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和煦自然沒有想到,在展飛眼里,除了他女朋友,別的女人都只不過是“女人”而已。
就像他也沒有料到,盡管展飛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夏靈珊產(chǎn)生聯(lián)系,他和丁伶伶的感情竟然沒有受到影響。
他不知道這兩個人除了情侶之外,還是“戰(zhàn)友”。
他們的信任不是建立在感情上,恰恰相反,他們的感情是建立在信任之上的。
因此尹和煦的第一波計劃才會失敗了。
但他再度啟用夏靈珊,并不是為了挑撥丁伶伶和展飛的關系,而只是想從展飛那里,再得到些競標資料的消息。
夏靈珊雖然沒有多聰明,但勝在演得敬業(yè)。
顯然她也是為了自家產(chǎn)業(yè),才會那么賣力,連自殘的事也能干得出來。
很順利地從展飛的手機進入了丁伶伶的郵箱,并得到了標書文件。
將這份文件和姜冬得到的那份比對之后,尹和煦才放下心來。
他料想丁伶伶還沒有那么深的心思,能提前做出這個圈套,等著自己跳進去。
所以,這次的招標會,丁伶伶一定會失敗的。
而取勝的,則是天陽集團,和天陽背后的自己。
想到這些,尹和煦就笑著說:“有壓力的是我才對,畢竟我剛剛接手公司事務,規(guī)模就要比原來大上一倍了?!?p> 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賭約沒有真正的效力,但這時候拿來反唇相譏,也算是犀利了。
丁伶伶輕笑了一聲。
“那就拭目以待?!?p> 會議終于正式開始了。
在宣布招標結果的時候,即便是最有信心的人,也不由得有些緊張。
“中標的單位是……”
尹和煦不自覺地吸了口氣,似乎意識到自己太過緊繃,就轉過頭去,向丁伶伶一瞥。
丁伶伶則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用力握在一起。
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尹和煦想。
沒有人知道,丁伶伶剛剛低頭看了一下時間,隨即意識到,展飛已經(jīng)開始手術了。
這是她的成敗,和他的生死。
不能在他身邊陪著,是丁伶伶最大的遺憾。
所以她必須贏。
“……飛鴻科技集團公司!”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全場一片寂靜。
這不是奧斯卡頒獎禮,不論誰獲獎,都有事不關己的人喝彩助興。
丁伶伶則是孤身前來的,連個助理都沒有帶。
只有一干競標對手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轉向了她。
看著她穩(wěn)穩(wěn)地放下手,筆直地站起身來。
“謝謝!謝謝甲方對飛鴻科技的信任,或者說,謝謝國家對于我們民營科技企業(yè)的信任!”她聲音清亮地說,“我會讓各位看到,飛鴻科技必不會辜負這種信任?!?p> 啪,啪,啪……
會場中響起掌聲,但因為只有一個人,顯得狐立而且單調(diào)。
坐在前面的歐陽玨起身鼓掌。
招標方的代表突然醒悟,也跟著紛紛起身,應和歐陽玨的掌聲。
稍頃,全場掌聲。
無論情愿與不情愿,所有人都已經(jīng)明白過來,不能在這種場合下失了風度。
哪怕他們輸給的是一個還不到30歲的年輕女性。
尹和煦自然也在其列。只不過他緊緊板著臉,頜下咬肌突出,像是在盡力咬牙,克制住心里的波動。
所有人里,只有他輸?shù)米顬槟涿睢?p> 他明明已經(jīng)根據(jù)飛鴻科技的標書,對天陽的競標方案作了最后的調(diào)整。
成本報價都狠狠地向下壓了一波。
施工的質(zhì)量級別卻沒有明顯的縮水,有幾處專門的技術,還是他讀博士的時候才在導師的項目中實現(xiàn)的。
他可以確定國內(nèi)還沒有出現(xiàn)過。
那么他到底輸在了哪里?
