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授結(jié)束回到大院兒后,云享立刻開始全力準備考研,在楓的指導下,她去T大學研究生處買來了往年的考試卷子,還買了好幾本參考書開始仔細研習,英語也要認真背起來了,而T大學雙學位的函授作業(yè)也不能耽擱,單位子弟學校的規(guī)劃設計要繼續(xù)進行……云享的生活真是忙碌不堪哪。
不知不覺又到了新屆大學生畢業(yè)的時間,云享的科室也分來一個小伙子,姓胡,是在S單位專對口大學里學的G專業(yè),沒想到那個大學里也有這個專業(yè),不過可笑的是那所大學里跟工程有關(guān)的只有G專業(yè)一個系一個班,典型的跟風辦學產(chǎn)物。
副科長倒是很高興,終于盼來他喜愛的“萬金油”畢業(yè)生了??上н@種跟風出產(chǎn)的大學生質(zhì)量真是不敢恭維,小胡第一天上班看見云享在畫圖好奇的不得了,問云享用的什么筆?怎么跟鋼筆長的不一樣?云享詫異的說這就是針管筆啊,難道你沒用過?小胡說他大學四年都是用鉛筆畫圖的,而且沒見過硫酸紙,為啥要在硫酸紙上畫墨線呢?云享真是哭笑不得,只好解釋說只有硫酸紙上畫墨線才能曬出藍圖來。唉~這就是副科長強烈期盼的“萬金油”大學生嗎?連最基本的常識都沒有,由此也可以窺見天朝的大學教學質(zhì)量何其了得了!
小胡雖說是北方漢子,長的一點不雄偉,反而哪都圓鼓鼓的,鼓鼓的臉,肉泡眼,溜肩膀,渾身上下簡直沒一點棱角,幸好個子還不是太矮。初來乍到的他把云享奉為前輩,開口左一個姐右一個姐,叫的云享直起雞皮疙瘩,后來一問他年齡居然比自己大兩歲,云享趕緊讓他喊自己名字就可以了。
子弟學校的景觀規(guī)劃云享已經(jīng)基本完成了,剩下大門和門房云享還在構(gòu)思,如何造一個別致又不難實現(xiàn)的大門呢?云享在家里偶爾跟媽媽說起這事,旁邊的爸爸鄙夷的說:“一個大門有什么難做的,我隨便都能想好幾個!”
云享苦笑一下,爸爸永遠都是這么輕視她,辦公樓改造完成時,好多叔叔阿姨上門來夸贊云享太能干了,做的那么漂亮,可是云享卻沒聽見爸爸只言片語的稱贊。這回他又在蔑視云享的專業(yè),他以為隨便什么人不經(jīng)過任何學習都可以作工程嗎?!
云享決定將他一軍:“那你幫我想一個吧,就算幫我的忙了?!?p> 爸爸果然支吾起來:“我又不會畫畫。”
云享繼續(xù)將他:“不用你畫彩圖,你就幫我勾一個輪廓好了,你不是說你隨便能想好幾個嘛?我真想看看你巧妙的構(gòu)思,快點幫我畫一個吧,我等著?!?p> 爸爸果然給逼得進書房去畫圖了,云享坐在客廳繼續(xù)看電視,心里暗暗好笑,她倒要看看爸爸能畫出什么來。過了半個多小時還沒有結(jié)果,云享走到書房門口問:“畫好沒呀?不是隨便就能想好幾個嘛?”
爸爸正扒在桌子上奮筆疾書,看云享進來趕緊說:“你先出去,等我畫好再給你看?!?p> 云享笑嘻嘻的繼續(xù)回客廳看電視,今天她非讓爸爸“設計”一下不可,省得他以后再說大話。又過了大約一小時,爸爸遞給云享一張信紙,云享定睛一看,上邊一堆亂線,貌似有兩根方拄,柱頂有一團雞窩似的線,云享指著這團線問爸爸:“這是什么呀?”
爸爸:“嗯~火炬,就是象火苗那樣的火炬嘛?!?p> 云享忍俊不禁,遞給媽媽看,她一看也笑起來,云享盡量禮貌的說:“您以為還在WEN革哪?什么年代了還到處放火炬,我還以為你有多么巧妙的構(gòu)思呢!這樣式也太老了吧?!?p> 爸爸臉色僵硬說不出話來,媽媽也站在了云享一邊,沖爸爸說:“算了吧,你就別逞能了,你以為做工程那么容易呢!”
