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沒有真相的劇本殺

第四回,嫌疑人

沒有真相的劇本殺 暖生紅夜 8860 2021-02-04 18:16:00

  沈菲兒三年前已從大學畢業(yè),近況如何,高吉鶴等人不得而知。但是從她目前居住的環(huán)境來看,應(yīng)該還不錯。

  “請問你們找哪位?”小區(qū)崗亭的保安問。

  “警察,2幢四單元的403住戶是姓沈嗎?”

  “哦哦,是的,你們找沈小姐有事嗎?”保安連忙打開柵欄,讓車子開進小區(qū)。

  “有點事情,”高吉鶴略過不談,問道,“沈小姐是一個人住嗎?”

  “她跟她媽媽,母女倆住了有兩年多。”

  “好的,謝謝?!?p>  說完,三人繼續(xù)驅(qū)車進小區(qū)。

  “老張,這沈菲兒家里很有錢嗎?”小楊好奇地問道。

  “一般的工薪家庭,父親早逝,母親是個會計,一個人把她拉扯大的?!?p>  “那她怎么住得起這里?。俊毙詈芤苫?。

  是的,高吉鶴也有同樣的疑惑。

  這里是HZ市區(qū)三年前才交付的一個高端小區(qū),因為地處市區(qū),又臨近地鐵站,房價一年每平方漲5000元都不止。

  “可能是租的?!?p>  “就算是租的,也要每月4000元起步吧?!?p>  “沈菲兒學習很好,在大學里得過不少獎??赡鼙容^能干,找了份不錯的工作呢?!?p>  老張這么推測,當然他心里也沒底,畢竟跟沈菲兒也只在五年前打過交道。

  “誰知道呢?”

  三人帶著相似的疑惑摁響了沈菲兒家的門鈴。

  “你們……找誰???”一個中年女人小心翼翼地通過門縫望出來。

  “警察,”高吉鶴亮了亮證件,“請問沈菲兒住這兒嗎?”

  女人點點頭,仔細瞧了瞧高吉鶴的證件,半信半疑地拿下防盜鎖鏈,敞開門,說:“菲兒上班去了。您找她有什么事嗎?”

  “你是沈菲兒的母親?”

  “對,我是她媽媽?!迸舜┝思吹冒l(fā)白的棉布睡衣,看得出來她很節(jié)儉。

  “她大概什么時候下班?”

  “她一般五點半下班,到家大概要半個多小時?!?p>  高吉鶴看了看表,現(xiàn)在是5點,可以等一會兒。

  “方便讓我們進去等她嗎?”

  沈母很謹慎,再次打量了三人,問道:“到底什么事啊?我們菲兒一直很老實?!?p>  “沈伯母,您別緊張?!崩蠌埳锨皠裾f道,“我們是跟菲兒了解點情況,就是五年前她朋友那件事。”

  “哦,這樣啊。請進吧?!鄙蚰競?cè)身,讓三人進來。

  “請坐。”沈母將三人引到客廳的沙發(fā)上,自己則走進廚房泡茶。

  “大學畢業(yè)才三年的人,找什么工作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小楊指著客廳中的布置,問老張。

  這個小區(qū)的房子是精裝修交付,墻紙、地板自不用說很精致,但房子內(nèi)的家具擺設(shè)則根據(jù)主人的喜好進行布置。而沈菲兒家的客廳內(nèi),先是在正中央擺放了一組米色的歐式布藝沙發(fā),簡約不失大氣,沙發(fā)正對面是目測80英寸的壁掛液晶電視機,旁邊是家庭環(huán)繞式組合音響,廚房是開放式的,用一組白楓木餐桌與客廳分割開。

  老張望了望廚房,里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家電,空氣炸鍋,烤箱,豆?jié){機等等,從這些來看沈菲兒母女生活過得很舒適。

  “沈伯母啊,”老張假意拉起家常,“你們家布置得很漂亮嘛??吹贸瞿慊撕芏嘈乃??!?p>  “哪里,這些都是菲兒買的,她喜歡這種歐式的簡約風格。我就幫她每天打掃打掃而已?!?p>  沈母端出三杯綠茶。

  “謝謝。”老張接過來,摸了摸杯子,是瓷骨的,于是他繼續(xù)說,“這茶可真香,是龍井吧?”

  “是啊,我也不懂,聽菲兒說是今年的新茶?!?p>  “是嗎?這新茶可不便宜,自個兒買的?”

