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抵達(dá)京城尋君跡 新封貴人惹爭議
老板娘一行四人又走了一刻鐘,快到戶部街了。正巧有個攤販在賣笛子,鐘芳芳停下了腳步,問攤販這個怎么賣。最后討價還價,三文錢成交。鐘芳芳選了一支,很是高興,掀開面紗吹奏了一曲: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fēng)愁起綠波間。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細(xì)雨夢回雞塞遠(yuǎn),小樓吹徹玉笙寒。多少淚珠何限恨,倚闌干(南唐李璟《攤破浣溪沙·菡萏香銷翠葉殘》)。
優(yōu)美的笛聲,引得販夫走卒們停下了腳步,欣賞著動人的音樂。一位白衣公子順著笛聲走了過來,但見吹笛人的身形就驚為天人,原來世間竟然有如此才貌雙全的女子。
曲終,鐘芳芳整理好面紗,這位白衣公子上前打招呼,夸贊道,“姑娘笛聲如此美妙,小生……”
還沒說完,老板娘說,“去去去,誰要知道你姓名??!”拉著鐘芳芳就走。
白衣公子在后面大喊,“小生范旻,不知姑娘芳名?”
鐘芳芳回頭看了他一眼,匆匆離去。
老板娘問鐘芳芳,“帝王之都內(nèi),有才華的人多的是,浪蕩公子也多的是。要不要回金陵再考慮考慮?”
鐘芳芳笑道,“我覺得此人倒有幾分六哥的氣質(zhì)?;厝ブ挛鹛崃?,我意已決?!?p> 四人向前走了又一小段路,拐進(jìn)了戶部街,留下悵然若失的范旻。
進(jìn)了戶部街之后,果真感覺氣氛大變。原來是濃重的商業(yè)氣息,現(xiàn)在儼然是官府的威嚴(yán),前面全是衙門和王公宅院。
過了戶部,右邊第一戶是恕侯府,左邊第一戶是秦國公府,老板娘說了句,“哎呦我的媽呀,真全是公侯府第??!”
鐘芳芳煞有見地地說,“不對啊,侯府怎么能放在國公府第之上呢?而且看來看去,除了牌匾,侯府都比國公府氣派?!?p> 老板娘說,“你懂的真不少。在金陵我沒見過國公府啊。”
鐘芳芳解釋,江南沒有國公這一封號;大唐(她說的大唐是指李淵建立的唐朝而不是南唐)有國公,但國公是位在侯之上啊,莫非漢國改了?”
其實(shí)鐘芳芳說的一點(diǎn)也不假,恕侯府就是原來的膠東王府,所以劉承勛的王府規(guī)格當(dāng)然要比董羽的秦國公府高。
走過數(shù)個國公府第,來到戶部街的盡頭,眼前一片開闊,根本就不是什么商號,而是威嚴(yán)聳立的大漢皇宮。老板娘笑了,有點(diǎn)心虛,開句玩笑定定神,“這家和你家倒是般配啊…”
鐘芳芳在兩種可能之前左右衡量過,卻沒有料到是這種結(jié)果。被騙了?還能是?掉頭想走,老板娘拉住她,“來都來了,去問問唄。”
一邊拉住鐘芳芳,老板娘也疑惑了,蕭公子不會是宦官吧…那個女的莫非是宮女…她們當(dāng)然不認(rèn)為有這樣的可能:大漢皇帝在河西掉黃河里被她們救了…
往前走了幾步,還沒到宮門口,就見禁軍侍衛(wèi)司的士兵向她們大吼,“皇家重地,離遠(yuǎn)點(diǎn)!”
老板娘拽著鐘芳芳往前走,兩個船工只好跟著。見她們沒有離開的意思,一名軍官沖過來,后面跟著一小隊(duì)士兵,問她們有什么事情?!
