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惡念空間

第二十九章 執(zhí)念

惡念空間 橫峰掃月 5231 2021-01-17 21:53:59

  葉黎和沈星暮在回濱江路的途中,再一次對徐旺進(jìn)行探討。兩人一致認(rèn)為,池世榮和俞小飛看到的、徐旺腦門上一閃即逝的黑色花朵就是惡念之花。

  當(dāng)然,那只是惡念之花的影子,并非完全綻放的惡念之花。畢竟那時候善惡游戲還沒開始,無論善念之花還是惡念之花,都不可能綻放。

  由此,葉黎和沈星暮推測出一個很可靠的結(jié)論,便是古姄的存在有可能致使徐旺心中的惡念之花綻放。而現(xiàn)在,徐旺因為左漫雪,不得不和古姄分開。他心中一定處于一個高度壓抑的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下,各種負(fù)面情緒會最大限度激化,使得游戲開始時,惡念之花隨時都會綻放。

  似乎這場善惡游戲的最初,葉黎和沈星暮就處于劣勢狀態(tài)。

  但這一點又顯得非常不合理,違背了游戲本身的公平性。

  于是葉黎有了新的猜測。如果古姄能促使徐旺心中的惡念之花綻放,那么游戲中的另一個關(guān)鍵人物,也就是徐旺的母親左漫雪,很可能具備促使他心中善念之花綻放的條件。

  事實上,從這場游戲開始之后,葉黎和沈星暮就只能通過各種猜測來判斷這場游戲的走向,因為游戲線索不多,而且各種線索也都顯得非常獨立,很難連貫成一條合理的邏輯線。

  好在左漫雪已經(jīng)答應(yīng)和葉黎見面。而葉黎見到她之后,便有可能獲得這場游戲的關(guān)鍵線索,進(jìn)而將整個游戲的攻略推測出來。

  傍晚七點過,若血夕陽再次灑在大地。

  葉黎吃過晚飯便給左漫雪發(fā)信息,詢問她能不能帶一個朋友一同前去。畢竟左漫雪是游戲關(guān)鍵角色,葉黎還是希望沈星暮能一同前去查看。

  左漫雪答應(yīng)了,但條件是,到了她的家之后,一句話也不要說,不然后果自負(fù)。

  ——不讓說話是什么意思?莫非她怕活人驚擾到屋子里的亡靈,然后發(fā)生恐怖事件?

  葉黎思忖著看向沈星暮,見他點了頭,便一口就答應(yīng)了。

  夕陽下山,夜幕降臨。濱江路上,稀疏的路燈燈光映著一字排開的行道樹,地上灑下影影綽綽的樹影,竟有一分奇特的陰森感。

  葉黎和沈星暮只在路邊等了不到五分鐘,左漫雪出現(xiàn)了。而她出現(xiàn)的一瞬,兩人同時驚住,目中閃過一絲驚疑。

  左漫雪是徐旺的母親,徐旺已經(jīng)十九歲,她的年齡再小也應(yīng)該接近四十歲。可是她的體態(tài)與容貌完全是二十歲出頭的少女模樣。她的發(fā)絲像千錘百煉方才出世的光滑綢緞,她的眼睛像地底深處經(jīng)年擠壓形成的瑪瑙,她的肌膚更是如同驚世能工巧匠歷經(jīng)數(shù)個年頭才打磨出來的玉石。

  她只是穿著打扮比較樸素,背影看上去顯老,所以上次葉黎在溫平廣場的公共籃球場上,遠(yuǎn)遠(yuǎn)看她像一個婦人。

  實際情況完全不是這個樣子。她不像徐旺的母親,反而像他的姐姐。

  這世上真的有人能打破生命衰老的限制,做到永葆青春嗎?

  葉黎記得,電視上不少年紀(jì)不小的歌星或影視明星,他們的相貌看上去也非常年輕。只不過他們那種年輕是妝容,而非本來面貌。

  左漫雪的年輕,竟與任何化妝品沒有絲毫關(guān)系。因為她臉上連一抔脂粉也沒有,無論是眉睫還是嘴唇,均是最樸素的色調(diào)。

  左漫雪走到葉黎面前,淡淡說道:“跟我走?!?p>  富國社的聊天群里有每個成員的寸照,她能認(rèn)出葉黎。只是她和葉黎說話之時,目不斜視,仿佛并未察覺他身側(cè)的沈星暮,抑或是直接把沈星暮視作了空氣。

  葉黎屏住呼吸,從左漫雪走近的那一刻,便感覺到一種源自心靈深處的壓抑。那種感覺非常驚悚瘆人,令人本能的畏懼,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生命層次更為玄奇的生物。

