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飛有些愣怔地凝望著面前的女孩子。
她剛才說,她心疼。
對于他之前經(jīng)歷和承受過的一切,她都理解而且同情。
而且她還保護著他和他的親人們免于再一次受到傷害。
她怎么這么好,這么善良。
這讓他……怎么回報?……
“伶伶……”展飛沙啞地開口,“我喜歡你……”
他伸出手去,想握住她的手。但丁伶伶手指一縮,跟著舉起來作個手勢。
“等等!你接下來不會要說‘但是’吧?”
展飛語聲一窒,跟著惱羞成怒。
“丁伶伶你真能破壞氣氛!”
“哦喲?”丁伶伶斜睨了他一眼,“鋼鐵直男也懂得氣氛了?剛在外面把我扛起來就走的是誰?”
明明想跟他說兩句貼心話的,被他鬧得全沒了心情,這時候倒惡人先告狀?
能的他!
正恨得磨牙,冷不防“砰”的一聲,整個人都被撲倒在床上。
“展飛!你……唔……”
一雙熱烈的嘴唇欺上來,把她的話都堵了回去。
和之前多半在試探的吻不同,這一次他吻得十分狂野,充滿了攻擊性。
也帶著令人迷醉的滋味。
丁伶伶不由自主地閉上眼,沉浸在這對于他們來說罕見的,等同于內(nèi)心剖白的親吻中。
……
這一次,他在結(jié)束之后附在她耳邊,輕輕地說:“我跟你走?!?p> ↓◇↓◇↓
隨著紀檢工作組的進駐,林陽鎮(zhèn)黃家的事徹底沒了懸念。
鎮(zhèn)上的人誰也沒有想到,一伙外來的志愿者,領頭的還是個什么公司的女老板,竟然能幫助他們鏟除掉這個生長了多年的毒瘤。
因此也對丁伶伶充滿了感激之情。
等到志愿者工作告一段落,丁伶伶當著大家的面,公布了三個計劃之后,這種感激就幾乎成了頂禮膜拜。
第一,是飛鴻科技集團公司要繼續(xù)將這個志愿者活動做下去。每年都從新入職的年輕員工中選調(diào)一部分,到林陽鎮(zhèn)來進行為期15天的公益活動,結(jié)果納入公司年終考核。
“烤核”是個啥,鎮(zhèn)上的居民并不太清楚,不過這些年輕的城里人到這兒來,工作暫且不提,吃飯喝水的需求量都很大,無形之中把鎮(zhèn)上的消費拉動了起來。連展飛的母親開的小超市,都已經(jīng)連夜去進過一次貨。
而且,這些年輕人說話又好聽又禮貌,又見過世面,光是聽他們講“外面”的世界,就足夠鎮(zhèn)上的人稀奇了。
他們已經(jīng)鼓動了好幾家人,把輟學的孩子再送回學校去。
這些事,丁伶伶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她的第二個計劃,當然就是投資建學校。
除了改善和擴建現(xiàn)有的中小學,也給來這里任教的老師提供額外的補助。
義務教育是全民強制性的,孩子是否能上學是本地政府該管的事,丁伶伶想的是,要幫他們留下足夠的教育資源。
實際上這種投資數(shù)目也不算太大,丁伶伶似乎是意猶未盡地,宣布了第三個計劃。
那就是設立一個復員軍人救助基金。
這是包括展飛和白暢然在內(nèi)都沒有想到的。但只有他們第一時間明白了丁伶伶的意圖。
白暢然的腿在執(zhí)行任務中落下殘疾,本來是可以安假肢的。但他殘肢的愈后一直不理想,返回鎮(zhèn)上后,更是一再惡化,連生活自理能力都沒有了。
這也是白欣然和展飛決定帶他去濱海市求醫(yī)的原因。
但因為經(jīng)濟條件的限制,手術治療和后續(xù)的假肢費用對他們來說不啻于天文數(shù)字。
白暢然的沉淪,白欣然和展飛的掙扎,也都從那里開始。
就像展飛曾經(jīng)想過的,如果他們從最初就得到有力的幫助,那么后來的生活,是不是會變成另外一個樣子?