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內(nèi)幕嗎?
一邊想著,他已經(jīng)大步向丁伶伶走了過去。
恰在此時,歐陽玨也走到了丁伶伶面前。
看著不同方向走來的兩個人,丁伶伶猶豫了一下,先向歐陽玨投去一個歉意的目光,才轉向尹和煦。
“Henry,我希望你在開口之前冷靜一點?!彼皣@般地說,“你知道這是什么場合?!?p> 歐陽玨雖然就在旁邊,但老人一直沒公開過自己的身份,她也就不便代為介紹。
但是如果尹和煦一時沖動,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她可不能保證這位曾經(jīng)的軍界大佬會怎么處置一個小小的香江商人。
所謂億萬家產(chǎn),在歐陽玨這樣的人眼里,也不過是廢銅爛鐵罷了。
尹和煦并不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什么處境,但趨利避害的本能還是讓他頓了一頓。
再開口時態(tài)度就已經(jīng)很平靜了:“Jingle,告訴我,我失敗在哪里?!?p> 不是說內(nèi)地最大的追求,就是搞質(zhì)高價低嗎?
雖然尹和煦對此嗤之以鼻。
在他看來,質(zhì)高,就不可能價低,要壓價,就需要讓渡一部分質(zhì)量。
那么,在有高質(zhì)量的精品的前提下,誰會去選擇質(zhì)量沒那么好的東西呢?
丁伶伶似乎不經(jīng)意地看了一眼歐陽玨,然后聳了聳肩:“中標的方案是要公示的,我相信你不會看不懂?!?p> 話雖然如此,還是一邊嘆氣,一邊從身邊拿了一份文件,主動遞給了他。
一份乍看之下跟尹和煦提前得到的那份沒有什么不同的文件。
尹和煦卻察覺了蹊蹺,因而低下頭去匆匆翻找。
他對這份文件已經(jīng)很熟悉了,很快就翻到最關注的位置上。
報價雖然有些出入,但并不大,尤其是,不比天陽集團提出的價位更低。
但在施工材料的精度上卻足足提升了兩個量級!
“這怎么可能!……”
驚訝之下,尹和煦不知不覺將心里的想法說出口來。
丁伶伶看著他搖了搖頭:“Henry,你讀博士這段期間,我們也同樣在做技術攻關啊!難道你以為國內(nèi)就沒有發(fā)展了嗎?”
“這位是……”一直旁觀的歐陽玨突然開口問道,似乎帶著一絲好奇。
“尹和煦,香江尹氏集團的管理人之一,現(xiàn)在也是天陽集團的總裁了,是吧?”丁伶伶立刻介紹,“在米國MIT時是我的前輩學長,是個可怕的學霸?!?p> 專業(yè)方面沒有說太多,但是已經(jīng)很好地勾勒出了尹和煦的身份。說完,她還調(diào)皮地笑了笑,一副毫無芥蒂的樣子。
歐陽玨點了點頭,主動伸出手來:“果然是年少英才!歡迎你回祖國發(fā)展?!?p> 尹和煦聽著丁伶伶對眼前老人的介紹,雖然語焉不詳,但已經(jīng)被那種和商場中人截然不同的氣場折服,老老實實地握了手,謙遜幾句。
至于標書的事,他私底下那些手段已經(jīng)屬于違法行為,丁伶伶不揭穿,他哪里還敢自己提起。
而且也沒有什么想不通的了。
他得到的標書并不是真的,兩份都不是。
他以為沒什么心機的丁伶伶,恰恰在這件事上給他挖了一個坑,眼看著他跳進來,又迤迤然埋了土。
此時再多問一句,都是自取其辱。
倒是歐陽玨和他交談幾句,注意力就重新轉回丁伶伶身上,左右看了半天才問:“你那個助理,叫展飛的呢?”
半枕夏涼
大年三十只寫了一更,第二更晚上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