  葉黎輕輕點頭,左漫雪便轉(zhuǎn)過身引路。

  葉黎和沈星暮跟著她的腳步走,二人心照不宣,很是默契地與她保持五步以上的距離。

  這個距離,就算左漫雪忽然發(fā)難、或者做出某些奇特的舉動,他們也有足夠的反應(yīng)時間。

  然而左漫雪像一個安靜的木偶,除了用整齊且輕微到近乎無聲的腳步往前走,便再沒有任何舉動。

  她走進(jìn)自家的巷子,腳步猛地加重,巷子里的聲控?zé)綦S之亮起。

  墻壁上附著的白熾燈閃爍白森森的光芒,這分明是非常柔和的光,葉黎卻感覺分外冰冷。

  左漫雪順樓道向上走。樓道里依舊是聲控的白熾燈,左漫雪的腳步隨之變重。

  她的每一步都好像鏗然落下的巨石,響亮、尖銳,甚至有點不像人世間的聲音。

  葉黎和沈星暮的額上都滲出汗珠。他們均察覺到這個女人的可怕。之前徐旺說他們家里有鬼,兩人還不完全相信。而到了現(xiàn)在,他們看到仿佛與人類本身格格不入的左漫雪,便完全相信了。

  這是三層樓高的平房,左漫雪住二樓。從一樓到二樓,一共只有不到二十級階梯,很短的一段路,葉黎卻感覺尤為漫長。

  屋子里的空間很大,一百平米上下,兩室一廳,且有廚房與衛(wèi)生間??蛷d里的陳設(shè)很是簡單,除了幾乎家家必備的沙發(fā)、茶幾、柜子、飲水機(jī)、桌凳,便再無其他物品。

  左漫雪沒換鞋,直接向屋里走。

  葉黎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進(jìn)退。

  左漫雪便回過頭淡淡說道:“不用換鞋,進(jìn)來就好?!?p>  葉黎和沈星暮一邊小心翼翼前進(jìn),一邊打量整個屋子。

  葉黎走過第二間臥房的門前時,門是虛掩的,目光穿過門縫看到了里面的景象。有一個男人躺在床上,毫無疑問,那是左漫雪臥病在床的丈夫徐成俊。門縫很窄,葉黎的視線也隨之變窄,只能看清男人的半邊臉。

  那是老態(tài)的、形如枯槁、幾乎露出臉部骨頭的半張臉,而且那半張臉蒼白得不似人色。

  那半張臉的上方,臥房上頭的天花板下,懸著一只風(fēng)鈴。

  葉黎只看了倉促一眼,卻又將它看得尤為清晰。那是一只金色的銅鈴,鈴鐺周身刻畫著晦澀而深奧的血色符文紋路。

  紋路的原料像極了新鮮的血,可是血液刻畫的圖案,很快就會干涸,變成土色的痂。卻不知為什么,銅鈴上的紋路殷紅如新。

  這只銅鈴像是電視里,捉鬼大師專門用于招魂、鎮(zhèn)壓惡靈的工具。

  可是它為什么會懸在徐成俊的頭上?

  莫非徐成俊就是那個未知的鬼魂?

  葉黎心中一個激靈,漸漸意識到,自己好像走進(jìn)了一個鬼屋。雖然這個房子里的布置都和尋常人家沒有太大區(qū)別,但各種家具陳設(shè)的面上,或多或少都刻有沒人能看懂的血色紋路——那絕對不是諸如板磚面上,為了凸顯美觀而刻畫的紋路。