  “好像是領(lǐng)導送的。我們菲兒福氣好,一畢業(yè)就找到家大公司工作,又遇到個好領(lǐng)導,年年給她加薪升職不說,還經(jīng)常送她東西呢?!?p>  “那說明菲兒能干嘛?!崩蠌垜?yīng)承著,和高吉鶴悄悄交換了個眼色。

  “請問,”實際上沈母也有疑問,“五年前的事,不是已經(jīng)查清楚了嗎?還要了解什么?”

  “哦,你別著急。那個犯人不是畏罪潛逃了嘛?我們現(xiàn)在在重點追查他的下落,所以想跟菲兒多了解點情況?!?p>  “哦?!鄙蚰赶肓似毯?,擔憂地問,“他不會回來找我們菲兒報仇吧?說實在的,我這幾年心里一直不踏實,提心吊膽的?!?p>  “怎么,伯母你們又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嗎?”

  “這倒也沒有。我們菲兒也說我多慮了,她說那個瞿江不會來找我們報仇的。但是我總……唉,還請警察同志,你們盡早抓到他才好?!?p>  沈母的憂慮不無道理,為人父母誰不為自己子女安慰著想,但是她話中的某些語句卻觸動了高吉鶴三人敏感的神經(jīng)。

  茶過三盞,該聊的家常都聊完了,三人等得有些心焦時,開門聲傳來。

  家門半敞,沈菲兒的手搭在門把手上,鑰匙還未拔出,她呆呆地看著自家客廳里的三個陌生人足有半分鐘,直到聽見母親說:“菲兒,你回來了。這三位是警察同志,他們來找你了解五年前那件事?!?p>  “哦?!彼@才醒過神來,拔下鑰匙,關(guān)上門,把包隨手放在了鞋柜上。

  “你們聊,我去做飯?!鄙蚰皋D(zhuǎn)身想進廚房。

  “媽,”卻被沈菲兒叫住了,“我今晚想吃醬鴨,你幫我做唄。”

  “醬鴨?那得準備很多材料,家里什么都沒有啊。”

  “現(xiàn)在買也來得及嘛,媽~~~”沈菲兒朝母親撒嬌道。

  “好好好,我去買,我去買?!鄙蚰笇櫮绲啬闷痂€匙和包,出了門。

  沈菲兒這才松了口氣,把西裝外套脫下,端坐在沙發(fā)上。

  “把你母親支出去,看來你有事不想讓你母親知道。”高吉鶴直截了當說。

  沈菲兒朝他看了一眼,雙手在胸前交疊,問道:“五年前的案子,我只是陪朋友報案,既不是受害者,也不是證人,不知道三位今天來想問什么?”

  “菲兒,”老張看著這個與印象中清純女大學生截然不同的女子,問道,“五年前你真的什么都沒參與嗎?”

  沈菲兒心虛地眨了眨眼回答說:“我參與什么?我不過是看到朋友哭哭啼啼地回宿舍,安慰了幾句,發(fā)現(xiàn)她被欺負了,就陪她上警局報案而已?!?p>  “那你就不擔心瞿江來報復嗎?他還在潛逃中呢?!?p>  “我有什么好擔心的?”沈菲兒笑了笑說,“他就算要報復,也應(yīng)該是找舉報他的人吧。”

  “所有上庭作證的受害人和證人,在他潛逃后,不是搬家,就是改名,為的是避免他尋仇。但只有你一直沒變,還住進這么高檔的小區(qū)?!备呒Q質(zhì)疑道。

  “警察同志,”沈菲兒可沒這么容易被嚇唬,“犯罪的是他瞿江,不是我沈菲兒,我干嘛要藏起來?”

  “說的沒錯,”老張點點頭,沈菲兒形象變了,但脾氣沒有變,一直這么爽快,“那么瞿江失蹤當晚,你為什么去見他?”

  沈菲兒的瞳孔瞬間放大,手微顫起來,她連忙捏緊拳頭,故作鎮(zhèn)定說:“見他?警察同志,你是不是弄錯了?我怎么可能去見他?”

