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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扇

章二

六合扇 喬策瑜QCY 5104 2020-12-04 20:19:00

  “我不知道居易此刻愿不愿見我?”年若梅有些驚慌失措,她怕士元哥哥不再理她,更怕她一蹶不振。她跪在岳和面前,愧疚道,“殿下,若梅代陳士元向您請罪,我們絕不是故意要瞞您的,只是滅國之恨,深入肺腑,不得不報?!?p>  “本宮明白!”他扶起她,“如果本宮和士元易地而處,也會這么做的。”

  宅子的大門緩緩而開,管家敬叔朝岳和抱拳道:“太子殿下,我們先生冒昧,請您進去?!?p>  岳和走入宅子,年若梅也疾步跟了上去,敬叔擋著她的去路:“公主,先生他此刻不想見您,請您先回去吧!”

  “他不愿見我?”她一邊說一邊后退,似在問敬叔,又似在自言自語,直到敬叔關(guān)上大門,她才死心的將視線移開。

  她登上馬車的一瞬間,一輛金色的豪華雙轅馬車,從她的面前劃過。馬車敞開車簾,車里車外都有鮮花點綴,各種花香彌漫整個街道。馬車上坐著的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女子,一身華服,滿頭珠翠。

  “季華?”年若梅一腳踏空,摔倒在馬車踏板上,她趕緊站起身又朝雙轅馬車望去,馬車上的那個女子,似乎故意探出頭來,詭異地朝她一笑。

  她被嚇得一下子收回了視線,慌張地鉆到馬車里。她拂了拂起伏的心口,自言自語道:“一定是我看錯了,絕不可能是那個礙眼的季華,她已經(jīng)死了!”

  岳和進入陳士元的寢殿,下意識用手擋了擋鼻子,一股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陳士元半倚在床榻上,見他來了。強支撐著搖搖欲墜的病體,走下床榻。

  “太子殿下!”他重重地跪了下來,由于血氣上涌,臉漲的通紅,嘴角滲出了一點血跡。

  “先生不必多言,本宮都知道了?!痹篮蛧@了一口氣,扶起他,“居易,不,士元,你的國仇家恨本宮能理解,可是大陳國早已滅亡,你就不要.......士元,好好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殿下不怪我嗎?”他感激涕零地望著岳和,眸子清澈如溪,“這些年來,我對殿下只有謀求算計,我心心念念只有復(fù)國,殿下,這些年來我無數(shù)次想要對你不軌,我想要讓陛下嘗嘗,失去親人是何等滋味?!?p>  “可你終究沒有下手!”岳和欣慰地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

  “這些年來,殿下的仁德之政我都看在眼里,大陳國的百姓在西月國的統(tǒng)治下過得日子比之前還要富足。殿下還自掏腰包,救濟災(zāi)民,于城外開設(shè)粥廠?!彼l(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笑,原本蒼白的臉龐增加了幾分鮮活之氣,“其實啊,從古至今天下大勢都逃不過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宿命。以前是我看不開,就這幾日我忽然想明白了,朝代更替,是歷史推動我們前行,沒有誰對誰錯。”

  “想明白就好,士元,好好將養(yǎng)身體,你永遠是我東宮的上賓?!?p>  陳士元朝他點點頭,他又道:“今日我表妹要進宮,我不便多留,改日再來看你。”

  他正要走,陳士元追了幾步,急切道:“殿下,待我照顧好若梅,別讓人欺負他?!?p>  “我會的,名義上,他是我的皇妹!”他道。

  岳和走后,陳士元癡癡地走向佛堂,為季華誦經(jīng)念佛。哎,時至今日,他連為季華設(shè)置靈位的資格也沒有。他回頭望了望空蕩冷清的陳宅,又想起了當時季華還在的情形,說說笑笑,還給他做各式各樣的美食,還時不時編個冷笑話強行逗他笑,可他怎么也笑不起來,她氣急敗壞地撓他的腋下。

  他不愛苦的倒胃的藥,季華就想了個辦法,把藥曬干磨成粉,加進各種各樣的點心蜜餞里。

  人啊,總不珍惜當下,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鳳頤借用了岳和表妹上官思的身份成功進入了西月國皇宮。她坐在皇后姨母為她精心挑選的寢殿里,看著鏡中的自己,哎,她還是喜歡季華的身份,如今雖然絕世容顏沒變,但身邊的人都變了。