  左漫雪已經(jīng)坐到沙發(fā)上,并且從抽屜里取出一只繡花針以及一個小瓶子。這當(dāng)然是取血的工具。

  似乎她做事非常干脆利落,略過了大部分沒用的寒暄之語,直接進(jìn)入正題。

  她做出“請”的姿勢。

  葉黎輕輕點頭,抓起茶幾上的繡花針,用針尖對著指尖一戳,便有鮮紅的血液溢出。

  葉黎捏了捏指尖,使得血液很快匯聚起來,變成一大滴,再用小瓶子接住。

  他把瓶子遞給左漫雪,正要張口說話,左漫雪卻已做出禁聲的手勢。

  葉黎立刻回想起來,來之前她提醒過,到她家之后就不要再說話,否則后果自負(fù)。

  左漫雪將裝有血的小瓶子放進(jìn)茶幾抽屜里,然后向外指了一下,大概是叫兩人出去。

  葉黎沒問,很聽話地向外走,沈星暮也一樣。

  兩人走到客廳門外,房門居然無風(fēng)自動,直接就關(guān)上了。

  葉黎和沈星暮均目露驚疑,卻又只能用眼神進(jìn)行交流。

  片刻過去,屋子里傳出低沉的吟唱,那是一種莊嚴(yán)而壓抑的聲音,每一個音節(jié)都奇怪無比,不屬于任何一個漢字的發(fā)音。

  兩人只能確定,那個聲音的主人是左漫雪,卻不知道她在吟唱什么。

  沒多久,屋子里的吟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腳步聲。

  左漫雪打開門走出來。之前她的臉上還滿是血潤,只過了這么一小會,她的臉變得蒼白若紙,而且額上遍布汗珠。

  仿佛這短短一小會的吟唱,對她而言比之熬夜工作一晚還要勞累的多。

  左漫雪輕輕吐出一口氣,面無表情道:“我們上樓說話。”

  二樓再向上自然是三樓。葉黎記得清清楚楚,那一晚徐旺就是從三樓的窗戶里跳出來的。也就是說,徐旺住這棟平房的三樓。

  葉黎有種預(yù)感,這次再見徐旺,一定與上次完全不一樣。

  事實也果然和他想的一樣。徐旺在家反而像極了意氣風(fēng)發(fā)的熱血少年,一舉一動都透著無窮活力,并沒有之前在籃球場里的那種頹然與衰態(tài)。

  他的腳傷還沒有完全恢復(fù),大部分時間只能坐著或躺著。饒是如此,他依舊不像病人。

  他看到葉黎和沈星暮,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又變成了悲傷。

  他張口想說話,左漫雪便先一步說道:“小旺,我和客人聊會天,你回房間休息?!?p>  徐旺眼中的悲傷與不忍變得更加濃郁,幾次欲言又止,最后依舊點了頭,老老實實回了房間。

  三樓的布置很正常,至少葉黎沒發(fā)現(xiàn)半點端倪,各種家具陳設(shè)上不再有那種宛如鮮血刻畫的符文紋路。

  左漫雪再一次坐到沙發(fā)上,并抬手示意二人坐下。

  葉黎和沈星暮照做,就在她對面坐下。

  左漫雪道:“現(xiàn)在你們可以說話了。你們有什么疑問,現(xiàn)在大可以說出來?!?p>  葉黎遲疑片刻,凝詢問道:“什么疑問都可以問嗎?”

  左漫雪點頭道:“你盡管問,到了三樓就再無任何忌諱。只不過有的問題我未必能回答上?!?p>  ——到了三樓就不再有忌諱,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二樓的那些符文、抑或是她的丈夫徐成俊就是忌諱的根源,到了三樓就擺脫了二樓的忌諱?或者說,因為徐旺在三樓,所以三樓沒有忌諱?

  葉黎思忖著,沉聲道:“左女士,我很好奇二樓的客廳里,各種家具面上刻畫的符文是什么。”

  左漫雪道:“這種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反而容易引來禍患?!?p>  葉黎沉默。他想問的問題非常多,可是問的第一個問題都沒能得到回復(fù),后面的問題當(dāng)然也不可能再有答案。

  左漫雪蹙眉道:“你的問題問完了?”

  葉黎思索片刻,又問:“我無意中看到二樓的一間臥房里掛了一個風(fēng)鈴,它和尋常的風(fēng)鈴不一樣,你能告訴我那是什么嗎?”

  左漫雪的神色變得冰冷,蹙眉道:“這是你應(yīng)該問的問題嗎?”

  葉黎苦笑。

  左漫雪問:“你不擔(dān)心美月了?”

  葉黎愣了一下,這會才回想起來,他雖然是為了查探左漫雪才來的,但明面上卻是借了拯救張美月的幌子。關(guān)于張美月,他若一句也不問,的確容易令人起疑。

  葉黎問:“美月有救嗎?”

  左漫雪道:“她已經(jīng)被惡靈抓走,不存在于我們的世界。但想救她也并非不可能,只是需要承擔(dān)非常大的風(fēng)險?!?p>  葉黎連忙問:“不存在于我們的世界是什么意思?莫非除了我們的世界,還有其他世界?”

  左漫雪淡淡道:“活人有活人的世界,死人自然有死人的世界,生和死就是兩個世界最顯著的界限。只不過除了生死界限,活人世界和死人世界還有另外一扇大門。怨念極強的死者可以穿過那扇大門,來到我們的世界傷害無辜的人。而美月作為活人,進(jìn)入死人的世界,幾乎不可能憑自身的力量打開那扇門回到我們的世界。”

  葉黎問:“所以我想救她,就必須幫她打開那扇門,并且將她帶回來?”