  “那你的學生證怎么會落在克萊斯酒店?”小楊拿出用塑料袋封好的學生證。

  沈菲兒呆住了,她沒想到自己當年丟失的學生證找到了,而且還是在最不應(yīng)該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

  “我……我去克萊斯有其他事情。”她努力編造著謊言。

  “你一個女大學生,晚上去酒店會有什么事?”小楊追問。

  沈菲兒不語,她自做高傲,實際上心里卻沒了應(yīng)對之策。

  “菲兒,你朋友遇到這樣的事,換作是我,我也會很氣憤,何況瞿江還能從監(jiān)獄出來,更是讓人怒不可遏。如果是我,我也會第一時間保護我的朋友,并且找他……”

  “張警官,”沈菲兒打斷老張的話,“你根本不知道瞿江出來后干了什么?”

  她記得老張,當年查案時這個瘦高的青年給她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瞿江做了什么?”

  沈菲兒咬了咬唇,回答說:“他在學校論壇里揚言還要欺負我朋友,更要連我都給……這個混蛋,我必須站出來!”

  “菲兒,你干了什么?”聽到這里,老張有種不祥的預感。

  沈菲兒卻搖搖頭說:“我想干很多事,但是瞿江根本沒來?!?p>  “什么意思?”這話立馬引起了高吉鶴的注意。

  沈菲兒深深吐了口氣說:“那天晚上,我是約了瞿江去克萊斯見面。他開好了房,讓我等他。但是我等了一個多小時,他都沒出現(xiàn)。打電話也沒接。”

  “大概是幾點的事?”

  “晚上10點,我11點10分左右離開的酒店。學生證應(yīng)該是那個時候落下的?!?p>  高吉鶴轉(zhuǎn)頭看向小楊,對方點了點頭,這個時間點跟失物登記本上的時間基本吻合。

  “你本來想去干什么?”老張還沒問完,當聽到沈菲兒約了瞿江見面時,他的心就揪緊了。

  “殺人償命,我還有母親要照顧,我不打算殺他。但是,”談起初衷,沈菲兒很冷靜,“這種人渣,一定要被處罰。我打算假意應(yīng)承他,趁機把他閹了,讓他干不了壞事?!?p>  “這個主意好!”小楊不禁喝彩,自然遭高吉鶴怒目。

  “那你就沒想過,如果失手,自己會受到傷害嗎?”老張?zhí)嫔蚍苾核煽跉?,幸虧當年瞿江沒有出現(xiàn),否則……

  “我做好準備的?!?p>  “無論如何,幸虧你當年沒有做這事?!备呒Q,“你當年在酒店有沒有見到什么認識的人?”

  沈菲兒又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說:“沒有。這種事,怎么可能挑熟人進出的地方?”

  “說的也是,對了,”高吉鶴決定多問一句,“你知道除了大學,瞿江還喜歡出入哪些地方嗎?”

  “不知道。”

  “好吧?!笨磥硭膊恢?,高吉鶴站起身,想來應(yīng)該是問得差不多了,“謝謝你,如果還想起什么,請聯(lián)系我們。我們就不打擾了?!?p>  “不客氣,再見。”沈菲兒禮貌地將三人送進電梯,關(guān)上家門,摁住胸口喘了半天才緩過來。

  天哪,他們真的來了,就像她說的一樣,他們來找自己了。

  下一刻,沈菲兒掏出手機,給對方發(fā)了一條信息:“警察來找過我了。放心,除了當天我想干的事,其他什么都沒說?!?p>  “好的?!睂Ψ交亓硕潭虄蓚€字,沒有了下文。

  沈菲兒很聰明,也很識時務(wù),這也是林愛一直提拔她的原因。當然也不只是這個原因。

  林愛關(guān)上和沈菲兒的聊天框,打開與高澤希、齊筆的群說道:“你們要盡快決定了。警察從克萊斯找到了幾個證人,正在了解情況?!?p>  看到這條消息,齊筆的手又劇烈抖動起來,她抬頭問高澤希:“小愛這是在逼迫,還是說的是實話?”

  “實話,但也有逼迫之意?!备邼上N兆↓R筆顫抖的手,安慰說,“不要害怕,有我在,不會有事的?!?p>  “怎么辦?難道真的要給她100萬嗎?”齊筆反握住她的手,問道。

  “你拿得出那么多嗎?”

  齊筆猶豫了一下回答說:“我可以跟出版社預支一部分稿費,應(yīng)該是拿得出來的。但是,如果她反悔怎么辦?”