云享起身回房了,最起碼爸爸短期內(nèi)不會嘰歪了,這算是她對爸爸戰(zhàn)役的首次勝利,她畢竟是大人了。
這一天,云享在辦公室里一邊想,一邊用鉛筆在白紙上畫著。小胡是給安置在另一個辦公室的,估計面對那個辦公室里的后勤老頭太沒意思,無所事事的他不時的過來跟云享攀談,反正張師傅的位子還空著,可是每聊起一個話題他又言之無物,反而是云享說的多些。
不一會,云享就在一張A3大小的白紙上勾勒出學校大門的素描草圖,她把三角板、鉛筆、計時沙漏等符號抽象化的融入到了門房建筑、大門燈柱里,使這個大門既獨特又充滿趣味。
小胡看到云享的素描圖驚訝萬分,一個勁夸贊說他從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圖、如此巧妙的構(gòu)思!云享覺得他的贊揚未免夸大其詞,有表演成分,也許因為跟他在大學里的見聞太少有關(guān),但心里還是不免有些得意。既然這張草圖連小胡這種“業(yè)內(nèi)人士”都給唬住了,象單位領(lǐng)導、學校校長那樣的外行自然不在話下,立刻就要求云享趕緊完成施工圖。
沒過幾天云享就畫完了大門的大部分施工圖,因為小胡是G專業(yè)專業(yè)的,按說他主要學的就是結(jié)構(gòu)基礎、配筋計算等等,所以云享特意把這部分圖留給他來畫,一個小小的門房,他在大學里總該做過類似的作業(yè)吧。
可是,小胡接過云享的條件圖卻面有難色的樣子,但終究還是接過去了,云享不放心的看著他回到自己辦公室去計算。一天、兩天、三天,每次云享問他,他總是回答還沒算好,施工隊的工頭隔三差五的來催,校長也很著急,沒有大門,學校的管理一直很困難。
第五天,小胡終于拿出一張草圖,還是鉛筆的,看來他還不敢使用針管筆。這倒也罷了。關(guān)鍵是云享一眼就看出他畫的混凝土基礎違反了基本常識,如果真按他畫的施工必然有一天會使基礎斷裂,墻體開裂——這應該是結(jié)構(gòu)課本上的第一課呀!一著急,云享也沒想太多,當著工頭的面就大聲對小胡說:“這樣不行啊,混凝土基礎是不能做成這種形狀的?!?p> 小胡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囁嚅道:“我們老師都這么畫的。”
只會教學生削鉛筆的老師!云享見他不肯承認,就翻出一本《混凝土基礎計算圖選》(這是張師傅的法寶)隨便翻開一頁指給他看:“你看,混凝土基礎都要這樣放個角度,否則以混凝土的受力特性會沿四十五度角斷裂的。”
旁邊的工頭也湊熱鬧的說:“對,對,我以前做的基礎都是這種有放角的?!?p> 小胡拿過書來看了好久,終于說:“那我照這個改一下?!?p> 云享看他那閃爍的眼神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可能傷了他的自尊,可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這樣的圖拿去施工呀,況且小胡在大學里難道就真的什么都沒學到嗎?
又過了好幾天,小胡才終于把結(jié)構(gòu)圖完成了,墨線畫的粗細不均,圖上還有不少墨點污跡,畢竟是第一次使用針管筆也算不易了。
接下來在施工過程中,小胡更進一步暴露了他的無知,無論什么問題他都支支吾吾的給不出答案,連對他寄予厚望的副科長都灰心了,結(jié)果一切事情還是得云享來處理,她本來以為多來個人自己可以輕松些呢!她多希望有更多的時間看書啊。
另外,小胡有事沒事就找她聊天也讓她越來越厭煩,沒事的時候,她更想一個人安靜的看書準備考研。有時去飯店吃飯應酬,小胡也殷勤地幫云享用茶水洗餐具,幫云享拿餐巾紙……這都讓云享有不祥的預感,但她準備靜觀其變,反正自己表現(xiàn)正常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