“我,我們…”這下老板娘都結(jié)巴了。還是鐘芳芳見過世面,說道,“回稟軍爺,我們是來找人的。”
可能是鐘芳芳?xì)赓|(zhì)不凡,軍官樂了,問她找什么人。鐘芳芳回話,“找蕭詢蕭公子?!?p> 軍官說道,“這哪有什么蕭公子,快走快走?!?p> 沒有叫蕭詢的這個人,莫非真的受騙了嗎?鐘芳芳不甘心地說,“他的管家叫阮虎,夫人叫蕭淑沂?!?p> 軍官并不知道皇后的名號,只知道蕭皇后,阮虎當(dāng)然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近衛(wèi)司的統(tǒng)領(lǐng)。軍官嚴(yán)肅的問,“你認(rèn)得阮統(tǒng)領(lǐng)?”鐘芳芳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
軍官讓鐘芳芳和老板娘到宮門口等著,讓兩個船工靠的遠(yuǎn)點(diǎn),告訴他們,如果運(yùn)氣好阮統(tǒng)領(lǐng)能經(jīng)過,你們口說無憑,我不敢去通報。
鐘芳芳趕忙取出劉承訊給她的戒指,軍官看后說,“這破東西一文不值,能說明什么???”隨手還給她。老板娘心想,果真不值錢??!一直等到下午,站得腿都疼,只見一個老頭從宮門內(nèi)出來。這老人見有兩名女子站在門口,隨口問了句,“這兩人干嘛的???”軍官說,“回稟太傅,說是統(tǒng)領(lǐng)大人家的親戚,但也沒有憑證。所以讓她們在這里候著?!?p> 姜成信轉(zhuǎn)頭看了看二女,問,“你們找阮虎啊?”老板娘嗯嗯地點(diǎn)頭。鐘芳芳顯然比老板娘靠譜,把剛才對軍官說的話說了一遍,又把鐵戒指給太傅看。姜成信見了戒指,又聽剛才年輕女子說的話,用手點(diǎn)點(diǎn)軍官,“普天之下敢說吳國公是管家的人,你不知道是誰嗎?”說的那軍官一愣一愣的。
姜成信又對二人說,“你們跟我來吧!”鐘芳芳和老板娘就跟著姜成信進(jìn)了皇宮。剛才的一句,“普天之下敢說吳國公是管家的人,你不知道是誰嗎”,讓鐘芳芳聽出來,阮虎就是吳國公,那蕭公子難道是劉承訊?鐘芳芳一陣陣的疑惑。
老板娘再是外行,也差不多聽出來了,感情是來見皇帝了。到了內(nèi)宮門外,宮女對鐘芳芳和老板娘搜身后、讓她們候著,請?zhí)迪冗M(jìn)去。老板娘小聲問鐘芳芳,“他姓劉?”鐘芳芳點(diǎn)點(diǎn)頭。
姜成信到御書房求見皇帝。承訊正在看奏折,笑問,“今日太傅怎么不請自來了?”
姜成信回稟,“陛下要找的人來找您了?!?p> 承訊大喜,問,“樊知古來了嗎?”
姜成信將戒指交給皇帝,回答,“是兩個女子,一個年輕,一個三十來歲模樣?!?p> 承訊笑道,“是她們兩人啊。我記得跟她們說,我家商號在戶部街的盡頭,她們來了之后沒把我當(dāng)騙子??!那在哪里見比較合適呢?”
姜成信回答,“這是陛下的私事,那微臣先行告退了?!?p> 承訊選擇在太平宮的會客廳接見兩位恩人。鐘芳芳和老板娘進(jìn)來之后,雙雙下跪,叩見皇帝萬歲,承訊扶她們起來。老板娘撲哧一笑,鐘芳芳趕忙拉她。老板娘倒是說話了,“我自從靠近宮門就兩腿發(fā)軟,心中抖抖霍霍,可見到皇帝陛下我就不抖霍了?!?p> 承訊哈哈大笑,“還是老板娘了解朕啊。到了門口沒覺得蕭公子是騙子吧?”
老板娘說,“蕭公子,您的商號真大?!?p> 承訊又問老板娘,“你和芳芳一起返回金陵嗎?”