  高澤希眼露精光說:“小愛不是個不講信用的人。當然我們也不可能就這樣直接給她。讓她寫一份罪己書,寫好后,把信和相關(guān)證據(jù)直接寄給警察局。然后我們再把錢給她。”

  說的很有道理。齊筆認同地點點頭,說:“當年小愛負責善后,她手里或許留了不少不利于我的證據(jù),這也要她拿出來?!?p>  “你能想到的有哪些?”

  齊筆回憶了一下說:“我砸他頭的那個臺燈,他的衣服、手機、錢包這些,還有我的外套。我能想到的暫時就這些。”

  “唔。我記得我們倆趕到時,瞿江倒在地上,床單、矮柜、地毯上都是血,墻上也有少許?!?p>  “還有我的衣服。所以小愛特地給我拿了套新的,她把舊的全處理了。”

  那一晚的夜是如此漫長,讓齊筆以為自己將永遠見不到朝陽。那一晚的風是如此涼,即使穿著厚厚的大衣,齊筆仍忍不住地渾身哆嗦。

  當她給兩個閨蜜發(fā)出求救信息后,她們倆半個小時內(nèi)趕到了。

  高澤希滿臉憤怒,若不是林愛攔著,她會狠狠再踹瞿江幾腳。而林愛則面無表情,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晚的她異常冷靜。

  “去浴室洗澡,換上這套,從里到外,舊的衣服扔進袋子里?!彼贸鲆粋€袋子遞給齊筆。

  按照她的吩咐,齊筆乖乖地去洗澡,待出來時,林愛和高澤希已經(jīng)在清理了。

  “我不明白,”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齊筆現(xiàn)在感到十分疑惑,“我洗澡也就十來分鐘的時間,你和小愛從哪兒弄來那么多漂白水,還有酒店房間內(nèi)的床單、臺燈不見了,酒店怎么會沒有察覺呢?”

  “漂白水是小愛帶來的。你忘了嗎,她大學時選修過法醫(yī)學,知道如何銷毀證據(jù)?!?p>  是了,林愛的興趣與別人很不相同。法醫(yī)學本就是個冷門的學科,選修這門課程的學生大部分都是為了湊學分,而林愛卻不同,她對這個很感興趣,也是唯一一個在課堂上一邊吃鹵煮一邊看分尸案的實景解剖錄像。

  “所以,當她聽說我殺了人時,立刻就去做了這些準備?”

  高澤希點點頭說:“應(yīng)該是的?!?p>  她沒有想過報警,勸齊筆自首,而是第一時間準備了銷毀證據(jù)的東西。

  思及此,齊筆顫抖的雙手捂上自己嘴唇,她不敢說出內(nèi)心那個呼之欲出的想法。

  “她……她為什么……為什么要幫我……”

  “毀尸滅跡嗎?”高澤希知道齊筆心里在想什么,五年來她們避而不談,甚至事發(fā)當晚一切結(jié)束后,坐在回程的車上彼此一言不發(fā),她們不問齊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談事態(tài)會如何發(fā)展,只有林愛下車的時候說了一句:“不必擔心,會好起來的?!?p>  會好起來的。這五年來她們抓著這個虛無的希望,各過各的生活,表面上風平浪靜,內(nèi)心深處,她們既期盼又不希望這顆定時炸彈的爆炸。

  “她不是從茶館那天,而是從幫我埋尸的那天開始,就已經(jīng)在籌劃了?!饼R筆倒吸一口冷氣,說出了這個讓人心驚的判斷。

  “沒錯,小愛就是這一個深謀遠慮的人。”高澤希閉上眼睛,耳邊再次響起林愛說的那句話。

  “不必擔心,會好起來的?!?p>  或許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腦子里就已經(jīng)料到了東窗事發(fā)的一天,也做好了應(yīng)對的準備。

  誰知道她這五年還做了什么呢?

  思及此一陣寒風包裹住二人,高澤希不禁抱住齊筆,相互安慰著彼此逐漸被恐懼占據(jù)的心。

  “陽臺門怎么開了?”

  面向陽臺的齊筆此刻發(fā)現(xiàn),自己習慣鎖上的陽臺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一半,夜晚的涼風帶起落地窗簾,飄揚在空中如張牙舞爪的鬼怪。

  高澤希站起身,想走過去,卻被齊筆拉住了。

  “別!”她很害怕。直覺告訴她,窗簾背后隱藏著什么她無法接受的事實。

  高澤希反手拽住她,安慰說:“我在呢,不怕!”

