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干嘛把他們都趕走,我內(nèi)外罡氣已立,正愁找不到練手的呢?”
溫如酥已經(jīng)換回了女裝,一身青色襦裙,翩翩裙擺于月下?lián)u晃,哪里像個江湖兒女,分明是大家閨秀。
可是看臉倒又像個禍國殃民的妖女,大概靠臉就能讓不少男人下不了狠手吧,畢竟在江湖,女俠可不多,得好好護著,說不定哪天就成了某位后起之秀的白月光。
“和他們打還不如和爹打一打呢,爹不比那些人厲害些?”
溫有邪好整以暇的輕笑,這些天里只要與女兒在一起就忍不住開心,好像又回到了溫如酥小時候,還是個會抱著他大腿,喊著讓他舉高高的扎著沖天辮的小丫頭。
沒想到轉(zhuǎn)眼就這么大嘍。
“才不和你打,你又下不了狠手,打起來沒有意思?!?p> 溫如酥從小就是個刁蠻性子,只是在外又表現(xiàn)得極為內(nèi)斂,導致她現(xiàn)在的聲名還不如同在慶陽城的湖榜有名女子武者李千亦有名。
不過可能過會兒她就更出名了,原因很快就會有人傳出去,為了不輸?shù)絷嚻於阍谝涣鞲呤值纳砗?,毫無武林中人的規(guī)矩。
溫如酥以前對此倒是不甚在意,畢竟都是外人的看法,但現(xiàn)在不知怎地,或許是因為這幾天爹爹一直陪著她,陪她吃飯陪她逛街,好像小時候一般,突然有種想讓爹爹好好看看她女兒有多厲害的感覺。
她才不是那個因為秋天看不到桃花就能哭個稀里嘩啦的小姑娘,她是當今天下邪派第二陰樂派少宗主溫如酥。
“行吧,宵禁還剩兩個時辰,你內(nèi)外罡氣一舉而成,不宜拼盡全力,別跑遠了?!?p> 溫有邪看著自家女兒,滿臉都是女大不中留的落魄模樣。
“爹最好了?!?p> 溫如酥聲音柔媚,一時也分不清院子里是二月桃花美還是人更美。
溫如酥走后,向老走進了院子,溫有邪問到:“查清楚了是哪個勢力在我蘇洲地界散布消息,將如酥引來慶陽城的嗎?”
“都是聽夢閣的人,不過都不是嫡系部隊,倒像是有人花錢請他們來做障眼法的?!?p> “哪一門派?”
“如果消息沒有錯的話,其一是塵緣宗?!?p> 溫有邪原本儒雅的臉色沉下來:“李會斗。”
塵緣宗的當代宗主就是李會斗。
“另一個可是皓正宗?”
向老咬了咬后槽牙,看來早就對其積怨已久:“蛇鼠一窩,讓他們勾結(jié)一起了,還真匹配?!?p> “對了,家主,小姐那邊要不要跟著。”
“不用,讓她好好玩玩吧,我們跟著她總放不開,至于安全,還沒人敢在我還活著的時候惹上我陰樂派。”
向老原本準備退出院子,突然心里微動,看向溫有邪。
溫有邪擺了擺手:“出來吧,都是熟人。”
江莽現(xiàn)身其中,向老奇怪的看了眼江莽,就幾天不見,這小子藏匿身形的本事這么高了?
要不是向老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一流武者,熟悉天地氣息,就這樣還只是勉強才探知了有人闖入。
“這不想等向伯走了再出來嘛,畢竟看了我也挺糟心的不是。”
江莽還沒忘記之前從這取走兩壇酒后,向老的眼神,好像一股成形的殺氣,雖然知道向老沒惡意,只是一流武者的一些小本事而已,但要真被向老揍兩下,他可沒本事討要回來。
“剛剛來消息,你的陣旗沒了?”溫有邪問到。
“給了一個大姓公子哥,不過可能家族勢力沒摸到慶陽城這邊,這會兒應該跑的挺狼狽的吧?!?p> “有什么打算?!?p> “先與整座城里的執(zhí)旗人各打一個招呼,試試這湖里深淺?!?p> “先別去東區(qū),那邊今晚太平靜了,等明晚有人把水攪渾了再說。”
“行?!?p> 江莽就這么走了,奇奇怪怪的來,說了幾句話就轉(zhuǎn)身離開,別說向老不知道江莽什么意思,其實就連江莽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老是想來找溫有邪。
小的時候想著一直活下去,這是他唯一的動力,之后的四五年里,吊著一口氣想要報仇,這一口氣一咽就是十年。
如今其中一個仇人近在眼前,他也不再是之前那個拿木刺都刺不死人的廢物,可是臨頭又突然不想報仇了。
江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算嘴里一直說著報仇,心里反而更加厭煩了一般。
“這小子怎么回事,感覺前前后后好像兩個人一樣?!?p> “向伯,你覺得江小子是個怎么樣的人?”溫有邪讓向伯坐下,然后問到。
“那小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跟在夏秋后面像個人精,可之后查過來的消息里看,那小子為了一個無親無故的鄉(xiāng)下小孩,一夜徒步二十里,受了不輕的傷,就這樣還擊敗了一個和他當時差不多實力的三流武者,現(xiàn)在想想聽起來還真不像是那小子能干出來的事?!?p> “之前知道這消息,還以為是個正經(jīng)人,現(xiàn)在想想,在夏秋身邊的,能有幾個正經(jīng)人?!?p> 向伯看家主提起那夏秋就恨得撮牙花子:“那鄉(xiāng)下小子不就挺正經(jīng)的?!?p> “沒見過,不好說?!睖赜行皳u搖頭。
“所以家主的意思是那江小子是被夏秋教壞了?”