老板娘沒有說話,鐘芳芳回道,“是的。返回金陵特來看看陛下?!?p> 老板娘心想,這孩子,剛才的勇氣呢,這會又輪到她慫了。人有時候就是無欲則剛,老板娘沒見過皇宮的陣勢,心里害怕,見到之前拉家常的老熟人,無欲也無求,當(dāng)然就不怕了。鐘芳芳有所求,當(dāng)然就怯懦了。老板娘接話,“芳芳此次回金陵,就不能再出來了,可是心中有割舍不下之人?!?p> 承訊笑問,“是嗎?”問完就后悔了,這不是讓人家難堪嗎!而且也聽說過芳芳是出身豪門的,送的那塊羊脂玉雙鯉玉佩價值連城,普通人家安安穩(wěn)穩(wěn)過一輩子都夠了。說來找個商人當(dāng)小妾,顯然是看上了人,而不是貪圖富貴。承訊忙說,“封芳芳為貴人?!辩姺挤碱I(lǐng)旨謝恩。
老板娘想起來說,“我還有兩名隨從,請陛下讓侍衛(wèi)告訴他們,找到蕭公子了,讓他們先回去,承訊點(diǎn)頭。然后請新封的鐘貴人和老板娘用膳。飯菜剛備好,蕭淑沂來了。
原來,早有宮女偷偷通報皇貴妃李沁,皇帝接見了一名年輕女子。李沁立即跑去找蕭淑沂問情況。蕭淑沂不像李沁那樣躲躲閃閃的,立即起身去御書房。一問方知,皇帝在太平宮,又連忙趕來。
見到老板娘和鐘芳芳,蕭淑沂說,“是什么風(fēng)把我鐘妹妹吹來啦?”
承訊介紹道,“蕭皇后,你們認(rèn)識的?!?p> 老板娘和鐘芳芳叩見皇后。蕭淑沂有點(diǎn)半真半假地說,“兩位是我救命恩人。妹妹又和我義結(jié)金蘭,快起來吧?!?p> 承訊接著介紹,“鐘貴人、老板娘?!?p> 這一說不打緊,蕭淑沂心想,我來晚了啊。見蕭淑沂愣在那里,承訊說,“一別數(shù)月,我們邊吃邊聊吧。”
今日終于見到了當(dāng)初被大哥稱為噩夢的劉承訊,原來就是他,心中雖有些懷念大哥的傷感、但更多地是暗喜。鐘芳芳有點(diǎn)佩服老板娘了。居然讓姑姑說中了,他是個帶兵打仗的,而且說中了蕭淑沂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貴氣,跟你母親一個德性。
其實(shí),鐘芳芳離開后,她母親給她算命“隨波流淌忘父母”,波字喻意水中結(jié)緣,心隨流(劉),表示她將來是嫁到大漢的,在此時應(yīng)驗(yàn)了。
蕭淑沂心中一萬個不滿意,多一個妹妹沒關(guān)系,多一個“這種妹妹”…正在那吃醋呢。承訊舉杯說,“來,我和淑沂敬老板娘一杯?!?p> 老板娘趕忙說,“擔(dān)當(dāng)不起擔(dān)當(dāng)不起。當(dāng)初,是芳芳救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我只是提供個住處,還收了伙食費(fèi)和租金的?!?p> 承訊又和老板娘聊了聊最近的生意,老板娘如實(shí)稟告。中衛(wèi)城建的宏偉高大,足以震懾胡人。
酒足飯飽,蕭淑沂起身先行告辭,說去找皇貴妃,給鐘妹妹找個住處。承訊說,“也好。老板娘也住幾日再走吧!”
老板娘堅(jiān)持,“只住一晚。明日回到船上趕回江南,江南還有家人在等。”
蕭淑沂氣急敗壞地去找李沁。李沁見她一臉不高興,問,“妹妹,什么情況?。俊?p> 蕭淑沂很是不滿地坐下,“等我去的時候,連貴人都封過了。只好陪著吃了頓飯,找了個借口說讓你給安排住處,就跑出來了?!?p> 李沁也苦笑,拉著蕭淑沂,“妹妹,那我們走吧,去選個住處。一會我跟你一起去見見那個義結(jié)金蘭的妹妹?!?p> 李沁給鐘芳芳選了熙寧宮,一個空置的也不算大的宮殿。蕭淑沂不滿意,要求選個什么小的閣給她。李沁勸她,“別做過了,反而把訊哥往她那邊推。妹妹不是說過嗎,你我聯(lián)手還怕誰呢?”蕭淑沂看看李沁,覺得有道理,就同意了。
安排好住處,又選了幾名宮人和宮女,蕭淑沂和李沁一起去見皇帝。承訊請老板娘回避,將李沁和鐘芳芳相互引薦。
李沁向承訊匯報,“鐘貴人的住處,我們選了熙寧宮。您看合適不合適?”
