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道人拍拍手,笑呵呵的看著滿殿跌坐在地的人,
“各位,還要接著來么?”
秦云擦了下嘴邊的血跡,勉強穩(wěn)住真元,晃晃悠悠的站起來,
“前輩高明,我等不是對手,甘拜下風(fēng)……
但云劍宗的底蘊何止于此?前輩若想以一己之力挑戰(zhàn)我整個宗門,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不過,既然大家都是修道之人,畢竟大敵當前,不宜自毀實力,這個虧……我們就吃了也沒什么
只要前輩肯就此罷手,速速離去,不再插手我宗之事,那就還是同道中人,云劍宗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只要肯同心協(xié)力,一起為除魔大業(yè)出力,今日之事我們便當沒發(fā)生過?!?p> 秦云果然是老謀深算,話說得滴水不漏,雖然現(xiàn)在明顯慘敗,卻讓人覺得真正大度的是云劍宗。
邋遢道人卻不吃這一套,掃了一眼秦云,回頭對蕭乘龍說道:
“看見沒?做大事的人,就得臉皮夠厚,心夠黑,像你那種愣頭青,不撞得頭破血流都沒道理?!?p> 蕭乘龍不以為意,撇了撇嘴,
“哼,人活一世、草木一春,像這么心里一套,嘴里又是另一套,我可做不出來。
昧著良心騙自己玩有意思?話說的再漂亮,不還是打不過你。
所以重點不是會說話,而是有說話的本領(lǐng)?!?p> 邋遢道人嘿嘿一笑,把云劍宗諸人,主要是秦云涼了半天之后,才慢悠悠回過頭,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老道我再不依不饒也似乎說不過去”
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今日來此,我就是要帶走蕭乘龍,你們不當回事,我可是當做寶貝。
既然你們不要,那就不能怪我挖墻腳咯?!?p> 秦云皺眉,蕭乘龍的死活,他其實并不關(guān)心,既然已被廢了丹田,前路已斷,就算對自己懷恨在心,將來也翻不起太大浪。
如今邋遢道人其實帶來的壓力更大。
云劍宗真正的底蘊或許還沒顯露,但他要是解決不了這次危機,況且還只是因一人而來的危機,那對自己將來順理成章繼承宗主之位也是莫大的阻力。
想了片刻,秦云心中已有決斷。
“好,前輩既然開口,那這個面子我們云劍宗必須給。
蕭乘龍你可以帶走……”
話一出口,夢月殘首先眉頭緊皺,她其實比其他人傷得更重,要不是連續(xù)用靈石續(xù)真元,又服下了許多療傷丹藥,恐怕這會兒已開不了口。
“秦云師兄,蕭乘龍涉魔,咱們怎可輕易放了他?”
她本來答應(yīng)莫小雨不殺蕭乘龍,原先的打算是等將他逐出門墻之后再下手,以免莫小雨記恨。
后來被秦云激得不管不顧痛下殺手,卻誤傷了莫小雨,雖然已被邋遢道人救回,但這根刺卻已經(jīng)扎進了心里。
有邋遢道人這么強的后盾,夢月殘很清楚,一旦放任蕭乘龍離去,那就是后患無窮,所以哪怕到了這時,她還是寄希望于宗門的力量能徹底鏟除蕭乘龍這個禍害。
一聽這話,秦云皺眉,其實他雖然之前在大殿上列舉了許多蕭乘龍的證據(jù),將其涉魔的罪名定死,但內(nèi)心之中卻明白,這事根本就不能確定。
再說了,即便蕭乘龍真正是妖魔,也只是一個而已,對于天下大勢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要放在平時也就罷了,可此時此刻,繼續(xù)堅持,很顯然會對云劍宗,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這時再糾結(jié)蕭乘龍是不是魔已不是重點。
重點是自己能成功化解此次危機,趕緊將突然冒出來卻又強的可怕的邋遢道人送走,那就可以安然享受此番辛苦的勝利成果。
所以,秦云對夢月殘實在是恨不得上去補一掌,讓她再也不能說話。
但此刻夢月殘雖然是苦苦堅持,卻依然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秦云卻不敢隨便亂說了。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如果推翻了蕭乘龍涉魔的定論,那么自己對于兄長秦浩然的指控便站不住腳。
也虧秦云腦子快,迅速便想到了應(yīng)對之法。
“夢師妹不必多說,我心中自有打算。
凡事都要權(quán)衡利弊,不能因小失大,蕭乘龍一人而已,還左右不了大局。
既然這位前輩要帶走,或許也是存了感化妖魔之心,這也不失為除魔的一種途徑。
咱們?yōu)榱烁蟮哪繕?,此次不也跟十萬大山的項黨和談,避免事態(tài)一發(fā)而不可收拾?
咱們堅持自己的道,也不必否定別人的道,大道萬千,能達彼岸便是正果。
夢師妹就不要再糾結(jié)了?!?p> “可是……”夢月殘面露憤恨,還要再說,卻被秦云用凌厲的眼神制止。
邋遢道人哈哈一笑,看著秦云,若有所指的說道:
“總算云劍宗還有個明白事理的人,想得夠全面,那就不廢話了,我?guī)挸她堊撸銈儎t還做世人敬仰的正宗領(lǐng)袖,今后大家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p> 一聽這話,秦云立刻喜上眉梢,邋遢道人能如此通情達理,實在是讓他省去了很多麻煩。
有心想立刻答應(yīng),卻又怕有損自己的形象,裝模作樣了半天,才仿佛便秘般擠出來一句話,
“既如此……,那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大家都是通道,還望前輩莫忘我輩使命,若有朝一日發(fā)生妖魔作亂之事,還請不吝援手?!?p> 邋遢道人的厲害,有目共睹,興許有了這番淵源,自己能從此多一個深不可測的朋友也說不定。
那樣的話,出去云劍宗,他秦云在江湖之中,同樣擁有了不可小覷的影響,一內(nèi)一外互成助力,豈不是更完美。
想到這兒,不由又補了一句,“當然,今后云劍宗的大門永遠向前輩敞開,還望多多來往,咱們正道勢力越強,妖魔邪道便越勢弱,這也是我人族屹立至今的根本?!?p> 邋遢道人淡淡一笑,沒接話茬,其實是他根本懶得再跟秦云多說一句話。
張口天下蒼生、閉口人族命運,還真把自己當成了天下之主?
只不過今日本就是為了讓蕭乘龍應(yīng)劫,既然完事了,那就沒必要再糾纏,這樁跟云劍宗的大因果,是蕭乘龍繞不過去的坎兒,但他卻不便過多插手。
邋遢道人點點頭,又掃了一眼滿殿的云劍宗弟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難得秦道友開明,那我也不能再過分,既然已談妥,我這就帶蕭乘龍走。
至于以后,恐怕我也不會再來,你將心踏踏實實放在肚中就好。
告辭……”
說完,邋遢道人一把抄起齜牙咧嘴的蕭乘龍,扛在肩上,便準備離去。
似乎一切到此為止,一場不小的風(fēng)波也就此平息。
若就這樣讓邋遢道人離開,或許就真的算是完美的結(jié)果。
可惜,偏偏在邋遢道人即將踏出靈虛宮殿門之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驀然響起。
將本已風(fēng)平浪靜的水面,重新吹起了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