溫有邪想著江莽之前要多別扭就有多別扭的,與向伯解釋到:“有人以一顆白底黑棋擾亂了江莽心關(guān),大概是想要徹底分割開江莽的兩個意識,本來逐漸相融的兩個意識被強行分開,自然讓江莽整個人都喜怒無常。”
“兩個意識?怎么可能!”
向老也算是見識過世面的,七八十的年紀什么武功沒見過,但涉及到一個人的內(nèi)里存在不同意識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兒,心想莫非是一些古籍里記載的奪舍,可這也太離譜了吧。
“大概是練武時為了更專注,而被人或者自愿分成一個自我,一個心魔?!?p> “還有這樣的武功?”向老奇到,心魔可最少也要與天地溝通之后才能碰到的武道關(guān)隘,沒想到有人能在練武初始就遇到。
“誰知道呢,反正這幾天和那小子在一起,他體內(nèi)兩種意識日夜爭斗,沒個停歇的時候。”
“怪不得這小子這么邪乎。”
“武功本來就是從外練到內(nèi),說是掌控天地,其實也只是學會控制自身。”溫有邪擺擺手:“江小子那兩個意識都是沒怎么遇過事兒的,性格能差到哪里去,自我與心魔,最后還不是只有一個本我?!?p> “家主這話還挺繞,把老頭我都說暈了,那小子能聽明白不?!?p> 溫有邪笑了笑:“我只與他說了,墨滴滴入池塘與滴水研磨這事兒,那小子聰明著呢。”
慶陽河,整個慶陽城的中心,河中央有一畫舫隨波逐流,時不時會有條船接近,有的臉船舷都沒摸到,就被打飛進了湖里,有的厲害的,能勉強登上畫舫,也無例外的掉進湖里。
“這女子怪不得能進湖榜,一晚上這么多人過來沒有幾個能和她對上三招的?!?p> 岸上的武者看著那艘畫舫周圍的船只來來去去,到最后沒有船再過去自討苦吃。
畫舫里的女子這才出船洗了洗手,放下小心擺放在安全位置的琴,低頭彈了起來。
“這女子什么身份?有此實力不該之前籍籍無名的?!?p> “聽說是風月樓樓主的唯一弟子?!?p> “嘶,怪不得這么厲害,近幾年風月樓和聽夢閣發(fā)展迅猛,感覺就算與那些大宗門比也不差多少了?!?p> “還是差遠了,雖說風月樓分樓開滿了安國十洲三十六城,但底蘊還是不及那些老牌宗門,光說一流武者的數(shù)量,就是難以企及的?!?p> 畫舫雖然在河中心,但以李千亦的耳力,自然是想聽就能聽到,不想聽就會閉了聽力。
她原本不想摻和進來這麻煩事兒的,她不想登武林中人趨之若鶩的湖榜,也不想得到那本據(jù)說能入宗師境界的上古仙籍,她只想彈著琴,偶爾幫樓里殺殺人,維持一下生計。
雖然她是樓主的親傳弟子,但也要干活,不過她干的不是接客的活,而是送客的活兒。
畢竟不是所有女孩在被父母遺棄后都能被好心人撿到,而且恰好有天賦,能學得本事養(yǎng)活自己。
在太平的盛世里,也還是有許多不得不流離失所的人們。
就像她師父說的都是出來營生的,尤其是我們女子,要不是不想再顛沛流離,四處漂泊,誰又愿意出來拋頭露面的。
李千亦還算好的,師父說她雖然瞎了眼,但是個在學武上有天賦的,所以也任由她這個唯一徒弟做這樣殺雞用牛刀的事。
要不還是去求求師父,這個陣旗扔了吧,擺在畫舫里都沒辦法好好彈琴了。
李千亦聽著畫舫邊又停了一只船,那人好像準備跳進來,手指停下,一道氣掌而去。
“畫舫太小,你還是出來吧,我不想把你這畫舫打爛?!?p> 是女子聲音,李千亦試探過后也知道這人不是之前那些好打發(fā)走的,只能站起身來走出畫舫。
青色襦裙的溫如酥俏生生的站在船上,春風搖曳,這等美景可惜無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