫业谋砩┌??”我湊近了云汐嵐,盯著她的臉頰,仔細的看著。
“我……我才沒有呢?!闭f著,臉色卻更紅了幾分。
“云姐姐,你的臉好紅啊?!?p> “公主莫要再取笑臣女了,臣女……”
我停止了惡作劇,坐直了身子,說道:“云姐姐莫惱,是柔嘉胡言的,大舅母并沒有這個打算,今天也是表哥知道你想見他,才準我來帶你入府的?!?p> 云汐嵐卻好像是怕我繼續(xù)捉弄她,只點了點頭,并沒有再說話,我覺得無聊,只和她一路無言,到了將軍府。
誰知剛被扶下馬車,便遇見了縱馬而來的顧云陌。
顧云陌看見了我,騎馬上前,停住,翻身下馬,到我面前同我打招呼。
“幾日不見,別來無恙?!?p> 他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端的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性子,仿佛沒有什么能讓他的情緒發(fā)生半分起伏。
不過,我見過他失態(tài)的樣子的,那日他郊外尋我時,確是我唯一一次見到他波瀾不驚之外的模樣。
“沒遇見刺客,沒在郊外迷路,沒有喝醉酒,應該是無恙吧?!蔽艺f著,把云汐嵐擋在了我的身后。
顧云陌卻還是注意到了她,問道:“不知這位姑娘是?”
我索性也不躲了,信口拿誆旁人的借口來答他:“怕陳承宇小命不保,我特請來的名醫(yī),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顧云陌多少是知道些內(nèi)情的,看我這樣子說,倒也沒有反駁,只說道:“聽聞承宇兄重傷難愈,在下今日也是前來探望的,還請柔嘉帶我入府?!?p> 我看他入戲挺快,也懶得再和他費口舌,就帶他和云汐嵐進了府。
走到陳承宇的院子里,我讓云英帶著云汐嵐先進了房間,把顧云陌攔在了門外。
“你有事兒一會兒再說,她很快就會出來的?!?p> “也好,那還請公主陪我到處轉(zhuǎn)轉(zhuǎn)?!鳖櫾颇罢f著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我看了他一眼,直接走在了他前面。
讓我?guī)?,將軍府什么模樣你比我還清楚,鬼知道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帶路可以,迷路了,可怪不得本公主。
我在前面大步的邁著,以為甩了顧云陌很遠,扭頭一看,顧云陌在我身后半步之遙,走的步履平穩(wěn),不徐不疾。
看我回頭,他開口問道:“公主還在惱我?”
“我可沒有那閑工夫,父皇說不準哪天就一道旨意給我喊回宮中,我得趁著現(xiàn)在好好玩一玩?!?p> 其實我真的沒有生氣,但是一想起那日醉死過去,被顧云陌大搖大擺地抱回了閨房,我就總覺得有些難為情,恰巧此時站我面前的,正是當日抱我之人,尷尬更是不言而喻。
可顧云陌卻好像全然忘了當日的事情,平淡的問我:“那公主為什么還是不肯理在下?”
“我只是覺得你們很無聊,之前陳承宇怕我同你來往過密被父皇猜忌,現(xiàn)在你又突然想和我做朋友,可事實是,我也許明天就會回宮,然后被父皇下旨和親,嫁給突厥單于那個糟老頭子,之后別說你,怕是連母妃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再見到,你們究竟在杞人憂天些什么?”
顧云陌認真的聽我抱怨完,開口道:“無論是承宇兄擔心你我同你來往過密,還是現(xiàn)在我不想你把我當成一個不值得信任的人,都是因為我們確信,無論如何,和親的人不會是你?!?p> “你們說了又不算數(shù),我出宮前我父皇就有此意,他向來不疼我,他也定舍不得明嘉和元嘉,到頭來除了犧牲我還會有誰,母妃雖然把我送出了宮,可在皇城里她一樣身不由己,父皇若真的下了旨,你又能如何?”我覺得很煩,出宮許多日,可和親的事情就像壓在我心底的一塊石頭,總會有人讓我不經(jīng)意間意識到,現(xiàn)在的我,只不過是茍且偷的浮生幾日閑罷了。
我很煩這種有把刀懸在我頭頂,我卻取不掉,也沒辦法決定它會不會落下的感覺。
顧云陌卻說出了一句我認識他以來,最讓我吃驚的一句話:“無妨,大不了,我?guī)Ч魉奖?,不知公主意下如何??p> 我分明從他眼中看見了幾分捉弄我的意味,可那又如何呢,真情假意的,能帶我走也是好的。
我不想給他后悔的機會,拼命點頭答應了:“好呀好呀,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聽聞江南景色最是秀麗,我們一同去江南看看好不好?母妃說蜀地多歧路,我們也一同去看看好不好,還有還有,聽聞苗疆人會煉蠱,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我故作興高采烈地說著,顧云陌顯然沒有預料到我的反應,開口打斷了我的話,說道:“公主,在下和你表兄還有要事相商,私奔的事情,改日你我從長計議?!?p> 說完,溜得特別快,半分不像不認識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