  內(nèi)侍王良是皇后精挑細選來伺候她的,這個內(nèi)侍約莫二十五六的樣子,身形瘦小,竟不如她這個女子高,但面容還說的過去。

  王良拍了拍手,數(shù)十名宮女舍人端著各種衣服首飾走了進來?;屎髠髦家?,說陛下已經(jīng)封她為郡主,再不能穿這樣隨意的衣裳了。

  她被逼著梳頭換裝,一下個要耽誤半個時辰,要是在仙界,她揮手便能解決。

  一個時辰后,岳和在母后宮里見到了表妹上官思,他立刻抓住上官思的手腕,怒道:“季華,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你知不知道士元他多么傷心??!”

  在岳和身后的年若梅也大驚失色,她立刻退了下去。

  “表哥,我是思兒?。∷純盒r候還是表哥教思兒騎射的。”上官思努力掩飾著自己的真實身份,岳和只是開始,若見了士元,她該如何?季華早已魂飛魄散,不復(fù)存在。

  岳和仔細地打量著她,她的左手背上,有一處劃痕,那是小時候,思兒調(diào)皮,非要讓他教她射箭,一不小心劃傷的。思兒八歲之后,岳和就從未見過她,況且她的年紀比季華小了十歲,難道她僅僅是和季華長得相似?

  “思兒,是我唐突了!”他拱手致歉,“思兒長得跟我一個故人太像了!”

  皇后讓兄妹倆敘敘舊,自己因身體不適為由,離開了宴席。上官思走至岳和身畔,附身道:“表哥,思兒聽聞您的客卿居易乃西月國第一才子,思兒久聞盛名,想見見這位大才子?”

  “你要見士元?”

  “士元?”上官思明知故問道,“士元是誰?”

  “沒什么?!彼豢吹缴瞎偎季拖氲酵魉赖募救A,不可啊,如果讓士元見到與季華長得一般無二的思兒,豈非又要勾起他的傷心事。他凝視著上官思,嚴肅道:“居易身體不好,這幾日閉門謝客?!?p>  “是思兒唐突了!”她沉聲道,心中升起一股傷感之前。士元活不過四十,他今年三十歲,還有十年,在仙界不過區(qū)區(qū)十日,留給他們的時間確實不多了。

  仙界,瀾羽至今不敢相信自己代替了鳳頤,她把玩著法力無邊的手串。雖然才一個多時辰,她已經(jīng)感受到手串在源源不斷給她輸送著法力??伤灰幌氲剑蘸篪P頤就會從凡界歸來,奪走這一切,她就會渾身冒冷汗。

  為什么她一生下來就是鳳族的儲君,有無邊的法力,還有高貴的未婚夫君?可她呢?她到現(xiàn)在還是個區(qū)區(qū)小仙,在這鳳宮里點頭哈腰。

  不!

  她忽然站起身打碎了桌上的琉璃盞:“手釧是我的,敖歌也是我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鳳頤,不,上官思,既然你那么喜歡凡界,那就永遠不要回來了!”

  兩道金光閃現(xiàn),鳳帝和鳳后相扶著出現(xiàn)了。瀾羽頓時心驚膽戰(zhàn),她沒想到鳳帝和鳳后這么快就出現(xiàn),萬一就此暴露該怎么辦?

  鳳后不愧是三界第一美人,即便已經(jīng)二十多萬歲,依然風華絕代。她一身金色風袍,慈眉善目,對于自己唯一的女兒,自然疼愛有加。

  “頤兒,你回來就好,以后可不敢如此任性了!”她拉過女兒的手,諄諄叮囑,“這次要不是龍帝看你是鳳女,豈能善罷甘休。姜姒是正兒八經(jīng)的龍女??!以后可不敢莽撞了?!?p>  “是啊頤兒!”鳳帝插話道,“姜姒不中意你哥哥,父君可以為你哥哥在安排別的親事,你這么一鬧,就成咱們理虧了。”

  “父君,母親,女兒知錯了!”瀾羽拂了拂身子。

  鳳帝和鳳后一臉驚詫,相互對視一眼,鳳帝道:“頤兒這就認錯了?看來這一場劫沒有白歷。”

  “頤兒,還有一件事,母親想問你?!兵P后道,“前日,龍帝和你父君商議,要把你許配給敖歌,加強龍族和鳳族的聯(lián)盟。你父君說要問過你才答復(fù)龍帝,你的人生得由你自己做主!”