  于是齊筆被拽著,與高澤希二人亦步亦趨地靠近陽臺。

  呼~~~呼~~~呼~~~

  耳邊是陣陣風聲,但風聲中齊筆卻聽出了一個熟悉的呼吸聲。

  “你躲在這兒干什么?”高澤希一把拉住想往房間門口沖的男人。

  天哪,他怎么會在家?

  見到丈夫,齊筆感覺天都要塌了。

  平常這個時候他不是在跟小三約會,就是在朋友喝酒,根本不可能在家的。

  偏偏是今天,偏偏是他!

  齊筆緊咬著下嘴唇,看著男人朝自己無恥地笑著。

  “我?這是我家,我的房間,我當然在這里啊?!闭煞蚶湫χ!暗故悄悖呖?,這么晚了跟我老婆在房間摟摟抱抱的干什么呢?”

  “你聽到了什么?”這是齊筆最關(guān)心的。

  “聽到了什么?”男人冷哼一聲說,“你不想我聽到的,我都聽到了。齊筆啊,沒想到,你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竟然是殺人犯。不過想想也是,電視里那些兇殘的連環(huán)殺人兇手,不都是些貌不驚人的家伙嚒。”

  他聽到了,他全都聽到了!

  房間里明明燈火通明,齊筆卻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她看不見丈夫囂張的表情,也看不見高澤希擔憂的神情,她只聽見他們倆的爭吵,只感覺到自己大腦一片混亂,嗡嗡直響。

  “你最好別有歪念,否則……”

  高澤希的警告才說到一半,丈夫就冷笑起來。

  “否則?否則怎樣?也殺了我不成?”

  殺了他?不!她已經(jīng)殺了一個人了,不能再殺第二個!

  “你想怎么樣?”

  “這個,”丈夫笑著說,“既然你們能給你們的好閨蜜100萬封口費,那給我200萬應(yīng)該不是問題吧?!?p>  錢!錢!錢!他就知道跟自己要錢!

  “200萬?你不如去搶!”

  “哎!高總,你可不能這么說。你想啊,”丈夫竟然開始講起歪理來,“齊筆是新晉作家,她現(xiàn)在這本小說的稿費四百萬,給了她的好閨蜜100萬,還剩300萬,給我這個丈夫200萬,永遠堵上我的嘴,她以后還可以寫更多本賺更多錢。好過現(xiàn)在被抓,連現(xiàn)在這本的錢都賺不到來得劃算吧?!?p>  “哼!我還不知道你這個人嗎?200萬只能堵你一會兒的嘴,說不定到了明年,你又要300萬,后年是400萬。你永遠不會滿足的!”

  “哎呦!高總,你這就看扁我了!”丈夫笑嘻嘻地說,“我不會漲價的,也就是沒錢的時候嘴巴松一點。手頭寬裕的時候嘴巴就緊了?!?p>  永遠?對,這個男人不會有滿足的時候的。

  不!不行!原本抓到他出軌的證據(jù),自己就可以與他分道揚鑣,但現(xiàn)在她再也別想擺脫他了!她要被他禁錮一輩子了!

  想到這里,齊筆混沌的大腦升起一個念頭,她的視線逐漸清晰。

  砰!這聲悶響,將她的意識拉回現(xiàn)實。

  她清醒了,抬起右手,手上握著男人的高爾夫球桿,看看前方,男人滿頭是血倒在地上,再轉(zhuǎn)頭看向好友,高澤希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

  “只有這樣才能擺脫他吧?!彼f。

  高澤希深深吸了口氣,將寒風盡數(shù)吸入肺中,渾身一哆嗦,呼了出來,她跨步上前,拿過齊筆手中的高爾夫球桿,朝男人的頭部又狠狠砸了幾下。

  男人抽搐了幾秒后,徹底沒了動靜。

  齊筆走上前,將陽臺門關(guān)上,拉上窗簾,將寒夜關(guān)在身后,問道:“現(xiàn)在怎么辦?”

  “找小愛。”高澤希拿起手機,打通了林愛的電話。

  亦如五年前,林愛面無表情地站在男人尸體的旁邊,仔細瞧了瞧,問道:“你們家鄰居是怎么樣的人?”

  這有什么關(guān)系嗎?

  齊筆不解,但仍回答說:“夫妻倆都是退休教師,與人和善?!?p>  “聽力如何?”