  左漫雪點頭道:“就是這個意思。這里面存在多大的風(fēng)險,想必我不說你也應(yīng)該能想到?!?p>  這種事情的確不需要過多的解釋。葉黎正要點頭時,沈星暮忽然道:“左女士,你還是說詳細(xì)一點的好。如果葉黎失敗,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左漫雪道:“和美月一樣,再也回不來了。而且活人在死人世界,只可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如果你們沒有足夠的覺悟,還是趁早放棄的好。”

  沈星暮的臉上浮出冷漠的笑,卻連一句話也不說。

  葉黎問:“如果我要去救美月,應(yīng)該如何打開那扇門?”

  左漫雪道:“這個很簡單?!?p>  她抬手指向徐旺剛才進(jìn)去的臥房,淡淡說道:“這間房里有個衣柜,柜門就是接通兩個世界的大門,而柜門的另一側(cè),就是死人世界?!?p>  葉黎驚訝道:“就這么簡單?”

  左漫雪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葉黎不解道:“可是我打開兩個世界的大門后,又該如何找到美月?大門的開啟時間又是多久?”

  左漫雪道:“兩個活人在死人世界,存在奇特的感應(yīng)關(guān)系,就如同電磁的正負(fù)極,會相互吸引,很容易就能找到對方。但是大門開啟的時間非常短,只有不到五分鐘。如果在這期間內(nèi),你們遇到其他惡靈阻攔,沒有順利回來,就沒機(jī)會了。”

  葉黎基本上懂了,這會沉思著不說話。

  沈星暮冷聲道:“左女士,你好像少說了一個問題。”

  左漫雪問:“我遺漏了什么嗎?”

  沈星暮問:“活人世界和死人世界的大門怎么會在你家里?”

  左漫雪蹙眉道:“這似乎不是你們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問題?!?p>  沈星暮站起身,張開手舒展筋骨,竟有一種準(zhǔn)備大打出手的勢頭。

  他還沒動手,左漫雪便嘲笑道:“我勸你們不要試圖試探我?!?p>  沈星暮道:“有的人,只有吃到了苦頭才懂得說實話?!?p>  他說話時已經(jīng)向左漫雪俯沖,似乎準(zhǔn)備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將她制住。

  左漫雪張開手心,原本光滑細(xì)膩的皮膚忽然跳躍出血色的符文,一股奇特的禁錮力量涌動彌散。

  葉黎抬手,的確感覺到了非常強大的阻力,只不過這種阻力并非無法克服。他皺著眉發(fā)力,猛地發(fā)力破開禁錮,站起身來。

  沈星暮也一樣,只禁止了兩秒鐘,便恢復(fù)了行動力。

  左漫雪手心的符文快速運作,更為強大的力量席卷開來。然而這一次她明顯慢了一步,沈星暮已經(jīng)扼住她的手腕。

  與此同時,她手心的血色符文詭異地消散了。

  沈星暮的動作非??欤粋€轉(zhuǎn)身便把她的兩只手反扣住,隨后冷聲說道:“左女士,原本我來之前并不打算對你動手,只不過你的說辭實在不夠高明。你的目的并不是幫葉黎救張美月,而是想騙我們打開柜子,然后變成鬼魂的糧食?!?p>  左漫雪掙扎兩下,卻無法掙脫沈星暮的手。她原本至始至終淡漠的臉頰這會變得略微慌亂,冷聲道:“你們怎么懂得‘念’的使用?”

  ——“念”的使用?杜貞和杜昌翊大戰(zhàn)的時候,也提及過“念”?!澳睢钡降资鞘裁矗繍耗顔??善念嗎?

  葉黎正準(zhǔn)備詢問,沈星暮先一步問道:“什么是‘念’?”

  左漫雪越發(fā)驚愕,不解道:“你們不知道‘念’?”

  只要在沈星暮面前的女人不是夏恬,他就完全不懂得憐香惜玉。他手中發(fā)力,左漫雪的雙臂傳出尖銳的骨頭聲,額上也滲出大量冷汗,卻不曾痛哼一聲。

  沈星暮冷聲道:“是我在問你?!?p>  左漫雪淡淡說道:“‘念’就是一個對某件事或某個人的某種執(zhí)念產(chǎn)生的超自然力量。”

橫峰掃月

就在這里分章吧。下章?lián)Q沈星暮的視角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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