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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淮不亂

第二十章 你還真忘了?

坐淮不亂 一江冬 3168 2020-12-18 12:00:00

  “好!”

  二十一世紀剛開頭的新一代大學生,早聽膩了上個世紀那些禁錮人性的陳詞濫調,他們迫切需要這種聲音來佐證自己的新新想法。雖然叫好的大部分都是男生,但不妨礙一些女生看宓鸞的眼神也充滿了欣賞。

  這些男男女女之中,最令人玩味的眼神當屬郭淮,他本來想要掙脫李晨浩去護住宓鸞的,可沒想到人家根本不需要他的保護,三兩句話,輕而易舉的就將曾以伶牙俐齒著稱的蔣方一打得落花流水。而且她的那句“女人必須要結婚證才配擁有性權利么”這句話,簡直令他刮目相看。

  她就筆直地站在那兒,脖子線條與平肩之間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她的肩上好像盛著耀眼的光芒……

  蔣方一被她這柔柔的卻像是帶著軟刀子的目光看得渾身顫抖,周圍的同學又在鼓掌叫好,她一時慌亂,質問道:“那你這意思就是跟郭淮有一腿了?!”

  宓鸞語氣依舊平淡,反問:“這跟你沒關系吧,你就這么喜歡打聽同學的隱私?”

  她語氣越輕描淡寫,蔣方一越抓狂,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氣還在,但力已經卸了。

  這種心理上的落差感讓她無處發(fā)泄,這種心理上被藐視的無力感讓她十分抓狂!

  她開始歇斯底里,語氣狠厲,尖酸刻薄地說:“你不敢承認是吧?!不就是怕我跟校領導告狀嗎?!怎么?敢做不敢承認?”

  宓鸞自上而下地看著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無奈的略帶煩躁的語氣,像極了成年人被叛逆的孩子折磨到筋疲力盡的無奈。

  她突然開口問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你知道‘課題分離理論’嗎?”

  蔣方一一愣,看向周圍同學,周圍同學也都面面相覷,不知她這是何意,不是性權利嗎?怎么突然轉移話題了?

  “課題分離理論是奧地利心理學家阿德勒提出來的,只有一句箴言——分清楚你自己的事和別人的事。也就是說……”她看了蔣方一一眼,用憐憫的語氣說道:“管好你自己,別管他人。這樣你的人生會減少50%的煩惱,甚至更多?!?p>  “……”蔣方一懵了,她不懂,也不明白宓鸞說的是什么意思。

  另一邊,郭淮終于下狠腳,將煩人的李晨浩一腳踹到一旁,然后走過來將宓鸞拉到自己身后,說道:“這話的意思就是,我們倆怎么著,關你屁事!”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蔣方一,隔空狠狠地點了點她的鼻子,桀驁道:“沒下次?。 ?p>  這話沒有一個字兒是狠的,但語氣卻透著陰沉,像豹子騰空捕食前喉管里的低吼,聽上去滿是壓迫,連剛才驕橫的蔣方一都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

  她到底還是怕他的。

  郭淮是很少發(fā)脾氣的,但這并不代表他好脾氣。

  從小見慣了他模樣的李晨浩也不敢往前湊了,免得觸霉頭,再把自己搭進去。

  郭淮見蔣方一怕了,也不耐跟她繼續(xù)糾纏,拉著宓鸞便離開了。

  后臺的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到前面的表演,評審還在繼續(xù),21世紀的第一個元旦晚會,校領導很重視,沒有任何人能夠破壞晚會的質量,特別是剛才郭淮和宓鸞的表演已經珠玉在前了,接下來的幾個表演,評審格外挑剔。

  蔣方一落后宓鸞郭淮他們出場,等他們都走了,她才遲遲上場,但因為他們離開后,她大哭了一場,情緒太過激動,所以不可避免的表演除了意外,在舞臺上不但被老師嚴肅挑剔了,下了臺還被其他同學狠狠地嘲笑了一通,可謂出盡洋相。

  可是這個世界就是如此,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若想自己栽了以后少收點石子,那麻煩之前行事多收斂些。

  夾著尾巴做人,雖然慫,但總不會出錯。

  *

  郭淮拉著宓鸞出了禮堂,一路上緊握著她的手,不想松開。

  兩人手掌交握,濡濕灼熱在交疊的掌心蒸騰。

  宓鸞的手握起來像埋著無數歲月痕跡的砂紙,每一處老繭,每一道傷疤都是她一路走來最好的佐證,而他的手則像極了柔軟的豆腐,嫩滑有彈性,根根修長,骨節(jié)勻稱,一看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爺手。

  這也難怪,兩人雖然住在同一座小院兒,但生活習慣卻有云泥之別。

  宓鸞的衣服一年四季都是她在冷水里一件一件漂洗出來的,她這粗壯的指節(jié)養(yǎng)成跟這些有很大的關系;而郭淮的呢?他的衣服都是有人定期上門來收,即使不來收,他也會定期拎著一大兜衣服出去,然后再拎著一大兜子干凈的衣服回來,周周如此,月月如此。

  宓鸞一開始還有些好奇,但見的多了,也就習慣了。

  有錢人的生活罷了……

  她盯著他那雙修長玉白的手指,淡淡地開口:“能松開了吧?”

