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瑤眼波流轉(zhuǎn),迅速找到躲在別人背后,特意改變了聲線的人。
他自以為隱蔽的很好,殊不知,這種毫無含金量的伎倆,在生元期高手的面前,根本毫無用處。
不過秦沐瑤卻并未大發(fā)雷霆,反而面無表情的看了看其他人,
“不能同心,何來同德,你要是覺得不愿意來,那就回去好了?!?p> “我秦沐瑤絕不阻攔,但請留下宗門給予的甲衣、靈石、兵刃……”
說到這兒,秦沐瑤再次掃視所有人,在她明亮的眼眸注視下,不少人心虛的別過頭。
“如果你們其中,也有與他同樣打算的,可以一并離去。”
“從此,你們不再是我云劍宗門徒?!?p> “若能僥幸安全回去,也請立刻收拾細(xì)軟,離開宗門?!?p> “對了……忘了提醒,一旦你們決定離開的,那便不再與宗門有任何瓜葛,是生是死,聽天由命吧。”
“即便回去的路上遇到危險,也不要呼救,因為沒人回去救你,還很可能惹來更多的野獸哦?!?p> “來吧,誰想走,現(xiàn)在站住來,只要交出宗門賜予的物品,可以立刻離開……”
此語一出,所有人都不敢再說話,包括獨孤策在內(nèi),都有些拘謹(jǐn)?shù)恼驹谇劂瀣幧砗蟆?p> 因為他們知道,這位大師姐生氣了,越是如此平靜,越是代表了她心中的怒火已經(jīng)快要壓抑不住。
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包括那位躲在別人身后,挑動大家不滿的人。
秦沐瑤氣極反笑,
“咦,怎么無人站出來?”
“你們不都覺得我處事不公嗎?居然連我的話都敢反駁,難道就沒勇氣自己回去?”
“你們在害怕么?怕什么呢?是怕自己斗不過野獸?還是覺得宗門沒了你們不行?”
“我秦沐瑤今天把話說明了,只要我說逐出門墻的人,云劍宗便再無他立足之地,若不信,大可試試?!?p> 仍舊無人出聲,大家全都低著頭,仿佛做了虧心事卻被人發(fā)現(xiàn)一樣。
“唉,各位,演夠了就出發(fā)吧?!?p> “這都快一天了,你們不餓?”
“好不容易弄死一只,還是滿肚子壞水的大蜘蛛,再不趕緊弄點吃的,真會手軟腳軟啊?!?p> 一個滿不在乎的聲音帶著嘲諷的幽默打破了尷尬,許多人暗暗松口氣。
秦沐瑤哭笑不得,她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氛圍,又被蕭乘龍破壞掉,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如此。
不過,她借機警告所有人的目的已達(dá)到,也的確沒有再繼續(xù)下去的必要,于是向獨孤策點頭示意。
獨孤策會意,連忙召集弟子整理裝備,將死去弟子就地掩埋,又重新分配了位置,這才整隊重新出發(fā)。
再次開始推進(jìn)時,剛才躲在暗處唯恐天下不亂的人,被秦沐瑤揪出來,放在了最前面。
眾所周知,探索未知叢林,最前面的人意味著離死亡最近。
盡管那人心中憤怒,但在秦沐瑤殺人般的眼光下,也不得不屈服。
躲在暗處,他敢暢所欲言,一旦曝光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獨孤策一聲令下,整個隊伍繞過狼蛛的巢穴,依舊往李有財消失的方向開始前進(jìn)。
“蕭乘龍,你過來,我有話問你。”秦沐瑤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跟大部隊一同行動的打算。
“咋滴,大師姐準(zhǔn)備啥美味犒勞我?或者再悄悄賞賜我點啥?”蕭乘龍笑嘻嘻停下,跑到秦沐瑤跟前,站的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居然比秦沐瑤高了一頭。
看那樣子,風(fēng)擺楊柳般的秦沐瑤倒似是他的師妹一樣。
“唉,沒讓你離我這么近,我又不聾?!鼻劂瀣幇櫭伎粗挸她?。
“嗐,大師姐吩咐,當(dāng)然得湊近點,這樣才顯得恭敬啊?!?p> “那個,你不會又想把給我的靈石要回去吧?那就太不夠意思了?!笔挸她埦璧奈嬷g的靈石袋,一副守財奴的模樣。
秦沐瑤又好氣又好笑,
“我還不至于那么小氣,區(qū)區(qū)幾塊中品靈石,也值得大驚小怪?”