  “女兒答應(yīng)!”瀾羽爽快道,“女兒愿意嫁給敖歌殿下。”

  鳳帝點點頭朝鳳后道:“你瞧,咱們頤兒歷劫歸來成長了不少,叫敖歌都加上殿下了。不錯,果然越來越有鳳女的儀態(tài)了。敖歌是龍帝的嫡子,而你又是未來的鳳族女帝,我們兩族強強聯(lián)合,冥界再沒辦法掀起風浪?!?p>  “我看頤兒臉色不太好,咱們走吧,讓頤兒好好休息?!兵P后挽著鳳帝,一閃身便消失了。

  瀾羽志得意滿地轉(zhuǎn)動著手釧,自言自語道:“這東西果然好用!”

  她從袖口里掏出一個畫卷,上面的白衣男子正是龍族的太子敖歌。

  龍帝雖然生育了五個兒子,唯有三子敖歌是龍后所出嫡子,他隨了母族的樣子,是天界唯一的銀龍,一出生便被冊封為太子。敖歌很爭氣,五萬年前,敖歌才五萬歲,冥界來犯,他親率十萬大軍,給冥界來了個迎頭痛擊,致使冥界傷亡慘重,五萬年來都沒有再犯。

  敖歌相貌出眾,身材完美,愛穿一襲白衣,戴一頂銀冠,手持一柄團扇,此扇正面畫著龍宮美景,反面畫著竹林,這把六合扇是敖歌的武器,威力無比,五萬年前那場大戰(zhàn)一戰(zhàn)成名,為三界所忌憚。

  敖歌此刻正在龍宮竹林里悠閑自得地練習琴曲,一道青光閃現(xiàn),幻化成一個清新脫俗的女子,那女子身量纖纖,長得雖及不上鳳頤,但是相貌也算上佳。

  “表哥,你當真要娶那個潑辣的鳳頤嗎?”她表現(xiàn)得楚楚可憐,按住自己受傷未愈的臂膀,“她,她無緣無故扒了我一身鱗,疼了我三天三夜,若非吃了天醫(yī)特制的止痛藥,我真的要活活疼死?!?p>  “那都是你咎由自取!”敖歌沒停下手中的琴曲,語氣很低沉,“姜姒,你不滿鳳溪這門親事也就罷了,又沒人逼你,何故造謠詆毀他的聲譽?他雖是庶出,但到底是鳳帝之子,頤兒不過是為哥哥出氣,何錯之有?”

  “頤兒?叫的可真親熱??!”姜姒重復(fù)著這兩個字,心里抽痛,她走到敖歌身邊,俯下身子,“表哥,我才是你的青梅竹馬,我對你的愛意,你應(yīng)該明白的!為什么?為什么你總是不明白呢?”

  “不是我不明白,是我故意不想明白!”他按住琴弦,側(cè)過頭凝視著她,“姜姒,我一直拿你當做妹妹,僅此而已。我知道頤兒對不住你,我代她像你致歉。”

  他站起身向姜姒深深一拜,這一拜徹底令姜姒心碎。她跟在敖歌身邊五萬年,卻抵不過他和鳳頤幼時戲言。姜姒憑意念變出一把青釭劍,劍柄是雕刻著金色的雙龍紋,姜姒悲愴地把它握在手里。

  “這莫不是殺仙劍!”敖歌的眼睛被金色的光閃的直疼,他下意識用手去擋。

  “龍族太子可真是見多識廣!這就是我們青龍一族世代相傳的殺仙劍。倘若被此劍刺傷,凡人灰飛煙滅,神仙修為盡失?!彼龥Q絕地把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氨砀纾医λ貋硇母邭獍?,要么我就是龍族太子妃,要么我就是殺仙劍下的亡魂?!?p>  “姜姒,你是不是瘋了?”敖歌一閃身移動到她身邊,想要奪下殺仙劍,搶奪之中,姜姒一不下心刺傷了敖歌的右脅,敖歌頓時仙力四散。

  姜姒驚慌失措扔下殺仙劍,她只是嚇唬嚇唬表哥而已,更不知道殺仙劍的威力這么大。敖歌忍痛封住了自己的穴道,防止仙氣散盡,然后將殺仙劍強行收到姜姒身體里。

  竹林里最高的竹子幻化成一名仙童,跑過來扶著身受重傷的敖歌,一怒之下把姜姒推倒在地:“你這人真是狠心!”

