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做著面膜在客廳看電視的慕雪聽著房間里傳來的琴聲眉頭越皺越深。
“文軒，媽媽能進去嗎？”她快速冼完臉后敲響了兒子臥室的門。
“請進”房間里的音樂聲驟然而止。
“怎么了？有心事？”看著兒子有些紅腫的眼睛她心中一悸。
“沒什么，您趕緊休息吧！”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沒什么？你臉上明明寫著難過，是因為夏沫嗎？說出來媽給你分析一下”她一臉慈祥瞞眼期待。
“我，我看不透她的心”他臉上浮出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會有這種感覺呢？”她一臉詫異。
夏沫她是見過的，加上網(wǎng)絡平臺上那些輔天蓋地的消息，她覺得夏沫是個純真又重情義的女孩子。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突然覺得自己在她心里不重要，我覺得這些日子我都在自我陶醉”他將白天在學校發(fā)生的事情和心中的疑慮通通說了出來。
“那孩子喜歡夏沫你從一開始就知道的不是嗎？兒子，夏沫她不是個普通的姑娘，外貌，內(nèi)在，學習成績，無論哪一項擰出來都是拔尖兒的，當然會有很多追求者??！現(xiàn)在還只是開始，如果你沒做好心理準備趁早放棄也好”電影院里見到夏沫和她身邊的顧霆曄時她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放棄？不，不可能，除非她親口拒絕我”他一臉堅定，她是他最初的美好，他最快樂的時光都是和她一起度過的。
假期看不見她的日子他朝思暮念，尤其與她失聯(lián)的那些天他常常陷入患得患失的狀態(tài)。
要不是因為媽媽突然急性闌尾手術，在知道她的消息后他一定會第一時間飛到她身邊去。
“這就對了嘛！喜歡就去爭取，不問得失，不問結果，青春只有一次，要好好享受這個過程才行，不然將來都是遺憾”她臉上掛著鼓勵的笑容。
“謝謝慕女士，可接下來我該怎么辦？”生活上學習上的問題都難不倒他，可面對感情他手足無措。
“喜歡一個人不是占有而是付出，你們都還小，未來的路還很長，你只管跟著自己的心走，結果怎么樣交給時間”她臉上依舊掛著微笑。
她心里明白孩子們要想從現(xiàn)在走到婚姻的殿堂機會很渺茫，她只是盡力鼓勵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希望他將來回憶起這段時光的時候無悔無憾。
“知道了媽媽，晚安”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他迫切的想要聽到她的聲音。
“晚安”慕雪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后微笑著離開。
另一邊獨自一人在家的夏沫寫完作業(yè)后像往常一樣預習新的功課，但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午餐過后就再沒見過季文軒，她的心告訴她應該去找他，可答應顧霆曄的要求必須遵守。
她以為季文軒會給她打電話或者發(fā)短信，像以前一樣，但他沒有，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傷了他的心，可她沒有勇氣主動聯(lián)系他。
電話突然響起，她一把抓起手機，可看見屏幕上的名字她確猶豫了。
她盼著他的消息。
她也害怕他的消息。
因為她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解釋？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夏沫，我不該當著同學們的面問你手鏈的事，對不起，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這是他第一次赤裸裸的向她表白，她遲遲不接電話讓他心里發(fā)慌，然而心慌的何止他一個？
“沫沫，我不逼你，我再也不逼你了，可你不要做他的女朋友好不好？我求你，你不要去他身邊好不好？”她好想告訴他自己也好想好想他，可顧霆曄的話言尤在耳。
她只能拿著手機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夏沫，你可以生我的氣，但不要不理我，哪怕，哪怕你把我當成一個朋友也好”久不見她回復的季文軒徹底慌了。
他不想失去她。
哪怕是以朋友的名義守護。
“朋友？”看見信息的夏沫撲倒在床上失聲痛哭，可她不知道自己不小心按出了他的號碼。
“文軒，這么晚了你去哪兒？”突然見兒子抓著衣服往外跑，慕雪皺著眉頭站起身來。
“媽，我借用一下您的車，您先休息，我會照顧好自己”他抓著桌上的鑰匙往外跑去。
“駕照拿上了嗎？慢點開”她知道他去哪兒，她也不擔心。
“拿著呢，放心吧！”兒子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她微笑著關上門。
雖然兒子的駕照剛拿不久。但對他的車技她還是放心的。
