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誠的聲音如洪鐘大呂,極為響亮。
玄誠這一句話,書院每一個角落,都可以聽見,但等了一會,沒有任何回音。
玄誠又大喊兩次,還是沒有回音。
陳修見玄誠得不到回應,朗聲說道:“青云觀陳修,拜見無為真人!”
他的音量,似乎和玄誠差不多,但真力渾厚,震得書院建筑頂部的瓦片嘩嘩作響,眾人的腦袋也跟著嗡嗡作響。
這還是陳修放低了音量,不然會震傷同伴。
玄誠、玄靜等人相互對望一眼,均想:此子的功力,簡直駭人聽聞。
“是誰聒噪?”
突然間,天空飄下一個尖尖的聲音。
玄誠等人先是一喜,隨即意識到這并不是師父的聲音。
那就奇了,師父為求清凈,是獨自一人閉關,身邊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這人又是誰呢?
“是在下會同玄誠、玄靜和玄沖諸人,求見掌教無為真人?!标愋藁氐馈?p> 沉默了一會,那尖聲說道:“待挨過五獄,你們便能見到掌教真人了。”
“閣下是誰,能否請無為真人出來見見他的徒弟?”陳修又道。
但是,那尖聲再無回應,完全消失了。
對話之時,陳修就試圖追蹤尖聲的位置,但這里氣息波動太過雜亂,無法找到準確位置。
“那人是誰?是掌教身邊的人么?”陳修問道。
“不知,師父是一個人閉關,身邊并無他人?!毙\搖頭。
“聽聲音,不像是認識的人,難道師父偷偷收了弟子?”玄沖也皺眉道。
玄誠和玄靜都知道,玄沖記性極好,哪怕是只聽過一遍聲音,也能記得。
他說不認識,看來那尖聲真是陌生人。
這人是誰?是敵是友?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眾人心中諸多疑問,無從解答。
“五獄又是什么?”陳修問道。
聽了陳修的話,眾人都露出古怪之色。
連五獄都不知道,這人是正經(jīng)道士么?
“陳小友,五獄是寒冰獄、烈火獄、刨腹獄、剮心獄、拔舌獄?!毙\耐心解釋道。
聽了玄誠的解釋,陳修才想起來。
五獄是道門理論中的地獄,惡人死后要下這五種地獄受苦。
沒人親身體驗過這五獄,所以五獄只存在于理論中。
“那人說挨過五獄,就能見到師父,是什么意思?”玄靜道。
聽那尖聲的意思,這里還真有五獄不成?
眾人還在納悶,突然感覺到一陣寒氣襲體,溫度竟下降許多。
功力最弱的黃文澤有點扛不住,打了一個冷戰(zhàn)。
“怎地降溫了?”玄靜疑惑道。
“寒冰獄開始了。”陳修微閉雙目,感受著空氣中迅速凝結的寒冰。
其他人聽了,都不太相信。
這里是地獄?想一想都覺得天方夜譚。
降溫不大,除了略微不適,還能忍受。
“陳小友,下一步怎么做?”玄誠道。
“去湖那里?!标愋薜?。
“是正氣湖吧,我們這就去?!?p> 玄誠走在前頭,對于書院的地形,他是熟得很。
甘泉書院的中央,有一座人工小湖,叫做正氣湖,取自“浩然正氣”。
當年甘泉書院未毀時,算是襄城有名的景點了。
“為何要去正氣湖?”玄沖不禁問道。
“那里有人?!?p> 陳修回答道,他早用心眼感受到了正氣湖的異常。
有人?
聽了陳修的話,眾人都精神一振,進入這詭異空間以來,總算能見到一個人了。
穿院過廊,眾人才走了片刻,溫度急劇下降。
周邊的建筑表面,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空氣冷的仿佛刀子一般,呼吸都扯得肺部隱隱作痛。
玄誠、玄靜和玄沖都是入了通神境的高人,渾厚真元護體,倒還忍受得住。
白云是玄誠大弟子,功力已有玄誠五成火候,全力運功,也能勉強抵御。
但黃文澤功力最弱,凍得瑟瑟發(fā)抖,只覺寒氣深入五臟六腑,甚至產(chǎn)生心臟停跳的錯覺。
黃文澤想要呼救,卻凍得口也張不開了。
就在這時,陳修隔空一彈,一股柔和溫暖的真氣射入黃文澤體內(nèi)。
黃文澤“啊”的一聲大叫,只感覺體內(nèi)仿佛有一團火爆發(fā),將全身寒氣驅散得干干凈凈。
黃文澤想向陳修道謝,陳修已飄到前面去了。
黃文澤心想,我身受苦寒時,卻是陳修最先注意到,最先幫我,同門長輩反而不如。
這少年心地仁善,向三清禱告他福壽綿長,黃文澤心中默默禱告,加緊追上隊伍。
又過了一處樓閣,繞過一片假山,終于來到正氣湖畔。
正氣湖不算大,湖中央有一座小亭。
此時溫度已降至極寒,湖面完全凍結成冰,空氣寒冷徹骨。
眾人都運功與寒氣相抗,若功力一停,立時會被凍成人形冰棍。
如此極寒,只怕真是“寒冰獄”。
眾人已信了陳修的話,如果真是寒冰獄,接下來還有烈火獄、刨腹獄、剮心獄、拔舌獄,不敢想象。
此時眾人光是對抗寒冷,就要耗費小半功力,走路都覺困難。
極度深寒下,陳修卻行若無事,走到湖邊,臉色一變。
盡管之前用心眼感受到了,親眼看到湖底的景象,還是不敢相信。
見陳修神色有異,其他人克服極寒,艱難走到湖邊。
看清湖下景象,眾人目瞪口呆,本就僵冷的身體如石化一般,再難移動分毫。
湖水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
冰封的湖面之下,凍結著成群人體,密密麻麻,竟有數(shù)萬之多。
數(shù)量如此之多的人,被冰封在湖底,光是看上一眼,就讓人頭皮發(fā)麻。
陳修回過頭,隨手一拂。
眾人感覺一股暖氣撲面,僵硬的身體頓時軟了許多。
“陳小友,這……這些人是……”玄誠顫聲道。
“應該是襄城的居民?!标愋薜?。
“襄城的居民?他們?yōu)槭裁磿谶@里?”玄沖神色茫然。
襄城失蹤了幾十萬人,這里出現(xiàn)的數(shù)萬人,多半就是襄城剛剛失蹤的居民了。
“是他,是武大郎!”黃文澤盯了一陣,突然認出冰面下一個矮胖漢子的身份。
“是那個賣糕餅的?”陳修想到剛進城時吃過武大郎店的重羅燒餅。
“對,就是他?!秉S文澤道。
此時再無懷疑,這湖面下被冰封的數(shù)萬人,就是襄城的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