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村位于京南道的東南方,雖說鄰近京南道口,但清溪村的村民自古以來便過慣了男耕女織自給自足的鄉(xiāng)間生活,所以京南道這個對于商家來說得天獨厚的地利優(yōu)勢對于他們而言,不過只是當年開道的時候有好幾戶農(nóng)家因為把子力氣得到了朝廷重賞,本來就不貧瘠的小鄉(xiāng)村突然有幾戶人家富裕了起來。
后來選出了村長,辦了學堂,先生換了一輪游一輪,最近這一個是七年前過來的,說起來好像剛好是田禾生下來的時候。
村里也考出了幾個秀才,雖然沒出進士,不過對于這幾十戶農(nóng)家來說也算是個說出去長臉的事兒。
白天的時候男人們在田地里撒汗,中午也偶有新嫁的婦人過來送食,往往引來邊上一堆老男人的調(diào)笑,非要把那對新婚夫婦都弄得羞紅了臉才罷手,最后有的老男人開始追憶自己的新婚時光,想起自家的小孩來越發(fā)有力氣的鋤地,而一些心有所屬還未講親的青年此時也會因為他們的調(diào)笑而害羞,一下午神游萬里,在不知不覺間就干完了活兒。
那些老男人的婆娘,有了孩子的做完家務還不能忘了喂小孩,暫時沒孩子的還算輕松,往往做完了家務也會幫著家里織些布來貼補家用,不過也會有三兩個婦人聚在一起聊著些小孩聽不懂并且還不能讓自家相公知道的話題。
小孩子就更鬧了,清溪村原本就不大的一塊地方往往剛學走路的時候就把村子挨家挨戶的走過了,大了后更是會被身邊的大孩子領(lǐng)去山上,大多都是小山包,畢竟再遠點的地方回家晚了就要挨罵了。
他們最常去的就是江莽烤兔子的那座山,山上的那條小溪流下來,剛好在清溪村最東邊的那戶人家斷絕。
清溪村離得最近的城市就是慶陽城,有兩條道過去,一條近路,順著官道走,路過幾個比清溪村還小的村莊和一個小鎮(zhèn)就到了。
這條路清溪村每次在鎮(zhèn)里趕集的時候才由村長派出幾個人乘牛車過去,把村里要賣的東西都賣了,再買些村子里沒有的東西回來。
還有一條彎彎繞繞的遠路,需要走很長一段鄉(xiāng)間小路,翻過幾座山才能到。
這是個很像南方鄉(xiāng)村的北方鄉(xiāng)村。
只是上面那座占據(jù)一整個華洲的京城所謂三喜臨門的開年并沒有讓這鄉(xiāng)村變得更好,冬去春來的間隙,好幾戶人家突然就因為幾個不速之客丟了性命。
若是亂世也就算了,可在此太平佳節(jié)的時候,出了這事兒,傳到了那座京城,少不得要讓這地方的官員們連丟幾頂烏紗帽了。
清溪村目前唯一一所學堂里的先生捏著枚棋子,看著棋盤上的殘局若有所思,黑棋零零散散,白棋倒是一氣連枝步步為營,先生手上的黑棋落下,瞬間接連幾手后,黑棋的氣連了起來,先生似也為這妙手得意:“哈,活了?!?p> 清溪村另一邊的假先生,也就是笑面虎宋矩突然輕蔑的說話聲打斷了還在屋子里有點不知所措的田禾,田禾狠狠的咬舌尖清醒過來,心里狠道不能坐以待斃,我一定要活下去。
宋矩雖然臉上套著別人的面皮,但好像根本就不妨礙他的眼力,在持刀那人速度漲了一截后還能游刃有余的邊躲邊反擊,又一掌氣勁轟退持刀那人后,更是輕松接住另一人射出來的弩箭。
右手配合內(nèi)力一擲,持刀那人只是下意識的橫刀護住胸口,“鏗鏘”一聲,弩箭掉在持刀那人腳前,緊接著那把九環(huán)大刀也因為主人的手抖掉了下來。
宋矩緊接著上前,在空中連踢三腳將丟了大刀的那人踢飛,順便還賞了一邊遲遲找不到機會的另一人一掌。
另一人這是卻不退,一掌還上,雖然還是被擊退幾步,但也還算勉強接下了這招。
“呵,還是個三流武者?!彼尉匕涯前训兜都獬暗奶呦虻癸w出去的那人。
那人雙手微抖但還是在空中接住那把大刀,擦去嘴角血跡道:“是兩個?!?p> “有什么區(qū)別嗎?”宋矩嘴角一笑置之。
不比文壇上文人們互相吹捧的“久仰大名”,江湖自來推崇“打過再說”,所以江湖上從來不缺不打不相識的事跡。
江湖上本來沒有什么等級劃分,當時比較流行的說法也就是說戰(zhàn)績,比如有人問你武功多高,你若最近比試贏了,就說“比吳某某略高一籌”,若是輸了,就是“比不得那誰誰,吳某甘拜下風”。
后來就會有人問吳某某是誰,他武功又高不高,若是輕視了或是太過高估了,比試的時候少不了缺胳膊少腿,自然會引起了好一陣恩怨情仇血雨腥風。
后來江湖上就開始有人討論實力定級,只是始終沒個統(tǒng)一,比如有人會用外力的運用,明勁暗勁和化勁來劃分不入流的武者和一二三流武者,還有人拿修煉內(nèi)息的內(nèi)罡和外罡來劃分等級,最后當然也只是引起了外練武者和練氣武者之間的唇槍舌劍。