“叫你來,就是想問問,這會兒可好受點了嗎?”
“以你的本事,一劍殺了狼蛛應(yīng)該沒問題,偏要用那種暴戾的方式,怕是心中對我先前的話還有所不滿吧?”
蕭乘龍眼中異色一閃即逝,哈哈一笑,
“嘿嘿,我蕭乘龍也不是小氣的人,至于大師姐說了啥,我都不記得了……”
“哼,你不是不記得,而是不想記得,對不對?”
“這些人里,我最看好你,不妨對你明說,此次之后,我決定推薦你進(jìn)內(nèi)宗?!?p> “當(dāng)然,如今說這話,為時過早,但難得有個我看中的,可別因為……因為涉魔,自毀前程……”
秦沐瑤鄭重其事的看著蕭乘龍,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
蕭乘龍眼眉一挑,看了看秦沐瑤,能看出這番話出自真心,不過他心中卻還是很不舒服,因為無論李有財變成什么樣,只憑他最后拖孫有道轉(zhuǎn)告的話,蕭乘龍也必定不會見死不救、有難不幫。
“魔?有啥好怕的,我還自稱disser魔呢!”蕭乘龍擠眼。
“什么亂七八糟的,啥?……地啥魔?”秦沐瑤一頭霧水。
“嘿,李有財涉魔這話可不能亂講,沒見到他本人,我是絕不會相信什么所謂的魔道血脈的。”
“況且,我做人有個原則,不問出身,只看行事,就算李有財真的入了魔,只要有一線希望,我也不會放棄?!?p> “實在沒辦法讓他恢復(fù)正常,那就看著他,不叫他為害世間咯,看看他跟我誰更魔唄?!?p> “只要他不害人,那么魔道血脈又有何妨?”
秦沐瑤皺眉,特意叫下他,就是怕這小子鉆牛角尖,白白浪費了一個好苗子,
“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簡單?”
“一旦背上魔道血脈的名頭,世間便再無容身之地?!?p> “不會有人問他是否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因為那血脈的存在,就已決定了他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活在人族統(tǒng)治的世界?!?p> “我們?nèi)俗迮c妖魔族裔之間的血海深仇,并不會因為其中之一是你的朋友而改變?!?p> “如果不能想明白,及時跟他劃清界限,就會連你一起被世人所不容。”
“你以為正邪之間的血仇,只是殺幾個人那么簡單的事?”
“你可知……如今天下各大宗門的高層,有多少先祖死于魔道屠戮?”
“你又可知,如今滿大陸繁衍生息的人族,是經(jīng)過多少人前赴后繼,犧牲自己的性命,才換來的太平盛世?”
“所以不要那么天真,世上善惡之分,有時并不因為他做過多少惡,而是他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了惡……”
“你有勇有謀,且實力出眾,正是我輩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p> “待進(jìn)入內(nèi)宗,獲得真正的仙道傳承,很快就能成長為我正道的中流砥柱,理應(yīng)站在除魔衛(wèi)道的前沿?!?p> “如今魔道余孽死灰復(fù)燃,恐怕又一次大戰(zhàn)在所難免,像你這樣注定要在除魔之事上大放異彩的人,可不能有任何不光彩的歷史?!?p> 難得秦沐瑤對自己如此真誠,就算蕭乘龍本就“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桀驁性子,也有些動容。
深深的看了一眼秦沐瑤,蕭乘龍忽然夸張的喊了一句,
“哎呀,我好餓呀……”看著秦沐瑤愣怔的眼神,蕭乘龍搖搖頭,
“唉,別用那種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我,我這不是活躍下氣氛嘛。”
“好吧,言歸正傳,你都這么說了,我若還堅持,就實在是有些不識抬舉了?!?p> “但是,我心中還有個疑問,你若能解答,那我就聽你的又何妨?”
秦沐瑤從蕭乘龍的眼中,已知這是個擁有絕對主見之人,如不能真正打動,他是絕不會打消自己念頭的,本已要放棄,忽聽蕭乘龍此言,又精神一振。
“好,你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蕭乘龍轉(zhuǎn)頭看著狼蛛的巢穴,那其中白骨累累,甚至還有三位外宗弟子,剛剛喪生于此。
蕭乘龍的眼睛忽然變得有些迷蒙,仿佛夢囈般,問道:
“我只想知道……”
“所謂魔道,究竟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他們到底邪在哪里?惡在何處?”
“還有啊,那妖魔難道不是肉長的?人能吃肉,難道妖獸吃人就成了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