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掌心的這一枚破損的黃紙人在其的神識殘魂灌注下活過來了,它低著面條一樣的頭顱看著自己怪異的雙腿,前后挪動掙扎了一下,待到一步?jīng)]走穩(wěn),摔倒了在了李儒粗糙長滿老繭的掌心,又爬起來神頭鬼腦的拍了拍身上散落的一些黃紙粉末,索性一屁墩的坐在了掌心悠哉悠哉的吹著冷風,還有模有樣的打了一個噴嚏,嘁呀一聲,好不可愛。
李玄舟看明白了,他照做,閉上雙眼,先是找到了前幾日剛剛開了一條縫隙的天樞,對于乞憐人而言,天樞是第一道門檻,天樞被打開之后還有地樞和人樞,這需要漫長的修行。天樞位于雙眉之間,距離神識很近,最為容易操控,李玄舟即便是剛剛?cè)腴T,但也是能夠順著天樞裂開的一條縫隙將自己的神識探入進去。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shù)十步,豁然開朗。
神識進入天樞后,感覺到的就是一個充滿了金色微光的四方世界了,李玄舟將自身神識中的一點散入到這天樞中,通過神識操控,這神識剝離他的魂魄中,就成為殘魂了,隨后將殘魂從掌心散出,接觸到了掌心的黃紙人后,紙人身軀一震,到李玄舟睜開雙眼帶著一些眩暈的朝著紙人看過去。
與李儒創(chuàng)造出來的黃紙人不同,他的這個紙人看起來呆呆的,此時即便是可以通過神識在一定距離下控制這紙人,但初次使用黃紙人之術(shù),不免生疏,這種提線木偶般的控制需要慢慢的熟悉才能做到信手拈來。
李儒也知道這一點,他對著相當仔細認真正在控制黃紙人的李玄舟說道:“這就是基礎(chǔ)的黃紙人之術(shù),入門很簡單,但知道什么時候使用,什么時候凝聚不同的形態(tài),這都需要日后慢慢的感悟,你第一次能夠成功已經(jīng)不錯了,且記住這種讓人略有心悸和慌張的感覺,待到熟練后,有黃紙開路,不至于初次與夢魘魍魎見面時兩手空空了?!?p> “是,師傅!”李玄舟連忙應了一句,但就是這邊一開口的功夫,神識斷裂了和黃紙人之間的聯(lián)系,一種強烈的心悸和難言的堵塞出現(xiàn)在腦海中,再去看這黃紙娃娃的時候,這紙娃娃伴隨著一陣妖艷的墨綠色油光灼燒在了他的掌中,帶來一陣刺痛的同時,黃紙娃娃灰飛煙滅了。
“無妨,你且記住,神識恢復后,你就自己練習,這不需要我的督促?!崩钊逄嵝蚜艘痪洌艾F(xiàn)在與你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我們隨即就要朝著村莊趕路了?!?p> 他也散掉了掌心紙人,一簇火苗燒灼,他盤膝而坐于冰冷的霜凍的泥土小道上,滿面紅光的沖著照樣陷入冥想打坐之中了。
李玄舟心中記下來了。
殘魂本就來源于他的神識,黃紙人消耗的就是他的神識,神識受損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靜養(yǎng)能夠加速這種過程。
……
初冬來臨前的申時,白日逐漸減少,此時天色漸暗,李儒和李玄舟師徒二人則是終于看見了一條土路盡頭的小村莊了。
村莊兩側(cè)有很多荒蕪的田野,田野內(nèi)光芒暗淡,一片冰寒,村莊內(nèi)相隔三丈種了兩列梨花樹,梨花謝了綠葉,黑褐色的枝丫朝著村莊的上空籠罩著,暗影婆娑,如同一只只鬼魅爪子般相互交疊著,順著樹杈往下一看,土路兩側(cè)錯落的排放著約摸三十多戶的土屋,土屋好的則是松木為主梁,屋頂兩側(cè)排列了不少黑陶瓦片。破敗的土屋則是完全由碎石瓦礫組成,屋頂兩側(cè)顯然有不少窟窿。
即便一個村落,依舊看得見有窮有富。
“汪汪汪??!”幾條短腿黑白狗站在村口沖著師徒二人吼叫著,它們一邊吼叫著一邊朝后退,到它們讓出來了一條通道中,幾個中年村民姍姍來遲。
“二位大人遠道而來,請進請進?。 逼渲幸粋€帶著官帽穿著棉布衣服的男人則是連忙說道。
他要接過李玄舟身上的竹囊,李玄舟沒有應允,尷尬的笑了笑,這也是趕鴨子一樣的將師徒二人迎入了家中。
原來那個黑陶瓦片的土屋就是他的。
……
夜晚小村時不時轉(zhuǎn)來犬吠的聲音,周遭荒野則是靜的出奇,油燈已經(jīng)點亮,昏黃散發(fā)著一些獨特焦臭香味的燈油噼里啪啦的灼燒著,燈光下幾個人圍著一個木桌坐著,腳下炭盆里暗紅色的木炭散發(fā)著陣陣溫暖,各自的影子則是在土墻上拉的傾斜,緩緩的晃動著,婦人正在將飯菜撤下,送上來的則是一些茶水和煙葉了,桌面上男人們正在相互交談著,交談的重心自然就是村里面發(fā)生的一件怪事了。
“大人,您來之前應該是差不多了解到我們村子里面發(fā)生的怪事了……”萬志勇小聲疑惑的說著,目光則是和其他的男人們一樣,落在了李儒的身上。
“你們差不多和我說過了,不過你們再詳細的描述一下這一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我判斷一二?!崩钊迮踔种械囊煌霟岵璐盗舜?,吸溜的喝了口。
“好好?!比f志勇連忙點頭,油燈火苗爆燃的一剎那,他的語氣變得有些恐懼了,“是這樣的,乞憐人大人,我們村落這一兩年來牲畜老是養(yǎng)不長,每隔一段時間,牲畜都會大批量的死亡,而您也是知道的,我們村子以養(yǎng)殖牲畜為生,這兩年來牲畜死亡太過慘重,若不是后面有田野十幾畝,我們整個村子的人怕都沒有辦法度過這種難關(guān)了啊?!?p> “牲畜可有什么病纏身?”李儒放下了熱茶,余光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李玄舟,示意李玄舟此番不用站在自己身后,坐在旁邊就好。
李玄舟點頭,坐在了李儒旁邊的長凳上。
他一雙漆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面轉(zhuǎn)動著,逐一的掃過面前桌子旁邊圍坐的幾個男人,腳下則是終于能夠感受到火盆的溫暖了。
“誒,我們剛開始也是這樣想的,也是讓一些牲畜郎中過來看過,但郎中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牲畜的疾病出現(xiàn),而當他這邊看見牲畜們的血液都被抽干后,更是連忙搖頭,滿臉冷汗的說這件事情他管不了,更是連夜逃離了我們的村子……后面我們四方打聽,聽聞二位后,就讓二位過來看看了,畢竟……畢竟這郎中在臨走的時候嘴巴里面喃喃自語的就是什么……什么……妖了?!笨梢钥吹贸鰜砣f志勇非常不愿意說出來這種晦氣的話,但其他幾個男人低著頭,一臉驚恐的樣子,他這邊只能這樣了。
而要說他們真的很相信李儒和李玄舟這師傅二人么?
倒也未必,只能是死馬當成活馬醫(y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