  “丈夫有點耳背,妻子聽力尚可。”

  “你們這套房子是邊套吧。這個房間的墻沒有連著其他房間吧。”林愛走到一旁,敲了敲。

  “對,客廳跟鄰居連著,平時他,”齊筆望了眼地上的尸體,“半夜在客廳看球賽開得很大聲,會被鄰居投訴。”

  “好!”仿佛參觀朋友新房一般,林愛環(huán)視整個房子后,回了齊筆一個輕松的微笑,然后在臥室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下,問道,“你考慮好了嗎?”

  齊筆知道她問的是什么,回答說:“錢我可以給你,但是你要用你的自白書來換,承認是你殺了瞿江,還有你手頭捏著的那些證據(jù)?!?p>  “那他呢?”林愛指指躺在地上的男人,“你叫我來不是要處理他嗎?”

  她想坐地起價不成?齊筆看向高澤希。

  “小愛,這個人不是瞿江,沒有犯法,我們不能讓他畏罪潛逃?!备邼上Uf,她很想知道林愛會怎么處理。

  “那就讓他私奔吧?!绷謵坌赜谐芍瘢案慕粯?,我可以讓他消失,只不過換個名頭而已。他日如若東窗事發(fā),我一力抗下,只不過錢……”

  “要加一倍嗎?”看著林愛伸出的兩個手指,齊筆料到了。

  林愛點點頭說:“總共200萬?!?p>  “你要這么多錢做什么?”齊筆不明白。

  “錢越多,我父母過得越舒適?!绷謵鄣男κ值芈淠?p>  “再舒適的生活,都比不上女兒在身邊?!备邼上C靼姿穆淠瘡暮味鴣恚靶?,你可以拿這筆錢去國外治病?!?p>  “那齊筆怎么辦?她要放棄美好的前途,去自首嗎?”林愛反問,得來的當然是沉默。

  她冷冷地笑了笑,說:“如何?200萬,換你光明前途?”

  齊筆點點頭答應(yīng)了,隨后又問:“你要如何讓他消失?”

  林愛笑了,說道:“聽我的,現(xiàn)在去客廳大聲地哭。”

  高吉鶴掏出一支煙,在白茶等人的注視下,默默地放回了口袋,問道:“小白,你師傅呢?怎么沒來?”

  “高隊長,我?guī)煾岛苊Φ?。除了負責杭州的要案大案,還要協(xié)助省里其他重點案件,沒時間來調(diào)查家暴案。”白茶撥弄了兩下指紋刷說,心里埋怨這位黑臉的刑偵中隊長做事太執(zhí)拗,這么明顯的案子還要讓法醫(yī)跑一趟。

  沒錯,家暴案在眾多殺人案面前,顯得十分普遍,但這件案子不簡單的是,涉案的人是瞿江被殺案第一發(fā)現(xiàn)者,而且林愛也在場。

  “齊小姐,”他走過去詢問仍在抽泣的妻子,“你不知道你先生的去處嗎?”

  齊筆擦了擦眼淚,搖搖頭說:“不知道。他一直都這樣,經(jīng)常半夜才回家,有時候徹夜不歸?!?p>  “你們經(jīng)常吵架嗎?”高吉鶴瞧了瞧她的額頭,那里有一塊明顯的淤青。

  齊筆本能地用手撥了撥劉海,將淤青遮住,說:“也不是經(jīng)常,我不給他錢的時候會對我大吵大鬧。”

  “這次也是?”

  “差……不多?!饼R筆吞吞吐吐,不想多言。

  “警察同志,”一個斯文的白發(fā)老婦走了過來,“請你們一定要重視這個案子。決不能姑息這種對妻子施以拳腳的人?!?p>  “劉阿姨,”齊筆感激地看向老婦,“謝謝你。不過這畢竟是家務(wù)事?!?p>  “不是家務(wù)事!小筆啊,他今天能為了錢動手打你,日后一定還會這樣。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shù)次,你必須在第一次發(fā)生的時候就制止這種惡行?!崩蠇D義正言辭地說。

  “所以,你丈夫跟你要錢,你不給,他就打了你?”高吉鶴確認案情道。

  齊筆點點頭說:“他要200萬,我說拿不出這么多錢。他讓我把房子賣了,我不答應(yīng),然后他就……”