  郭淮走在前方,回頭一看,默默地松開了手。

  兩人站在一條開闊的大路上,路上貼著白色琉璃方磚,設計十分前衛(wèi),聽說是學校出來的一個著名建筑設計師設計的,其背后的意義已經無人知曉。道路兩旁栽種的各色花朵,一到初夏時節(jié),爭相綻放,也是校園里的奇特一景,讓師生駐足流連。

  只是如今花葉凋零,只留下孤零零地枯枝隨風搖曳,看上去蕭條又冷寂,像極了冬天給人的教訓,任何熱烈燃燒過的生命,都將沉寂于深冬的土壤,就像生命中的寒冬一樣,誰都逃不開人老珠黃,老樹枯柴……

  年輕時的所有意氣用事都不過是過眼云煙,散去了就散去吧,執(zhí)著地想要牽絆著的緣分沒有任何意義。

  “反正人都要死的……”

  聽到宓鸞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郭淮笑了。

  這條大路,一頭通著花大最高點——花大圖書館,另一頭扯著花大“人氣最旺”的操場,來往師生絡繹不絕。很多人都看到了他的這抹微笑,路過他時,都拿眼兒若有似無地瞟著他。

  好看的男人總會引來注目,笑得好看的男人更是。

  他不管其他人如何看他,他只低頭看向身旁亦步亦趨跟在身旁的宓鸞,問:“你這小孩兒年紀不大,怎么悲觀的小詞兒拽得一套一套的?我爺爺奶奶臨終前都沒你這么悲觀,怎么,你們搞藝術的都這么敏感?”

  “……”宓鸞嘴唇一抿,回道:“誰說只有老年人才會悲觀,一般悲觀的都是年輕人,求而不得,對未來的恐懼,還有生活的迷惘,這些還不夠讓人悲觀?”

  郭淮挑眉,低頭仔細地看了她一眼。

  風中,她一張小臉藏在厚厚的黑色圍巾里,只露出潔白的額頭和精致的眉眼。但因為比例完美,即使只露出這么一點,依舊能讓人看出她的標致可人。

  她這樣的一個人,擁有令人羨慕的才華和讓人嫉妒的容顏,竟然還會悲觀?

  他突然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圓滾滾的頭頂,嘆道:“你這個小孩兒,年紀輕輕總瞎想什么?”

  宓鸞驚訝地抬頭看向他,詫異他這一舉動。

  但他卻臉不紅心不跳,淡定地說道:“對不住,是我沒處理好,連累了你?!?p>  宓鸞知道他這是在為剛才的事道歉,她雙唇緊抿成一道縫兒,眼眸低垂,睫毛輕顫。

  他見她沒回自己,知道她心里還是有氣,安慰道:“放心吧,我會找她說清楚的,保證不會給你添麻煩。”

  “確實挺麻煩?!卞蝶[直言。

  郭淮尷尬一笑,將手掌重新放回口袋里,在口袋中默默地握緊拳,解釋道:“我跟你認識前已經跟她斷了,不然那天我也不會在聚會上打那一架。我是真沒想到這都大半年了,她還揪著不放?!?p>  “你什么打了一架?”宓鸞不解,怎么說來說去又說到了打架?

  郭淮:……

  “……你還真忘了?”

  宓鸞她是真的忘了……

  郭淮失落的發(fā)現了這個真相。

  這種認知讓他分外無力,好像當年陪郭峰爬華山的感受,深夜看不見山峰在何處,四周幽暗只有腳下不斷上升上升再上升的高坡。他以為自己爬了半天終于抵達了山峰,殊不知自己連山腳都還沒抵達。

  無力,疲憊,看不見眼前的方向……

  郭淮第一次有了濃重的如黑夜?jié)忪F一般化不開的挫敗感。

  于是,他睜眼到了天亮……

  早晨4點,他突然聽到西廂房門口窸窸窣窣出現響聲。

  啊……這是又起床了吧……

  他爬起來掀開窗簾兒,發(fā)現窗戶上已經掛上了漂亮的霜花兒,他用指甲摳出一小塊干凈的玻璃,往窗外一看,衛(wèi)生間昏黃燈光亮起,宓鸞已經進去開始洗漱了。

  屋外冷風呼嘯,時不時鉆進窗戶的縫兒里,往屋內灌討厭的寒氣。

  數九寒天的,她真的一天都沒耽誤早起。

  這驚人的意志力……郭淮挫敗地一頭栽到在枕頭上,宓鸞越優(yōu)秀,他越覺得自己不配。雖然也說不明白自己哪里不配,但他悲哀的發(fā)覺,自己就是不配……

  窗外的晨光在墨藍色的綢布窗簾上打了一個四四方方的亮兒,他盯著那抹亮光翻來覆去睡不著。

  清晨萬物靜謐。

  寶兒窩在黑布罩著的籠子里安眠,郭淮聽到了衛(wèi)生間隱隱約約傳過來的水流聲,嘩,嘩,嘩……

  宓鸞洗漱很快,洗把臉,刷個牙,綁個頭發(fā),瞬間搞定。

  他迷迷糊糊地想,看來不管男女,洗漱步驟都一模一樣,他過去等的那些磨磨唧唧的小姑娘,大約都是為了讓他等待而等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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