承訊點(diǎn)點(diǎn)頭,“就那里吧!”然后讓宮女領(lǐng)著鐘芳芳和老板娘去熙寧宮休息。
待到就剩下三個人,承訊問,“淑沂、婉兒,你們生氣了???這件事我該先和你們商量一下的。不過,淑沂你不知道,當(dāng)初芳芳是嘴對嘴幫我送氣,救我一命的。她又每天給你把脈,教我給你灌些魚湯米湯,否則你我早已相見于佛前,與婉兒天人兩隔了。人家不來就算了,既然來了,我得給人家一個交代?!?p> 蕭淑沂質(zhì)問,“我怎么沒聽說過還有這種救人方法的?”
承訊耐心解釋,“我也是后來才知,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講的?!?p> 蕭淑沂還疑惑,“真的?”
承訊陪笑,“原來也有淑沂不懂的事??!”
見承訊說得真切,李沁也來勸蕭淑沂,蕭淑沂堅(jiān)持又問,“下不為例?”承訊心想,難怪楊堅(jiān)當(dāng)個皇帝被獨(dú)孤皇后搞得憋屈,只好拉著兩人的手,承諾下不為例。如此一來,蕭淑沂總算是消了氣。
晚上,老板娘和鐘芳芳同住熙寧宮。老板娘小聲講,“這地方倒是還不錯。汴京皇宮比金陵皇宮更是氣派啊!只是芳芳啊,擇駙馬你說了算,選了貴人以后伴君如伴虎,要小心謹(jǐn)慎啊。還有,我一直說,你那姐姐不是省油的燈,能低頭時要低頭啊?!?p> 鐘芳芳笑著說,“我不后悔。其實(shí),我在多年前就聽說過蕭公子的真名,只是沒有想到真能在河西遇到他。”
老板娘說,“你滿意就好啦!安心在這里過吧,這樣我也就放心啦?!?p> 今晚,蕭淑沂留下來陪皇帝,李沁返回秀寧宮。剛到,宮女就傳太后的話,想問問壽辰的籌辦怎么樣了,如果皇貴妃回來請去慈寧宮一趟。李沁心想,母后開心倒是開心,可她也很少關(guān)心籌辦的細(xì)節(jié),怎么會這么巧,今日來問這件事呢?于是又轉(zhuǎn)身去見太后。
如她所料,到了慈寧宮,皇太后一句話沒有問籌辦的事情,直奔主題問李沁,“聽說今日皇帝封了個貴人。”
李沁把知道的情況報告給皇太后,太后先是安慰李沁,“這件事,皇帝也算對人家有個交代。即位十一年了,才只后妃三人?;实蹖δ銈円菜愫芎昧恕!?p> 李沁表示,心里當(dāng)然有點(diǎn)落魄,不過總的來說還好。等到鐘貴人回去休息以后,皇帝還專門留下皇后和自己,向兩人做了解釋。皇帝還是喜愛、尊重兩人的,自己也就感覺好了一些。
太后又問了一些鐘貴人的情況,李沁并不知道很多,只說年輕美貌,不輸于淑沂妹妹,看起來知書達(dá)理。
太后疑惑地追問,“不是那種船吧?”
李沁想了半天,似有所悟,“聽說是貨船,不是那種船?!?p> 李沁又告訴太后,這次皇帝新封貴人把皇后氣得不輕,也是在皇帝解釋過后她方才消了消氣,愣是要求皇帝下不為例。
太后慈祥地看著李沁,“這正是我找你來的原因?。⊥駜?,如果將來皇后和鐘貴人有矛盾,你要幫著誰呢?”
李沁明白,太后不會問這么多余的問題,就老老實(shí)實(shí)把自己的想法表達(dá)了?!昂褪缫拭妹孟嗵庍@么久了,不幫她還能幫新來的?”
太后平靜地跟李沁講,“孩子,你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