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初見小雪,天氣微涼,竹木依舊蔥蔥。
茅廬圍欄院落西北位置,李玄舟正在劈柴,柴火灼燒爐子上的鐵鍋,其正在煲湯,木蓋內(nèi)外濕漉漉一片,咕嚕咕嚕的冒著滾燙的湯汁蒸汽。
李儒坐在茅廬內(nèi)閉目養(yǎng)神,零星聽見麻雀喳喳叫聲,放在這白日小雪落下時分,這是一個修身養(yǎng)性的好地方。
茅廬外,小雪還未在地面上落滿一層。
不遠(yuǎn)處一個孩童拖著笨重的身軀朝著此地走來。
他步履蹣跚,早就濕透的布鞋踏在地面上落下一個個淺淺的雪痕。
這是一個和李玄舟看起來差不多的孩子,不過八九歲而已,膚色黝黑,臉上抹了一些早就板結(jié)的豬油,皮膚皸裂依舊干燥。
冷風(fēng)如刀子劃過臉,一個時辰不注意,臉上就要裂開許多口子,這些泛著肉色和黑暗的溝槽如同被鉤爪劃破造成的傷口一樣,一看就比較疼痛。
“前輩!”
孩童看見茅廬后眼中無光的模樣終于改變許多了,他并未有直接闖入竹編的圍欄的,是站在籬笆院落外,朝著里面努力的大喊了一聲。
李儒還沒有出來,李玄舟是疑惑的將目光落在了孩童的身上,上下掃視了一下這孩童,頗為奇怪。
一來他們居住的地方遠(yuǎn)離鬧市,二來為何在小雪來臨前會有如此小童前來討教?
“您且稍等?!崩钚蹠簳r放下手中劈柴的鐵斧,對著這孩童安排了一聲,在對方感激不盡和羨慕的眼神中,他來到茅廬中。
李儒依舊閉著雙眼,一陣陣金色的真氣從他的天靈蓋散發(fā)出來,這是在修煉天樞。
李玄舟日常也會修煉,但不敵李儒此番修煉的景象。
現(xiàn)在看見師傅正在修煉,李玄舟并未強行打擾李儒,是重新回到了小雪中,來到了這籬笆口,隔著一個籬笆看著這焦急和緊張的孩童。
“師傅正在修煉中,此時我不便打擾。”李玄舟實在的說了一句。
“了解?!?p> 這孩童聲音頓時也輕了很多,眼中幾分自責(zé),但更多的還是那種顫抖的雙手以及寒冷造成的膽顫。
與面前的李玄舟相比,這位孩童更像是這個年紀(jì)孩童會有的一個表現(xiàn)。
李玄舟應(yīng)了一聲,回到鐵鍋旁,以小瓦罐盛了一些熱湯,匆匆來到了這孩童旁。
不用多言什么,對方一陣感激。
隔著籬笆接過了這瓦罐,眼神無奈的朝著茅廬內(nèi)的老人看過去,步步后退的走到了幾丈開外的竹林中。
竹林內(nèi)有竹葉遮蔽,毛竹很粗,能遮蔽一些刀子般的冷風(fēng)。
他蜷縮在一顆微黃發(fā)青的毛竹旁,雙手捧著瓦罐,吹了吹,咕咚咕咚的飲了好幾口,管不了這么燙了,再不喝一些熱湯,他怕是要死了。
李玄舟看著對方舉動,他沒有說話,只是繼續(xù)冒著小雪去砍柴了。
相較于這位孩童身上的各種厚重臟亂的棉衣,他則只穿著夏季薄衫,依稀能通過薄衫看見他脊背后的熱汗。
……
足足一個時辰,李玄舟已經(jīng)將木柴全部劈完了,這些木柴大概還能維持十日,隨后就要重新去城中購買木柴了。
李儒在此時也是吸納了周遭金色余韻,緩緩睜開雙眼,能明顯看見一道金光從其雙眸中爆射而出。
這一眼就直接看見了遠(yuǎn)處毛竹林里的小童了。
“玄舟。”李儒呼喚了一聲。
“師傅。”李玄舟應(yīng)聲走進(jìn)來。
“你柴火可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李儒問。
“盡數(shù)劈砍?!崩钚刍卮?。