  “表哥,我真的是無心的!”她順勢倒在如水晶般的地面上痛哭不止。仙童扶著敖歌消失在竹林,重傷之余敖歌還不忘叮囑仙童切不可將他受傷的消息傳揚出去,不然一旦冥界察覺,必然要生不軌之心。

  這個竹林是敖歌的秘密基地,名叫無欲居。這個仙童原身是一根竹子,由于近萬年來吸收日月精華,又有敖歌龍氣加持,于一萬年前修煉成人形。為了服侍敖歌方便,將自己幻化成男兒身。由于修仙時間較短,還不穩(wěn)定,大部分的時候他還是長在無欲居的竹子。

  鳳頤化成上官思已經(jīng)三個月了,每次夜幕降臨的時候,她都避人耳目悄悄地飛入陳宅隱身去瞧瞧士元。她每每潛入士元的房間,看見他對著季華的畫像默默流淚,她也跟著哭泣。

  她這一趟沒白回來,她原以為他和他說的一樣,他愛得一直都是年若梅,對季華只有感激,她知道他以前在說違心話。她真想現(xiàn)身,告訴他季華沒死,她回來了。

  可她不能,她隱著身形,想為他擦去眼角的淚花,他忽然噴了一口鮮血。她恍惚中看見被子上的斑斑血跡,他卻踉踉蹌蹌地下了床,走到案前把畫卷卷起來。

  卷起畫卷的那一剎那,他體力不支跪倒在案邊:“季華,你在天國還好嗎?對不起,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愛你,我早就愛上了你,我知道我命不長久,所以我才拒絕你。不過現(xiàn)在也好,我怕是馬上要去找你了?!彼嬷乜?,笑了笑。

  鳳頤跪在他面前,他卻看不見她,她低頭沉聲道:“士元,我回來了,我會以新的身份重新闖入你的人生。我扒了姜姒的龍鱗,父君罰我歷劫,卻讓我遇見了你。你放心,我定會陪你。”

  陳士元卻絲毫聽不見她的話,這就是所謂仙凡之隔。

  鳳頤纏了岳和三個月,他才答應(yīng)帶她去見陳士元。她下馬車之前,岳和遞給她一個精致的面紗:“思兒,遮上你的臉?!?p>  “這是為何?”

  “你長得太像居易的亡妻了,我怕他見了你會勾起他的傷心事?!?p>  “亡妻......亡妻......”鳳頤重復(fù)著這兩個字,伸手系上面紗。

  他們進了陳宅,卻被告知昨日居易突發(fā)疾病,昏迷不醒。鳳頤慌了神,什么都不顧了,闖入居易房間,灌了他一顆藥丸。本來束手無策的大夫為他把了把脈,說他已經(jīng)安然無恙,馬上便可醒來。

  一炷香后,陳士元奇跡般醒了來,感覺身子好了許多,手下人告訴他事情的經(jīng)過。

  他打量著那女子,對岳和道:“太子殿下,這位姑娘是?”

  “她是我表妹上官思?!彼瞎偎紦]揮手。

  鳳頤會意上前,俯身道:“上官思見過居易先生!”

  聲音簡直與季華太像了,他盯著鳳頤脫口道:“姑娘,我們是不是見過面?”

  岳和擋在鳳頤面前,鳳頤識相地退后一步,他笑道:“怎么會見過呢?我表妹是前不久才來帝都的。士元,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要娶太子妃了!”

  “那便恭喜殿下了!”陳士元笑著連連拱手,“不知太子妃是哪位高門淑女?”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指了指身后有些傷情的蹙著眉頭的姑娘,“就是我思兒表妹??!”

  鳳頤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她還沒有回過神來,一陣穿堂風吹掉了她臉上的面紗。

  陳士元又見到了他日日思念的人,驚呼道:“華兒,你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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