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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之為你而來

第三十五章 孤立無援 酒釋前嫌

金光之為你而來 玄虛非真 4100 2024-06-01 07:36:40

  昔日愛將在前,兇獸卻不打算續(xù)寫君臣佳話。忠仆也好,叛徒也罷,于結(jié)果并無分別。

  印象中的妖神醬很可口,但在拿回鬼璽之前,他需要一個得力的助手。

  “夠了嗎?”兇獸輕描淡寫地說,“吾已熱身完畢,再玩就過火了?!?p>  網(wǎng)中人低下驕傲的頭顱:“你有讓我臣服的實力,網(wǎng)中人甘心奉你為主?!?p>  “甘,是有多甘呢?”兇獸走向網(wǎng)中人,伸指輕點他的胸口,“找機(jī)會,印證一下?!?p>  網(wǎng)中人渾身僵硬,心跳因緊張而加快。眼前之魔殺氣斂藏,卻是讓他本能感到危險。如果真的死戰(zhàn),恐怕他勝算渺茫。

  妖神將的能為尚且如此,那他的主人帝鬼又該多強(qiáng)?

  兇獸收手扶額:“血一冷就愛犯困。下次見面,進(jìn)攻靈界?!?p>  網(wǎng)中人一愣,別扭地詢問兇獸:“主人……不等魔司令回來嗎?”

  “不用?!眱传F闔上雙目,身軀粒粒分解,在樹林中重組,“他不會回來了?!?p>  另一方面,魔司令正與一名紫衣人交談。紫衣人名叫蘇厲,是魔司令在中原收羅的手下,專門做他不能做之事。

  自從得知血月孤紅就是月神,魔司令便放棄尋求冥界幫助,在蘇厲的建議下找上神蠱峰。

  神蠱溫皇雖失還珠樓,但仍是一名絕頂智者。最重要的是,他身住青山,心往紅塵。

  若有機(jī)會攪亂世局,神蠱溫皇不會缺席,但他生性疏懶,因此只給提議,笑看棋子自作聰明。

  聽完魔司令的交辦,蘇厲信誓旦旦地說:“司令大人,小人定然不辱使命,你就等小人的好消息吧!”

  二人光天化日密謀,渾然未覺隔墻有耳。無我公子信手搖風(fēng),旁若無人地經(jīng)過蘇厲,血月蓮華穗一晃一響。

  ‘那把絹扇……’蘇厲急忙回身,想要與之攀談,卻是找無人影,“哈?不見了!”

  與此同時,魔司令欲回泣血邪魔洞,半途遭遇白色死神。

  “嗯?”魔司令生路被阻,警覺地凝神戒備,“你是何人?為何攔路?”

  “說你忠誠,你擅作主張;說你狡猾,你自作聰明?!睙o我公子合扇指向魔司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枉稱司令。有你出謀劃策,莫怪妖神將失憶十?dāng)?shù)年,天天追著黑白郎君吃屁?!?p>  聽見主人被辱,魔司令勃然大怒:“侮辱妖神將,司令不留命!”

  “目的未成,這就罷演了?”無我公子淡淡一語,問得魔司令寒毛卓豎,冷汗直流。

  “你……你到底是誰?”魔司令驚懼不已,他在魔世沒見過的恐怖,在人世一天就碰上兩個,而且一個比一個還陰沉。

  “吾乃妖神將?!?p>  “開什么玩笑!”面對踐踏底線的人,魔司令喪失了冷靜,“網(wǎng)中人才是主人!”

  “誰能證明?”無我公子露出嘲諷的表情,“你嗎?你要說嗎?在取得幽靈魔刀之前,在他還不信任你之前,承認(rèn)你一直在欺騙他、戲弄他?!?p>  “我……”

  “說不說無所謂。”無我公子收起無我扇,化出一副白手套戴上,“殺了你,吾就是真正的妖神將,而你的主人將奉吾為主,永生永世,拜你所賜。”

  “你……你!”魔司令怒極攻心,配刀浴火上手,“魄影,現(xiàn)!”

  “晚了。”無我公子移形換影,猛然扯斷魔司令的雙臂,隨即單手扼喉將他舉起,“記住,是你的無能失職,給了吾可趁之機(jī)。你的犧牲無人銘記,你的叛逃不值一提,你的主人更是以你為恥。無足輕重的蠢蟲,自以為是的廢物,就是你——魔司令?!?p>  無我公子尚未取命,魔司令竟先兩眼暴突,在窒息中被活活氣死。無我公子也不浪費,吸干魔司令的精氣,補(bǔ)充能量。

  “魔的人心,一樣軟弱?!睙o我公子猝然扭頭,對偷窺的蘇厲獰笑,“你說是嗎?”

  蘇厲嚇得魂不附體,雙腿一軟,險險心臟驟停。他也算見多識廣的人物,卻是頭一回見到這種……怪物。

  能力詭譎得像怪物,手段粗殘得像怪物,內(nèi)心冷酷得像怪物。這三類怪物,遇到其一尚能周旋,遇到兼具只能拼了!

