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大亮。
枯藤老樹下一群婦人擠在一起，她們身著灰黑棉襖，眼珠子滴溜溜的朝著周圍看過去的，確定沒有什么外人后，她們真的是忍耐不住了。
“我昨天晚些時候聽我家男人說我們牲畜死亡都是因為萬志勇啊。”
“昨天晚上那兩個乞憐人用那個黃紙人做了一個什么黃紙牛，然后這個萬志勇就像是瘋了一樣，眼珠子睜開的時候就像是那種蛇的眼珠子一樣，充滿了歹毒啊?！?p> “更是當(dāng)著他們所有男人的面將這個黃紙牛直接吞入到了肚子里面去了！”
“我也聽我家男人說了啊，當(dāng)時情況可怕的很咧！”
“這萬志勇啊，不像是個好人??！”
“平時看起來沒有問題，最后卻是這樣的！”
“虧我們平時對他還這么好，簡直就是妖怪?。 ?p> 另外一個婦人懷里面揣著一個孩子，沒說一句話這身軀都要往前傾一下，身軀抖著，擠著臉上的肉，一口一個數(shù)落的說道，“也不知道這個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已經(jīng)是我們村最好的一戶人家了，卻還害我們的牛羊！”
“我看啊……他就是不想要我們好！”
“是讓我們破錢買牛羊，再被他一個人偷偷吞噬的！”
“不知道這兩個乞憐人接下來會怎么辦啊？”
“他們讓張嫂家的張?zhí)旌腿ユ?zhèn)子上面買些東西了，好像是什么香燭什么的，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用來驅(qū)散這萬志勇身軀里面的臟東西！”
“還要買這么多東西？”
“照我說啊，這妖魔就應(yīng)該拉到村口直接砍了啊，留下來還干什么??！”
“就是啊，誰知道這妖魔以后會不會再一次的出現(xiàn)！”
“就應(yīng)該被直接處決了！”
婦人們這樣說著，男人們也一樣，甚至更為夸張。
他們個個愁眉苦臉，小聲交談著。
說是等這兩個乞憐人走了之后，他們不然直接砍了這萬志勇算了，萬志勇家里面還有些好東西，大家勻一下還能過個好年。
還有的則是說以后要對土狗們好一些，它們通人性，這次要是沒有土狗，還不知道這萬志勇還能茍活多長時間的。
一時間不大的村落眾說紛紜。
每個人都是大思想家。
……
晌午，李儒移開了用來擋臉的布帛，剛剛睡了一個晌覺的他瞇著眼睛先是看了一眼李玄舟。
李玄舟正在讀書，坐在院落東南角落的大水缸旁邊，周遭不少土狗懶洋洋的蜷在地面上曬太陽，還有些土狗伸著腦袋朝著書上看過去，好像能看懂一樣。
他的身邊是一個大汗淋漓的張?zhí)旌汀?p> “前輩，您要的東西我已經(jīng)購買來了?。 睆?zhí)旌褪疽饬艘幌潞蟊车牟寄?，這看著李儒的目光也不知道該怎么放了。
“好?！?p> 李儒應(yīng)了一聲，呼喚了一下李玄舟，李玄舟點了點頭，收拾好書籍，背著竹囊過來了。
“玄舟，你與我一同進(jìn)去大堂。”
李儒安排了一下，目光又看著張?zhí)旌?，“你喊幾個大漢一同隨我們進(jìn)去，切忌過程中不要開口說一句話，否則驚擾了貪魔，你且又要跑一次鄉(xiāng)鎮(zhèn)了?！?p> 張?zhí)旌瓦B忙點頭，他放下包裹撒腿就跑出去了。
李儒再看著李玄舟，問道：“面對萬志勇這等情況，我們應(yīng)該選擇白日還是夜晚？”
“對人選午時，對魍選子時。萬志勇人性高，所以一般選擇午時，但貪魔并未成性，白日即可，不用刻意的選擇在晌午午時?！崩钊逭J(rèn)真的回答。