“好?!崩钊逭酒饋砹耍钚垡彩菍⑸砼缘墓照冗f給了他,到隨著李玄舟一同走出了這茅廬中。
小雪依舊靜靜落下。
李儒嗓子有些沙啞的沖著毛竹林里面的孩童呼喚了一句,“你進(jìn)來說吧?!?p> 小童一陣激靈,捧著瓦罐就要爬起來,腿腳已麻,趔趄中直接摔了這已經(jīng)被喝的干凈的瓦罐。
瓦罐砰的一聲摔在地面動土上,應(yīng)聲碎裂。
他臉?biāo)查g紅了。
“抱歉!抱歉!”連連道歉。
李儒示意無妨,看著小童穿過籬笆門來到這院落中,他已是帶著小童來到了茅廬內(nèi)。
“找我們有何事?”李儒直接開口。
問題問出來后,小童臉色瞬間繃不住了,各種復(fù)雜緊張的情緒立刻充滿了小童的臉,他這瞪著眼睛,淚水就直接從干涸的臉上流淌下來了。
這起皮堅固的嘴巴張了張,一陣哽咽。
到斷斷續(xù)續(xù)的開口道:“我?guī)煾涤须y,還請同為乞憐人的前輩搭救于我們師徒二人?。。?!”
“哦?”李儒瞇著眼睛,“是同路道友之徒前來求救了?”
他的語氣中帶著懷疑。
“是的,前輩!”
“救救我和我?guī)煾蛋?!?p> “師傅現(xiàn)在就在三十里之外的蘭城大宅中,我已離開兩日,不知師傅生死如何??!”小童這都急哭了,眼淚更多了。
他心中自然知曉乞憐人的規(guī)矩。
乞憐人基本上都是師徒二人同行,要說平時真的遇見其他乞憐人,多半也只是打聲招呼就走,就和對待其他修道之人態(tài)度差不多。
這也不是什么人情寡淡,亦或是裝腔作勢,這本就是乞憐人的規(guī)矩,盡量避免陷入大道中,盡量避免與他人產(chǎn)生不必要的瓜葛,尤其是與其他的修道之人、神官、地官等,他和師傅之前也是這樣對待的,不管不該管之事,不說不穩(wěn)妥之話,這都是道規(guī)。
而眼下過來找其他乞憐人,這本身就有些壞了規(guī)矩的感覺了,更別說還是這種危機的情況,他更是不知道眼前這位老翁是否會答應(yīng)搭救了!
“你先說?!?p> 李儒隨手一張刻著“靜心凝神”四字的黃紙符咒遞了過去。
小童連忙貼在自己胸口,深深一口氣吸進(jìn)來。
下一息。
他腦海中各種緊張忐忑短時間內(nèi)盡數(shù)消失,此時他就可以好好說話,避免因為感情遺漏許多重要因素了。
“是這樣的,前輩,早些時日師傅接納了一個委托,委托其治療一位貴人?!?p> “師傅稍作詢問,答應(yīng)了對方的要求,便帶著我,二人一同前往了蘭城境內(nèi)?!?p> “起初無恙,而在處理這件事情時,師傅不同平日,等看見貴人面色鐵青的躺倒在臥榻上后,口中念叨“遭了”二字?!?p> “再等想要治療這貴人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渾身疲憊無計可施,口中更是胡話連連,各種詛咒這位貴人??!”
“對方身份顯赫,自然以為我們師徒二人是過來坑蒙拐騙,更是因為師傅咒罵,導(dǎo)致其心聲怨恨,當(dāng)場說三日之內(nèi),貴人還未醒來,那便直接斬殺了他。”
“眼看三日期限即將到來,師傅還是一片混沌、迷迷糊糊,滿眼赤紅,我只能是四處詢問?!?p> “得知二位后,就立刻趕過來了!”
小童跪下了,以頭搶地,重重三聲。
滿面淚水,“還請前輩搭救與我?guī)熗蕉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