  蘇厲果斷跪地求饒:“大俠饒命,小人不是故意偷看!小人蘇厲,在路上與大俠有過一面之緣,好奇大俠所持的金箋玉骨扇。”

  無我公子毀尸滅跡,摘去染血的手套,重新執(zhí)起無我扇:“所以是跟蹤啰?”

  蘇厲哭喪著臉道:“大俠的身法豈是小人可比,小人只是來找司令大人?!?p>  “不是跟蹤,那便是監(jiān)視了。你的司令大人去了,不如吾送你追隨他?!?p>  蘇厲驚恐萬狀地說:“小人也是走投無路,被逼無奈屈身事魔。小人保證守口如瓶,請大俠高抬貴手!”

  “走投無路,送你上路,豈不善哉?”無我公子沒殺蘇厲,如同放走酆都月那般,讓他傳話給背后之人,“回去告訴你的主人:吾不是西劍流軍師。他若把手伸向魔世,無我公子就往苗疆,顛覆棋盤?!?p>  蘇厲唯唯諾諾,撿起小命落荒而逃。監(jiān)視、西劍流、苗疆、棋盤,就差指名道姓。跟這個人多講一句,面具都有脫落的風(fēng)險。

  ‘太可怕了,再臥底就是送命!’蘇厲將任務(wù)拋之腦后,馬不停蹄地趕回苗疆,‘必須稟報主人,讓主人對付他。’

  蘇厲宛如驚弓之鳥,然而無我公子并未搭箭,只是詐他一下。這一詐鎖定范圍,引邪出洞,方便日后尋絲攀線。

  送給西劍流的贗品,投靠魔司令的蘇厲,再加上一個女暴君——又一名絕頂智者要浮出臺面了。

  “智者……以前有這么多嗎?”無我公子閉目回想,記憶卻溶成一片紅,只剩一點模糊的影像,“想不起來……罷了,反正無關(guān)緊要。”

  他在乎的只有兩個,一個是內(nèi)憂,一個是外患。外患不足為懼,定位只是時間問題,但是內(nèi)憂日益嚴(yán)峻,一刻也拖不起。

  心魔與人性爭持千年,成功催化出趨近完美的自我,由他順利移植給本我,控制罪血發(fā)作。千年一子,最終卻毀在情之一字,逼得他不得不醒來善后。

  幸好心魔尚在沉睡,不然他不只要鎮(zhèn)壓兇獸,還得安撫瘋婆。他實在想不通,為何執(zhí)念已經(jīng)見過元邪皇,還會產(chǎn)生算不到的變數(shù)。

  難道又是天意?

  天意天意,往往天是故意,或者又是人意。

  …………

  神蠱峰,閑云齋。

  軟榻之上,神蠱溫皇悠然小憩,扇風(fēng)送走裊裊青煙。半夢半醒的妙境,卻被重傷初愈的侍女破壞。

  鳳蝶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入,大聲叫醒神蠱溫皇:“主人不好了!”

  神蠱溫皇調(diào)整臥姿,慵懶地說:“你的主人很好,所以是誰不好了?”

  “明月……害你失去還珠樓的人來了!”

  “嗯?”神蠱溫皇倏然睜眼,在鳳蝶引頸張望之際,移步桌前正襟危坐,“來得正好。鳳蝶,備酒?!?p>  鳳蝶翻了一個白眼:“他還在等通報,你自己準(zhǔn)備吧?!?p>  “唉呀,鳳蝶大……”神蠱溫皇叫之不及,迫不得已親力親為,“等通報?這是在演哪一出?”

  沒過多久,鳳蝶領(lǐng)著無我公子回返??辞逶L客的面容后,神蠱溫皇終于理解鳳蝶為何失態(tài)。

  無我公子白衣飄飄,神秀俊朗,另有一股祥和氣質(zhì),超然于凡塵俗世。然而不久之前,他還是一名女性,名喚明月長泠。

  “初次見面,在下無我公子。”無我公子行了一禮,和顏悅色地問,“閣下觀察甚久,可有結(jié)論?”

  神蠱溫皇眸光閃爍,回應(yīng)道:“失禮了。吾有一友與公子容貌相似,但是氣質(zhì)迥異?!?p>  “友?”