“嗯?！崩钊妩c了點頭，摸著胡子，滿臉和善的目光，“基礎(chǔ)東西你懂了許多，等日后有機(jī)會我會讓你親自主持這些法事的。”
“徒兒明白。”李玄舟右手握拳，左手為掌托于拳面，彎腰作揖。
……
若不是昨天真的從張?zhí)旌偷目谥辛私獾角闆r，萬志勇是根本不相信自己的體內(nèi)出現(xiàn)了那妖魔。
現(xiàn)在他一夜未眠，坐在火盆旁邊，火炭添加了幾次，他臉上是毫無血色，他也知道了，不管這一次他最后結(jié)果是什么樣子，他都不可能留在村中了。
這里已經(jīng)是容不下他了。
“只是為什么會這樣？”萬志勇不能明白。
他苦惱的托著自己的額頭，雜亂的頭發(fā)凌亂的在他的指尖扭動，皮屑掉落，他一夜之間好像是老了很多歲。
門外幾個人跨過門檻進(jìn)來了，正是李儒等人。
萬志勇一看，急忙從長凳上離開，看這李儒的目光充滿了渴求，他可不想要死在這個地方啊。
李儒示意萬志勇這個時候不用說話了，他讓張?zhí)旌偷热藢⑽葑永锩孀赖嗜记謇沓鋈ィ头旁谠郝渲屑纯伞?p> 院落外面已經(jīng)是逐漸圍滿了很多其他的村民了。
男男女女皆在其列，他們小聲的交談著，彼此眼神中都能看見那種不相信還有狐疑。
李玄舟則是打下手，他知道自己的師傅現(xiàn)在要做什么事情。
從之前張?zhí)旌偷男心抑腥〕鰜砣南?，三炷香依次點燃，高矮不一，放于香爐中。
香爐在前，水盆在后。
銅盆里裝滿了井水，在眾人走動中微微的顫抖著水面。
銅盆最外面則是李儒了，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一個黃紙牛羊，左右掌心各托著一只。
“此等請各位扶住了他，不管等會他怎么掙扎，切記不要松手?！崩钚劭粗鴱?zhí)旌偷热税才帕艘幌隆?p> 張?zhí)旌偷热肆⒖厅c頭，他們現(xiàn)在再也不會瞧不起這個小童了。
無奈村落貧窮，只有長凳沒有太師椅，若非如此，將萬志勇捆在太師椅上也是可以的，這樣倒是可以節(jié)省人力了。
“前輩，我會不會死?。 比f志勇這個時候終于是繃不住了，他幾乎是帶著哭腔的問道。
“遇到我們乞憐人是不會死的，遇到其他人不一定。”李儒回應(yīng)了一句。
萬志勇這歪著頭，滿臉哭喪表情。
他還有話要說，李儒是搖了搖頭，示意現(xiàn)在萬志勇不用說。
而李儒則是問了幾句。
“昨夜我詢問你是否要這樣做，并且詳細(xì)說了做與不做的區(qū)別，你同意了，現(xiàn)在我再問你一遍?！?p> “若是不選擇這樣做，那么你體內(nèi)貪魔不會離開你，伴隨著你的貪念和嫉妒，它會在未來幾年內(nèi)將你吞噬?！?p> “若是選擇這樣做，你體內(nèi)貪魔應(yīng)當(dāng)可以被驅(qū)除，但代價則是你再不能看見牛羊牲畜，否則會頭疼欲裂去了。”
萬志勇哪里還有什么選擇，他看著周遭已經(jīng)是不相信他的張?zhí)旌偷热恕?p> 一口氣長長的嘆著，“我還是選擇驅(qū)除?！?p> “好?！崩钊迕靼琢?。
萬志勇歸位。
幾個大漢將他押住。
李儒手中紙牛被度上了殘魂，下一刻黃紙牛羊蘇醒，萬志勇隔著地面香爐三炷香和銅盆朝著紙?？慈?。
眼睛一閉。
停頓三個呼吸，睜眼，豎眼綠瞳，一臉蛇蝎獰笑，眼中盡是李儒掌心的黃紙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