“夏沫，夏沫．．．”他在心里默默的喚著她的名字，當她撕心裂肺的哭聲從電話里傳來的那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想到她身邊去。
“夏沫，我在樓下花園等你”抽泣聲依然從電話里傳來，他對著手機開了口。
“什，什么？”手機里突然傳來的聲音將她嚇得不輕，抓起手機看了一眼后她怔在原地。
“夏沫，我知道你在聽，求你．．．”他的聲音帶著抽泣。
“文軒．．．”怔了片刻之后她抓著鑰匙打開門向樓下奔去。
來不及洗臉。
外套也忘了披。
她顧不了這么多。
“怎么不披件外套？”見她穿著單薄的睡衣和拖鞋披頭散發(fā)的跑來，他敞開自己的外套將她小小的身體圈進懷里。
她沒有說話。
只是伸出雙臂緊緊環(huán)住他的腰。
倚在他懷里的瞬間，心突然就不那么疼了。
四周寂靜無聲。
小區(qū)里的居民早已經(jīng)入睡。
兩個人就這么緊緊相擁，沒有一句言語，卻勝過千言萬語．．．。
“文軒，我．．．”良久之后她抬頭看向他，昏暗的路燈灑在她柔美的臉龐，她朱唇輕啟卻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他低頭看她，眼底是無盡的溫柔和寵溺。
“晚了，回去吧！眼看就要高考了，你要加倍努力”她臉上浮出甜美的笑容，眼睛里泛著星星一樣的光芒，醉了他的眼睛也醉了他的心。
“我知道，我在大學等你”他低頭在她額頭深深一吻，兩滴淚珠滑落到她的臉龐。
“晚安”她輕輕將他推開，心卻微微一顫。
“晚安”他對她微微一笑后伸手脫外套。
“不用，我轉(zhuǎn)身就到了”她伸手幫他整理好外套后轉(zhuǎn)身跑開。
“我會等你”看著她嬌小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嘴角浮出一抹笑容。
她是愛他的。
像他愛她一樣。
這一刻他非?？隙?。
另一邊寫完作業(yè)后陪媽媽整理公司的文件，聽媽媽講公司最近大小事的顧霆曄也剛剛進入臥室。
“你要做的是變優(yōu)秀變強大來吸引她，而不是利用她對你的感情來阻止她愛上別人或者是阻止別人來愛她，兒子，感情是最不講理的東西，它容不得半絲勉強”媽媽的話言尤在耳，他臉上浮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他何償不知道自己的“自私”毫無道理。
他何償不明白她為了遷就自己會承受痛苦。
可他沒有辦法。
一想到她會到季文軒身邊去，一想到她的笑容，她的純真，她一切的一切都會屬于另一個人，那種心痛和失落的感覺讓他無法承受。
他可以失去一切，唯獨不能沒有她，于他而言她是陽光，是心靈的寄托，是靈魂的歸宿，是一切，他無論如何不能失去她。
“我會讓你愛上我，但你得給我時間，夏沫，我不能沒有你．．．”扭頭看了一眼肩上那個深深的印記。
他嘴角浮出一抹深深的笑意，兩行淚珠卻悄無聲息的滑落，而樓下的張麗敏此刻雙手抱頭靠在沙發(fā)上陷入沉思。
“我，我，夏沫是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但我們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剛才她因為擔心而開誠布公的和兒子談起她無意間聽見他和夏沫談話內(nèi)容的事，兒子的回答讓她懸著的心稍微放下。
然而他對夏沫的執(zhí)念又讓她深感憂慮，她擔心他會因為愛而不得走極端。
可她毫無辦法可想，她既不能強迫夏沫接受兒子的心意，又不能阻止兒子不去愛她。
她能做的只能是盡力開導。
可開導有用嗎？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
班主任宣布的一條消息讓同學們很意外。
汪小涵離開了。
她僅在這個班待了一天。
但大家誰也沒有多問，昨天食堂里發(fā)生的一切歷歷在目，對于幾個人之間的關系鏈大家都心知肚明。
夏沬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顧霆曄。
顧霆曄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對于他來說小涵來或是走原本與他毫無關系。
可早上收到的一條短信卻讓他百感交集。
“曄哥哥，我走了，你的世界我插不進去，請原諒我之前的任性，她很美好，祝你以后能為她拍更多美好的照片來彌補我刪除的遺憾，希望再見時我可以如你所愿將你當成哥哥，加油”。
看見這條信息的時候他心里五味雜陳。
如果換作以前他會不屑一顧，可如今的他深深的體會到了愛而不得的痛苦，所以對于小涵他心里會有一份歉意。
“祝你幸福，小涵妹妹”他心平氣和的給她回了信息。
他突然很羨慕她。
他羨慕她的灑脫。
但這份灑脫他永遠做不到，至少對夏沫他做不到。
一切看似又步入了正軌。
上學。
放學。
一起補課。
偶爾玩笑。
但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夏沫再也沒摸過他的頭，平常也會有意無意的與他保持距離。
他常常利用課間纏著她講題，但他常常會看著她入神。
“想什么呢？剛才講的給我重復一遍”她總是用手中的筆敲他的頭。
“我，你，你再講一遍”他總是手足無措的撓著頭耍賴。
季．沫兩個人會常常偶遇。
相互之間沒有半句語言，但不經(jīng)意間的一個眼神中包涵著千言萬語。