  “她是一名女性,也有一把金箋玉骨扇?!鄙裥M溫皇瞥過血月蓮華穗,“應(yīng)該不是同一把。”

  “此扇之名——無我。”無我公子撫摸無我扇,“此名乃是仇敵所取,此穗亦是仇敵所贈。吾本想毀掉此扇,毀掉我們過去的情誼,但是習(xí)慣是很可怕的事情,放下永遠(yuǎn)是嘴上說的容易?!?p>  “公子話里有話,不妨把酒暢談?!鄙裥M溫皇示意無我公子入座。

  無我公子婉言拒絕:“弦外之音知音自知,何必贅言?!?p>  “好一句知音自知?!鄙裥M溫皇倒了兩杯酒,“為了這一聲知音,溫皇敬公子一杯?!?p>  “閣下盛情難卻?!睙o我公子只好舉杯,“戮神酒前,無卻之為不恭。”

  “戮神,真是好名字?!鄙裥M溫皇淺酌細(xì)品,在蒸騰的云霧中,享受著飄然的醉意,“吾查閱典籍?dāng)?shù)日,也未分析出釀造配方,想必是不傳之秘,非錢能買,靠命來博?!?p>  “不過是以陳酒為底,加以血蓮浸制?!睙o我公子一飲而盡,身上不見熱氣散逸,“血蓮汁液甘香迷醉,毒性猛烈,但能恢復(fù)精元,最適合調(diào)制藥酒?!?p>  神蠱溫皇恍然大悟:“難怪真氣流速失常,原來是毒物。能讓溫皇中毒,這天下第一毒的名號,非月神大人莫屬?!?p>  無我公子擱下酒杯:“看來閣下不是無的知音。這杯試探,無聊?!?p>  神蠱溫皇好奇地問:“什么有聊?”

  無我公子搖了搖頭:“名利過眼云煙,世情滄海桑田,人生夢幻泡影。天上天下,如露如電,曇花一現(xiàn),有何意義?”

  神蠱溫皇念詩作答:“功名爵祿盡迷津,貝葉菩提不受塵。不經(jīng)名利,怎覺迷津?不受紅塵,怎悟菩提?要問意義何在,意義即是存在?!?p>  無我公子再次搖頭:“意義自無來,存在歸無去,無即始終,始終為無?;煦缣摕o,永劫輪回,生無存在,死無意義。唯有毀滅,能夠證明生之存在,賦予死之意義?!?p>  神蠱溫皇落杯沉吟:“神的眼界,果真凌駕于眾生之上,與我們這等凡俗不同?!?p>  “我們不在同一個棋盤上落子,但是我們都在同一個棋盤上。如果棋子失控,究竟變數(shù),抑或定數(shù)循環(huán)?終點自有答案?!睙o我公子起身斟酒,端起酒杯遞向鳳蝶,“方才多謝姑娘接引,一杯恩仇,不成敬意。”

  不待鳳蝶推辭,神蠱溫皇按住酒杯:“鳳蝶有傷在身,不宜飲酒。這杯恩仇,就由吾這個主人代泯?!?p>  “你確定嗎?”無我公子眼神一凜,刺骨的冷風(fēng)灌進(jìn)閑云齋,橫在他與神蠱溫皇之間。

  肅殺之氣漸升,鳳蝶見勢不妙,伸手欲奪酒杯:“只是一杯酒……”

  “鳳蝶!”神蠱溫皇厲聲制止,對無我公子賠禮道,“抱歉,溫皇管教無方,讓貴客見笑了?!?p>  “她說得不錯,只是一杯酒?!睙o我公子收斂殺氣,任由神蠱溫皇代飲,“你也講得對,意義即是存在。這杯酒的意義就是存在,存在到毫無價值?!?p>  神蠱溫皇嘆出氤氳白氣:“我突然感覺,當(dāng)場自盡是一個多么正確的選擇?!?p>  “你以為赤羽信之介沒想過?”無我公子睨了一眼鳳蝶,驚得小姑娘下意識后退,“安心,一命抵一命,吾很公平。任飄渺,月圓之夜,不悔峰上,生死兩清。”

  神蠱溫皇凝視著杯中波瀾,喊住去意已決的無我公子:“兩清之前,冥界還欠吾一個交代。飄渺劍法,不在公平的交易當(dāng)中。”

  無我公子腳步一頓,冷冷道:“劍無極?!?p>  無我公子走后,鳳蝶囁嚅半晌,詢問神蠱溫皇:“主人,你不是口口聲聲退隱?苗王、魔司令,甚至義父都沒說動你,為什么無我公子一來,你就改變心意了?”

  神蠱溫皇慨然道:“笨鳳蝶??!一步江湖無盡期,退隱便是自尋死路。這個道理,吾的對手明白,吾當(dāng)然也明白。對手拆臺不妨礙我作戲,只可惜赤羽沒看明白,將來必然要吃大虧。”

  “但是劍無極……”鳳蝶不忍地閉上雙眼,“不能放過他嗎?”

  神蠱溫皇翩翩搖扇,似笑非笑道:“現(xiàn)在不放過他的人,不是我啊。”

  …………

  荒野之上,黑色魔影踽踽獨行。他的腦袋像被融化,已經(jīng)分不清是記憶的消逝,還是執(zhí)念的侵蝕。

  “天人……天意……天……命……”

  永劫輪回,殊途同歸。

  總有一天,他的自我會被本我吞噬,他會變成兇獸的一部分。

  但是那又如何?

  死亡并非終點,罪血必將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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