展飛自己并不后悔,因為那段經(jīng)歷,他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女孩子,但是白暢然呢?
他希望他的戰(zhàn)友和兄弟,還有更多這樣的人,不再承受這種痛苦。
他看著丁伶伶親手將白暢然的輪椅推到大家面前,并宣布這是飛鴻基金的第一位受資助人時,就更加了解了她的用心。
他曾經(jīng)欠她的那些賬,從她手中不明不白得到的錢,現(xiàn)在都成了她的主動資助,是基金的一部分,是理所當然的支出。
她說過不要讓他受到傷害,甚至連他心里的包袱,她都要為他取掉。
看著她燦爛的笑容,展飛覺得,這世界一定充滿了陽光。
↓◇↓◇↓
紀檢那邊的工作也差不多到了尾聲。
林陽鎮(zhèn)不亞于經(jīng)歷了一場地震。
鎮(zhèn)書記,派出所所長都被撤職,黃家以黃天佑為首的一群人,則以涉黑違法犯罪交公安機關處理。
縣公安局局長,縣委的黃副書記也同時被停職審查。
在處理的最后階段,縣委的陳書記和民政局局長親自到了林陽鎮(zhèn)。
丁伶伶心里清楚,這是要做展飛和白暢然兩家的安撫工作了。
不過陳書記的話還是令所有人大感意外。
想必是看過丁伶伶指示員工拍的那段視頻,他對展飛大加贊賞,最后居然說:“你們鎮(zhèn)長現(xiàn)在代理書記,工作任務很重,你們年輕同志有沒有想法來為組織分憂,給家鄉(xiāng)父老做點貢獻啊?”
展飛一時沒聽懂,白暢然卻立刻哈哈笑起來,順手搗了他一拳,但轉(zhuǎn)頭看到丁伶伶異常平靜的神色,目光就閃了閃,沒說話。
丁伶伶沒有再聽下去,跟陳書記打個招呼,先行離開。
她來林陽鎮(zhèn),最初的想法自然是要找到展飛,當面問他一個“為什么”。但來到以后,才發(fā)覺自己作出的這個志愿者活動的決定,其實是對的。
她很高興能為這個山中小鎮(zhèn),這個和全國千千萬萬個小鎮(zhèn)沒有什么不同的小地方做些事。
那么,展飛大概也會這么想?
比起當楊小游的副手來,鎮(zhèn)長的位置顯然是更優(yōu)越的,他今后的發(fā)展也會更快。
丁伶伶覺得,于公于私,自己都沒有阻攔他的理由。
那她還有必要去問展飛,他曾經(jīng)承諾過要跟她離開的話,還算不算數(shù)嗎?
她開始收拾行李,在看到韋秀珍硬塞給她的那個金鐲子時,就默默地取出來,放在臥室的桌上。
一只手從她背后伸過來,拿起那個鐲子。
“這是我媽給你的,你不要嗎?”展飛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似乎帶著點委屈。
丁伶伶忍不住發(fā)笑。
這人平時一副煙火不進的樣子,居然也會耍賴。
也有點可惜啊,剛剛看到他有這樣的一面,自己又要走了。
走了,就不會再見了……
“那是韋嬸傳給她兒媳婦的信物,我怎么能要?”
她沒有回頭,手底下迅速地理著零碎東西,不分青紅皂白地丟進箱子。
隔了很久,都沒有聽到展飛的反駁。
也是,他什么時候為自己爭辯過呢?
只要有人需要他,他就可以默默地承受下一切。
真是……笨蛋!……
丁伶伶抿一抿嘴,無聲地微笑,忽然覺得一只手輕輕放在自己背上。
隔著毛衣,仍然能感覺到熾熱的溫度。
“還疼不疼?”
丁伶伶的肩膀輕輕聳動了一下。
只是這么短短的一句話,就令她回憶起了那天,在他懷抱里的感覺。
和他熱烈的,不顧一切的吻。
非常美好的回憶。
她以前從來不知道,和一個人彼此喜歡,是如此甜蜜,如此令人心悸的事。
而在此之后,想必她也不會再遇到這么一個人。
這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