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還有……同死一般的寂靜。
“怎么回事?這是在哪?嘶……好疼。”我抱著腦袋,一股鉆心的疼痛從中探出令我倒吸一口涼氣。
等等,我應(yīng)該……我應(yīng)該在江府才對(duì)。
對(duì)了,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
虛無的黑暗簇?fù)碇钗业乃季w追向昏黯的記憶……
眼前,是一片炫爛的花紅。
我端莊的坐在床上,身上漂亮的丹鳳霞披是京城里手工最巧的織娘做的。只有最漂亮的嫁衣才能配上探花郎的新娘。
外頭不時(shí)傳來觥籌交錯(cuò)與賀喜的喜慶聲,卻令我更加難安了,因?yàn)檫@一天我已足足等了六年了。
等了六年,今日才成了江郎的新娘。
那年我十歲,他十四。
淡青的袍子、純白的抹額、手上卻是厚厚的刀筆繭。
“江清臣?!蔽野V癡地笑著,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
十里桃林、一筑香亭,白衣少年書聲朗朗。落英繽紛、粉靨羞紅,紅袖少女桃紅春生。
“我愛上了他……盡管他是我的表哥,我不管,一生我只嫁他一人?!?p> 那夜,我十六,他二十,明天就是他上京趕考的日子。
我依稀記得那夜靜極了。
桌上擺著一桌好菜、酒壺中是一斛值千金的江月香,在等著一人。
他來了,身上卻是臟兮兮的青色的袍子粘滿了塵土和落葉。
他遞給我了一個(gè)紙糊的燈籠,吹滅了桌上的香燭。我……驚呆了,我的手中像捧著整片星夜,淡淡的光點(diǎn)在燈籠中閃耀,像在眨眼的星辰。
“夕殿下珠簾,流螢飛復(fù)息。你喜歡嗎?”他的聲音很柔,細(xì)膩如溫玉、回味似藤蘿。
那夜,我給了他……
江郎……他在哪?還在陪那些賓客飲酒嗎?還是臭毛病又犯了,躲在哪間偏廂中念叨著他那些圣賢書。
想到這不禁癡癡喃笑。
微微掀開紅蓋頭向外一瞥,桌上的喜燭都已燃了一半,紫銅色的燭臺(tái)上積滿了蠟垢??山稍趺催€不來?難道真躲在哪兒讀書,這個(gè)書呆子怕是能讀上一夜。
“出去找找吧?!蔽业袜哉Z道??尚睦镞€是受怕,若是被人瞧見了說“新娘子新婚夜奈不住寂寞,跑出來找新郎好不要臉?!本桶⒌浅羝鉁?zhǔn)定少不了一頓臭罵。
“不管了?!蔽蚁崎_了紅蓋頭便溜出了房門。
不多時(shí)便覺著有些不對(duì),怎么連一個(gè)人都瞧不見難道都在大院?
幽長曲折的廊道仿佛望不到盡頭,黑暗積灰的角落不斷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周遭靜得讓人直發(fā)毛,不尋人聲。我可不想一個(gè)人待在這,可回房去又尋不見江郎。那還不如先去大院看看罷。
可到了大院,面對(duì)恐怖的景象仿佛讓我陷入了一個(gè)詭異的……夢(mèng)魘。
“怎么回事?人怎么都不見了?”
大院里數(shù)十張桌席上都是空蕩蕩的,桌上的酒菜還冒著熱氣,可人呢?
“難道都吃飽喝足打道回府了?可江府的奴婢們呢?我的江郎又在哪?”
偌大的江府一刻之間便成一座死宅。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好似瘋子一般瘋狂地將江府搜了個(gè)底朝天,主廳、臥寢、書房、庖間甚至是茅房。
古董玩物、古籍名帖、金銀器物一切都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夜幕下的江府卻似沒有半點(diǎn)生機(jī)。
“江郎……你們不要再玩了,出來呀~出來呀!”我不顧身上嶄新的嫁衣是否沾上了酒桌上的殘羹、亭園里的泥土、茅房里的糞水……
“沒了……”我像癡了一般念念有詞“沒了……我什么都沒了……”
凌亂的頭發(fā)斜披肩頭、臉上名貴的胭脂早被哭花,我毫無目的地走著——走向我的婚房。
江府像艘沉海的破船,冷風(fēng)蕭瑟到處冷清一片。我停下腳步抬頭看去,我的和江郎的婚房中居然投出溫暖的光亮。
不可能……不可能!那喜燭早該燃滅了……對(duì)了,一定是有人續(xù)上了,一定是我的江郎。
“不會(huì)的……不會(huì)的……”
我,站在門外像陷入深不見底的冰窟,渾身微微顫抖顯著病態(tài)。勉強(qiáng)扶住門框才不至于摔倒。
羞惱,嫉恨,恐懼……
盛世已長安
初中寫的短篇,可能是看了一些恐怖故事得到的啟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