近百年江湖上出了一張榜單,名曰江湖榜,似要將整個江湖武者囊括進去,只是這榜單沒過個十幾年就失了公信度,原因是好多沽名釣譽的武者都混了進去江湖榜的末尾,江湖榜的訂制人或是被利誘,或是被那更大的江湖勢力威脅,最后只能草草封榜,落了個虎頭蛇尾。
直到十幾年前朝廷接過了江湖榜的訂制,朝廷將江湖榜分為上榜江榜,取江湖上百名還未宣布退出江湖的花甲以下的一流武者,下榜湖榜則是取九十名不惑以下的二流武者,其余十名則都是江湖上弱冠以下闖出點名堂的三流武者。
榜上武者都是由戰(zhàn)績說話,據(jù)說是朝廷連同江湖九大頂尖勢力共同設立。
這個說法很快就被大多數(shù)人認可,因為只靠朝廷的話,消息不會如此靈通及時。
也不知朝廷怎么和江湖上的頂尖勢力怎么談的,反正到了最后這張榜單倒是這十年里漸漸成了江湖人士談論最多的東西,有好多人為了掙個榜單上的排名走出家鄉(xiāng),四處比武。
但最后實力等級的劃分依舊沒個準數(shù),不過好些人倒是根據(jù)江湖榜對三流以上的武者也漸漸有了些公認的判斷。
眼下這清溪村就出現(xiàn)了三名三流武者,還有一個江湖下榜排名九十五的笑面虎,雖然他出手極少,只知道掌法和腿法精通,但戰(zhàn)績斐然,先后有快人一步和料敵先機這個名號傳出,江湖上甚至有人說笑面虎這家伙深藏不露,真要打起來一些二流武者也會小心應敵。
只是好多江湖人士的談話,最后都是一句話結(jié)尾,吹噓那么多干嘛,打過就知道了。
宋矩面前的兩名三流武者此時雖然知道了和宋矩的差距,但不知為何,他們總有種再堅持一下就能反敗為勝的感覺,比起那晚的白衣少年拼命三郎的打法,這位明顯游刃有余的樣子。
持刀那人看了看另一人,他們兩人的實力差不多,內(nèi)力不如宋矩的多,所以自然不能像宋矩那樣一直以氣掌對敵。
這次那戴了鋼指環(huán)的人先是上前,畢竟內(nèi)力比不過,就只能靠近身纏斗,等著對方露出破綻。
那人一爪探出,宋矩知道鋼指環(huán)這玩意的近身難纏,自然不會給他近身來的機會,兩人一進一退間對了幾招,都是宋矩略占上風。
突然那把九環(huán)大刀插在了宋矩身后數(shù)尺,刀柄上多了幾道鋼絲線。
那人丟出大刀后,手上的一團捆在弩箭上鋼絲線丟給和宋矩糾纏的另一人,想要就此把宋矩捆在鋼絲線中。
宋矩踏地想飛出這線陣之中,沒想到另一人預料到了宋矩的應對,一掌拍下,同時借力飛到一處位置,剛好讓他們和刀之間呈三角之勢。
另一邊屋內(nèi)的田禾老早就站了起來,小心點窺伺這外邊院子的戰(zhàn)場,看見他們?nèi)藨?zhàn)的正酣,尤其是那假先生被一掌拍下來,又被困在了鋼絲線三角陣中后。
田禾小心翼翼的扒開門,想要從后廚的后門逃走,本來心里已經(jīng)叮囑了自己許久不能看爹娘,可是在即將走進后廚的一瞬間,那一抹余光不小心瞥見了死狀并不凄慘的爹娘身上,尤其是他們眉心中插著的繡花針,一擊斃命,甚至什么聲音都沒發(fā)出。
不過也就是這一眼,耽誤了他逃跑的可能,一只繡花針飛過來,還好田禾靈犀般的往地上一趴躲過了這射向后頸死穴的一針。
“本來還想和你們玩玩的,確實有點小看你們了,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p> 宋矩說完,手上三枚繡花針射出,往前的兩枚分別刺穿了鋼絲線和射中了死命想把宋矩困住的二人心臟,還有一枚則射向了后邊屋子里要跑了的田禾。
“不會真以為我不知道你躲在里面吧,果然在你知道你父母身死的那一刻的心臟頻率很好聽,我就是喜歡看見獵物絕望時還不忘伸出爪子的模樣,有趣極了。”
宋矩一開始就知道田禾躲在屋子里,不過他只是對師父特意指名道姓要殺的這個小孩有點好奇罷了,所以特意留到了現(xiàn)在。
至于另外那兩人,在田禾開門的那一刻有所察覺,分心的那人死了,不敢分心的那人身上似乎還有個護甲,雖然宋矩那一針全力而出,貫穿了護甲,不過他還是避開了要害,雖然沒死,但以宋矩的心狠手辣,已無還手之力的他離死應該不遠了。
“嘿,小子,不回過頭來看看我是怎么殺死你爹娘的嗎?聽說你眼力很好,不知道能不能看清楚我這一針?!弊砸詾榇缶忠讯ǖ乃尉匦Φ?,仿佛在說些邀人喝茶的話一般。
而此時清溪村的村口,早晨還受著傷的江莽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一身的內(nèi)氣白色和紅色互相糾纏,爭斗不休,而在江莽身后不遠處,正是與江莽模樣一致笑容玩味的黑影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