  說著說著,齊筆又抽泣起來,眼角余光她瞥見一旁安慰自己的林愛。

  實中有虛,虛中有實。這是林愛教她應(yīng)付警察問話時囑咐的。

  只是她們沒有想到,隔壁的劉阿姨十分熱心,聽說她被打之后立刻報了警,不到兩個小時,警察和法醫(yī)便涌了進來。

  林愛都處理好了嗎?齊筆很擔心,她們原本有一天一夜的準備時間,現(xiàn)在計劃全被打亂了。

  “你們是什么時候吵架的?”警察還在盤問。

  “大概七八點的樣子吧?!蹦莻€時間點,她跟高澤希剛到家。

  “他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齊筆捂上眼睛,邊哭泣邊搖頭,不想再繼續(xù)回答下去。

  “我說高隊長,麻煩你就別問了,你沒看出來她有多傷心嗎?”高澤希心疼地摟住好友,對高吉鶴滿懷敵意。

  “不好意思,但我必須問清楚時間線,以便我們查找你先生的時候,有明確的方向?!备呒Q狐疑地看了齊筆一眼,故意大聲對同伴說,“小楊,你去小區(qū)物業(yè)跟他們要一下這附近的監(jiān)控視頻?!?p>  雙手遮擋下的齊筆臉色一變。監(jiān)控視頻!是啊,如果男人沒有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視頻里,那豈不是說明自己在撒謊嗎?

  “警察同志,你不必去找了?!崩蠇D好心說道,“我們小區(qū)的監(jiān)控攝像頭壞了好久,物業(yè)都沒修?!?p>  哦~~~對的,所以小區(qū)業(yè)委會最近在討論是否更換物業(yè)。

  齊筆額頭的冷汗止住了。

  “這樣啊,那小區(qū)出入口的監(jiān)控也壞了?”

  “只有南邊的大門設(shè)了監(jiān)控,其他幾個小門都沒有?!?p>  沒有監(jiān)控。高吉鶴陷入了沉思,如此一來,就無法證實齊筆的話了。

  他抬頭看向一直站在旁邊的林愛,對方關(guān)切地看著朋友,時而望望忙進忙出的法醫(yī),儼然一副旁觀者的模樣。但高吉鶴認為她更像是胸有成竹。

  “小白,”他將白茶叫到一邊,“查到什么了嗎?”

  “在臥室地毯上查到些許血跡,浴室里也有?!?p>  “那就是說……”高吉鶴有些激動,是殺人案嗎?

  “高隊長,這點血液,說實話連大出血都算不上,更別說殺人了?!卑撞杪柭柤?,打破了高吉鶴的幻想。

  “其他沒有了嗎?”

  “沒有了?!?p>  “你確定都查過了?”

  “都查過了,除了臥室那點血跡,沒有其他異常?!卑撞璐蛄藗€哈欠,問道,“我們能收工了嗎?我明天還得去麗水幫師傅查案。”

  “今天暫時先這樣吧。不過,”高吉鶴拉住白茶的衣領(lǐng)說,“從這個屋子拿出去的物證,你要幫我仔仔細細檢查。”

  “是是是?!卑撞柽叴蛑愤吅魡就槭帐肮ぞ?,準備撤離。

  “隊長,”林愛走了過來,“都查完了嗎?”

  “初步查證告一段落,我們會繼續(xù)調(diào)查的。”高吉鶴強調(diào)道。

  “那就好。我還擔心,你們因為茶館尸體的案子,會忽略了這種小案?!?p>  “怎么會呢?大案小案,我都會全力以赴的?!?p>  高吉鶴說,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他竟然從林愛的目光中看出了一絲挑釁。

  不會吧,哪有那么囂張的嫌疑人呢?他告訴自己,一定是看錯了。

  “澤希,我們今晚留下來陪齊筆吧?!绷謵鄢呒Q笑了笑,轉(zhuǎn)頭對閨蜜說。

  “當然?!备邼上еR筆回答道。

  “那我們先告辭了?!?p>  高吉鶴胸口堵得慌,有種說不出來的郁悶。潛意識里,他將這個家暴案與瞿江被殺案聯(lián)系在一起,但是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證據(jù)能夠證明這兩個案子有必然聯(lián)系。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推測。但是……

  他看了看老張,這個老刑偵和自己一樣,對此案也感到一絲說不上來的異樣。

  帶著這種違和感,高吉鶴與同事離開了齊筆的家,邁入夜半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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