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別來無恙小皇帝
如若在遇到沈蕓墨之前,他興許會狠下心來派人追殺花錦同他那左氏弟弟,
花錦執(zhí)掌醉花樓,清楚他所有的暗樁與線人,一旦倒戈于趙淵,他所有的心血都會被傾覆,這個威脅不得不除。
好在墨兒讓他這尊大冷佛有了零星的一點慈悲之心,如此放了花錦,也算是為他們積福報了。
……
雖還未入夏,左府的蓮池中已開了幾朵小荷花,在雨夜的池子上兜轉(zhuǎn)著。
夜間,雨勢漸大,本計劃縱火的北伊,因小皇帝突然下令允沈蕓墨與北伊一同去北漠,只好暫時打消了念頭。
玄奇為蓮墨備好了準(zhǔn)備入皇宮的馬車,雖不知這個時辰沈姑娘入宮要做什么,但他隱隱覺得同大人有關(guān)系。
元喜為北伊打著傘,她站在堂前,看著沈蕓墨的身影,忽有些覺得悲涼,那是同她一般的可伶女子,說起來,自己還同她頗有些緣分,馬上便是一家人了。
她的二皇兄北澈看上去是個常年臥榻的病秧子,但是她心中清楚,在吃人不眨眼的北漠皇宮中,能活著的都是披著兔子皮的洪水猛獸,沒有一個是簡單的人。
此行回北漠,定有一番惡戰(zhàn),不過有阿霄陪著,她倒也無所畏懼。
“公主,夜涼,還是不要管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早些休息吧?!?p> “元喜,那日后會是我的嫂嫂,二皇子妃的?!?p> 北伊輕拍了元喜的手,爾后轉(zhuǎn)身,示意她回伊院。
婢子噤聲,心中不是滋味,那個女人又何德何能成為北漠的二皇子妃。
不過,這又哪能是她區(qū)區(qū)一個婢子能夠說三道四的,左首輔已死,只愿他們能早日回北漠,安了公主的心,這幾日見公主眉間多一絲疲憊,整個人似乎憔悴了不少,但愿她能早日走出這喪夫之痛。
另一邊,馬車在一處街角停了下來,玄御一襲壽衣入了馬車,身上淋了不少的雨,好在馬車內(nèi)備了衣物及姜茶。
他的大部分衣物隨他的棺木一同入了葬,好在他在馬車?yán)锪袅撕昧?xí)慣,還剩了幾套。
玄御褪下衣物,上身處的心口處被白布包扎著,他雖已歸魂,但是這凡胎的軀殼還需要些時日恢復(fù)傷口。
車內(nèi)女子面色微紅,只消將目光移至了那衣物上:“阿御,你這壽衣如若讓人瞧見了該怎么辦?”
玄御瞥了一眼被旁側(cè)褪下的衣袍,“如此……只能燒了?!?p> 起死回生,在世俗人的眼中還是過于驚世駭俗。
馬車有些安靜,兩人雖重聚,但是之間還是似乎有些不知名芥蒂在。
譬如說北山神君一事。
上一世,玄御愛得卑微,此一世,雖開頭他的身份壓住了她,但他卻依舊還是個妻奴,萬事不越界,都寵著她來。
見女子生了些羞意,他忽而靠近,貼著她的耳,聲音磁啞撒嬌道:“墨兒幫為夫著衣可好?”
“阿御,你怎可這般不正經(jīng)?!?p> 蓮墨推開他,低頭垂眸為他穿了衣,想起此世初見他時,他想要她命的霸道,似乎那樣的阿御更討人喜歡。
一陣驚呼起,女子還未系好那衣襟,便被人扯入懷中,肆意蹂躪了起來。
外頭夜涼,馬車內(nèi)卻溫情不散。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只會是她心尖上唯一的男人。
……
大晏,皇宮。
小皇帝收到沈蕓墨遞的折子后,便一直呆在御書房等人來。
空蕩蕩的御書房里頭,安靜地有些怖人,龍涎香的香氣在屋內(nèi)蕩漾開來,卻比往常冷冽多了。
少年皇帝破天荒穿了一身縞素,那是先帝駕崩之時,左蘇御吩咐衣坊為他量身定做的,他雖長了不少的個,總歸還是能套地上。
今日是他那好首輔的頭七,左蘇御雖手段狠絕,但是每每教他那些治國之道時,他知他曾是真心為晏國著想的,這幾日每每想起左蘇御對自己的教誨,總有一股子遺憾在里頭。
會成北漠暗子興許有迫不得已的緣由,眼下不知沈姐姐深夜見自己是謂何事?
令她嫁去北漠并非他之愿,北漠的勢力已在晏城皇宮,身為晏城皇帝的境況并不比此前好半分。
弱國嫁女,亦如此前北伊公主加入晏國一樣,此次不過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還了回去罷了。
雕花紅漆門外,太監(jiān)們站列一排,似乎在迎什么貴人一般。
馬車的車轱轆聲在宮門前止住,玄御戴上了斗笠先下了馬車,爾后將蓮墨小心扶了出來,女子面色依舊微紅,青絲微亂。
上頭吩咐免去了驗身,老太監(jiān)拿著拂塵上前:“沈姑娘,皇上讓您直接去御書房便可?!?p> “好,有勞公公了。”蓮墨挽了玄御的胳膊道:“阿御,我們走吧。”
老太監(jiān)縱使是個人精,也不能放那些雜七雜八的人入宮,沖撞了龍顏,于是他上前伸了拂塵攔住了人:“沈姑娘,這位是?”
“這是今兒皇上要見的人。”
“您且先在此處候著,容奴才再去通傳一聲。”
玄御只覺這夜涼雨冷,怕女子受了寒氣,上前推開老太監(jiān)一把,徑直護(hù)著蓮墨入了長廊,往御書房的方向去。
風(fēng)微微掀起斗笠面紗角,老太監(jiān)只瞥了一眼,全身乏力,面色慘白地癱坐在地上,沒了喚侍衛(wèi)的力氣,要是他沒有記錯的話……今日是這男子的頭七。
小太監(jiān)上前攙扶,關(guān)切地問道:“公公,您這是怎么了?”
“無礙,快快將此前去太廟的符紙尋來?!?p> 宮里本就臟,今日左首輔來,亦不知是索命還是做些別的,他還是先取幾張符紙庇護(hù)庇護(hù)自己再說。
“是,公公,徒兒這就去?!毙√O(jiān)得了令,便屁顛屁顛趕忙轉(zhuǎn)身跑了。
另一邊,蓮墨挽著玄御的胳膊,神情不似第一次來時拘謹(jǐn),有良人在身側(cè),不管置身何處,恐都是蜜罐之中。
御書房的門被咯吱一聲被推開,看到那戴斗笠的男子身影,小皇帝的手微頓,他隨即放下了筆,走下了龍椅。
玄御摘下斗笠,神色平靜道:“皇上,別來無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