杜若一如往常盡力在兩個人之間周旋，但她心里明白倆個人之間有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核。
每個人都各懷心事。
但總算是無波無瀾。
然而一個女孩子的到來將“平靜”的一切再度打亂。
“夏沬，可以給我?guī)追昼姇r間嗎？”課間的時候一個高年級的學姐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
“好，好?。 毕臎i稍作猶豫之后走出教室。
顧霆曄和杜若面面相覷卻都沒有話說。
作為學生會的優(yōu)秀干部，大家都知道她的名字：肖雅蘭。
季文軒她們班的。
而且與他學習不相上下。
兩個人輪流占領著年級前一和前二的位置。
“雅蘭學姐，您找我是．．．”兩個人一起走到樓頂之后夏沬先開了口。
“時間有限我就開門見山吧！夏沬，我希望你能讓文軒死心”她的眼神里充滿了祈求。
“我，我不明白”夏沫一臉疑惑。
“馬上就該填高考志愿了，文軒會填清華北大，但他一直以來的夢想是哈佛大學，他改變志愿是為了你”她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
“哈佛大學怎么了？清華北大有什么不好？他的選擇沒錯”夏沫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夏沬，你知不知道文軒是單親家庭？慕阿姨當年是懷著文軒與季叔叔的遺像舉行的婚禮．．．”
“你，你說什么？”夏沬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慕阿姨是一個鋼琴藝術家，她雖然常年到不同國家演出，但她定居在美國，她的事業(yè)也在美國，為了文軒她不得不幾頭飛，夏沫，你還小，你和文軒以后不一定會怎么樣，但阿姨只有文軒，他的初衷也是要回去陪在阿姨身邊的，可．．．”
“你喜歡他？”夏沫將她的話打斷。
“不，我愛他，不瞞你說，我是追著他轉(zhuǎn)學回來的．．．”肖雅蘭微微一怔之后斬釘截鐵的回答。
“夏沬，我承認他喜歡你，但你們之間不?合，他愛你愛得很辛苦，你可能感覺不到，但我知道，沒認識你之前他就像天上的太陽，他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光，可認識你之后他變得憂郁，變得患得患失，我甚至不只一次看見他看著你和另一個男孩子在一起的背影流淚．．．”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了，您走吧！雅蘭學姐”她強忍著眼淚和心痛開口。
“好，我希望你可以考慮我的建議，夏沫”
“我知道”她再一次將她的話打斷并轉(zhuǎn)身。
“那我先走了，再見．．．”肖雅蘭深深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后轉(zhuǎn)身離開。
“夏沫，愛情是自私的，你別怪我，文軒必須跟我回美國”走到樓梯口后她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夏沫。
眼前的女孩從開學的第一天就讓她妒忌，可這一刻她心中卻升起一抹愧意．．．。
“文軒是單親家庭？慕阿姨當年是懷著文軒與季叔叔的遺像舉行的婚禮．．．”肖雅蘭剛才說的這句話一遍又一遍在她耳邊回蕩。
她覺得自己的心像被撕裂般的疼痛。
“我甚至不只一次看見他看著你和另一個男孩子在一起的背影流淚．．．”上課鈴聲已經(jīng)響起，她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她不想傷害任何人。
卻不知不覺傷害了所有人。
“夏沫呢？誰看見夏沫了？”班主任的話音未落，顧霆曄沖出教室。
“顧．．．”她追了兩步之后返回講臺。
“誰能告訴我怎么回事？”她將目光投向杜若的方向。
“老師，課間的時候雅蘭學姐將夏沫叫走了”杜若如實回答。
“打開書本上課吧”她稍作沉思后開口。
每天面對這些孩子，很多事情她是看得明白的，尤其昨天食堂里的事傳得沸沸揚揚。
但無論是夏沫，季文軒還是肖雅蘭，幾個孩子無論人品和學識都是拔尖兒的，顧霆曄雖然學習上差一些，但卻是進步最大的，他的改變老師們都看在眼里。
所以關于孩子們情感方面的私事，老師們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畢竟都是從青春期過來的。
跑出教室的顧霆曄直奔樓頂，從她出教室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擔心上了。
當然會向門口的同學打聽她的去向，他知道兩個女孩子會談私事。
關于季文軒。
但他沒想到．．．。
“沫沬．．．”看見她孤單的蹲在地上哭得淚眼婆娑他心痛得快要窒息。
可他連抱她的勇氣都沒有。
“你來做什么？我討厭你討厭你，我討厭死你了”她起身伸出雙手用力敲打著他的胸口。
“我知道．．．”他心如刀絞的吐出三個字卻咬著牙不讓淚水流下來。
他不想再增加她的心理負擔。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她像個孩子一樣撲進他懷里失聲痛哭。
他不再說話。
只是伸出胳膊將她緊緊的擁住，任由淚水無聲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