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道(六)
香篆燃盡,云江幽幽轉(zhuǎn)醒。先探查了自身傷情,比睡前好了一些,但仍是鈍鈍的痛。他起身疊坐,開始打坐入定。金丹緩緩運轉(zhuǎn),引周遭先天道氣入體,道力與道氣相互交織配合,緩慢的調(diào)理受損的軀體。
兩個時辰過去,云江終于好過了許多。他快步出門去,要去尋風(fēng)笑笑。此時黎明將至,天上陰云籠罩,無一絲星光月影,黑沉沉的,落下無數(shù)根細密的雨絲,為整個天柱山增添了濕漉漉的寒氣。
云江心道:我占了師妹的屋子,也不知師妹于何處休憩,可千萬別吹了寒風(fēng)才好。
他運轉(zhuǎn)道力感知周遭的環(huán)境,但于整個疊翠居之中,都沒有感知到風(fēng)笑笑的氣息。他有點疑惑,按理說小師妹這么時候應(yīng)該是在打坐入定的,難道是戶外苦修了?
雖說以小師妹嬌氣的習(xí)慣,應(yīng)該是不會戶外苦修的,但以防萬一,他還是打著傘在迎真峰四處去找找。至于為什么不去別的山峰尋找呢?自己還傷著,以他二人的師兄妹感情,小師妹是不會跑太遠的。
云江無論如何都無法料想到,小師妹在自己昏睡時會做出那般大膽的事情,于是注定他的尋找是一場空。
天光大亮,夜雨漸收,石階被雨洗過,偶有幾根松針樹葉落在上面,顯得更加干凈光亮。云江走遍了迎真峰大小石階,皆沒有發(fā)現(xiàn)風(fēng)笑笑的影蹤,也沒感覺到她的氣息。
不得已,他只得先回去,預(yù)備問一問瀚云真人。
他行至疊翠居門外,只見枕月庵的幾個仙子已經(jīng)從屋子里出來,正圍在院子里的石桌邊閑聊,云波、云湖、云海等人也侍立在一邊。
云江悄悄隱去氣息,沒有上前。那些人聊的專心致志,倒也沒提前察覺到他的到來。
云湖問道:“仙子是說昨日我那云江師弟冒犯了嫦婉仙子,所以才被她重傷?”
另兩位同門也面露詫異,齊齊看向為首的螢夢仙子。螢夢仙子微微頷首,道:“我?guī)熥鹞疵髡f原因,但她卻是如此說與你那小師妹聽的?!?p> 云海急問:“云渟?嫦婉仙子怎么會說給她聽?不會是她又做了什么駭人的舉動了吧!”畢竟是教了幾年文墨的,云海對于風(fēng)笑笑還是有所了解的。
螢夢仙子正色道:“你們迎真峰的云渟小師妹真是個人物,得知她師兄是被我?guī)熥鹚鶄?,為替兄報仇,居然敢以下犯上向我?guī)熥饎邮?!?p> 此話一出,在場諸人皆是大吃一驚的樣子。修仙界最重禮法,以實力高低定位階上下,下位者絕不可冒犯上位者,違者便是違了禮法,是必要受到重罰的。聽到這里,云江神魂俱震,道心幾乎不穩(wěn)!
云海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云渟那個丫頭向來是出人意表的,做出這種舉動也是正常?!?p> 云波正要問嫦婉仙子是如何處置云渟的,突然被人一把推開,
“我?guī)熋媚兀 ?p> 云江幾步來到這群人之外,面色陰沉,目光直直地看向中間坐著的螢夢仙子。顯而易見,昨日種種只有她最清楚。
云湖作為師兄,見云江這般不講禮數(shù),自然要訓(xùn)斥幾句的,便道:“云江,誰教你你這般疾言厲色唐突仙子的?”
云江看都未看他一眼,又重復(fù)問了一句:“我?guī)熋媚兀 ?p> 同門幾個師兄弟很是氣憤,大有不屑與之為伍的樣子。螢夢仙子站起身,先是施施然行了個道禮,再緩慢開口說道:“云渟師妹如今何處我亦不知,昨日她出手冒犯我?guī)熥?,多虧瀚云真人求情,我?guī)熥鸩硼埩怂悦?,而后瀚云真人便壓著她關(guān)禁閉去了,具體關(guān)在哪,只有瀚云真人知曉?!?p> 云江只覺得胸口傷處又痛得厲害了,一股血液的甜腥味縈繞在唇齒間。他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平日乖巧聽話的師妹會為了自己去做了傻事!
也不管身后諸人何種神色,他忍著傷痛急忙往疊翠亭而去!
但瀚云真人也恰好要來尋他,兩人剛好在院外相遇。云江大步向前,急問:“師尊,我?guī)熋媚?!?p> 瀚云真人氣得火冒三丈,這兩個年紀最小天賦最高的弟子卻是最不讓人省心的,一天到晚惹他生氣!他長腿一抬,便將剛到眼前的云江給踢倒在地,揮手間道力化作繩索,將云江緊緊縛住。
云江口中的甜腥終于吐了出來。
不待疊翠居中的男男女女前來問禮,瀚云真人便提著云江御風(fēng)而去。
云江雖傷痛劇烈,但卻安心一些,以他對師尊的了解,師尊這是要把他也關(guān)禁閉,且是和師妹關(guān)一起,以便讓他好好照顧師妹,畢竟師妹還那么小。
但云江只猜中了一半,瀚云真人的確要把他關(guān)起來,卻不是和師妹關(guān)一起,而是關(guān)在了天書峰的一間煉丹洞。
這個煉丹洞比鄰著天書峰煉丹湖,里面僅僅只有一個丹爐一個蒲團,其余全是堅硬冰涼的石頭。
瀚云真人在洞門處布了結(jié)界。
“師尊你這是何意?”
“幾日后你便要出戰(zhàn)論道大會的劍道比試,所以好好在這里養(yǎng)幾天傷,天書峰的人會照顧你的。”
雖說向天池峰說明云江受傷的情況,劍道比試便可換一個人,但瀚云真人不愿意詳述他受傷的前因后果,因此幾日后云江還是要出賽的。
云江不關(guān)注自己的傷會不會好,會不會影響比試,他只關(guān)注一件事。
“那師妹呢?師尊你把她關(guān)在哪里?”
“等論道大會結(jié)束,枕月庵的仙子們?nèi)侩x開,我自會放她出來,你就不要關(guān)心她在哪里了。”
以嫦婉仙子如今的個性,若發(fā)現(xiàn)風(fēng)笑笑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那就不是關(guān)禁閉這么簡單的了??墒沁@一點云江是明白不了的,他只知道若無人照顧,師妹是要吃很多苦的!
“師妹飲食起居可有人照顧?她如今還沒有辟谷”
“呵,一個修士,居然沒有辟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那這次就權(quán)當(dāng)鍛煉她辟谷吧?!?p> “可是——”
“沒有可是!”
說罷,瀚云真人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